100 訂婚

小姐心情不好,春柳和春雁連走路都放低了聲音,她們昨晚聽的清清楚楚,小姐房裡有人在說話,還聽到小姐的哭聲,可她們瞧了門進去,卻什麼也沒有看見,只有小姐滿臉冷然的坐在椅子上發呆,看到她們進來什麼也沒有說,脫了衣裳就上了牀,第一次睡到日上三竿,若不是怕錢媽媽和來媽媽和各個管事等的太久,她們還不忍心喊醒小姐。

小姐起牀後,依然是笑面如昨,清新淡然若往常無異,可是她們總覺得肯定有什麼地方發生了變化,可是她們在房裡討論了許久,最後卻是沒有得出結論。

那人是誰,小姐爲什麼哭?!

春雁忐忑的看着析秋,問道:“小姐,端午節的節禮單子錢媽媽剛剛讓人送來了,往年來往的幾個府裡也都在這裡。”析秋笑着接過單子點頭道:“那就按照往年的辦,讓來媽媽去準備。”春雁點點頭轉身要出去,析秋又喊了她道:“送去江府的禮加了雙份去,順便給江小姐送兩匹素白,兩匹正紅的杭綢去!”

如今大家都在穿孝服,夏天也快到了世面上杭綢的價格翻了幾番,甚至有錢都難尋得到。

春雁接了單子轉身出了門,這邊來媽媽來了,析秋又和來媽媽把端午節的錢發下去,又收拾收拾去了夏姨娘那邊。

這邊,夏姨娘正低聲哭着,靠在大老爺懷裡說不出的委屈。

大老爺也擰着眉頭,輕輕撫着她的背安慰道:“不成便不成吧,我原也心存疑慮,如今即是退了就當析秋和他沒有緣分。”婚事便是要講緣分的,若是陰錯陽差的就這樣錯過了,也強求不得!

夏姨娘拿帕子捂住眼角,哽咽着道:“我本也不願蕭四郎,他雖是浪子回頭,可依妾身說便是再回頭,他也不會變成如老爺這般穩重顧家的,六小姐若是嫁給她,雖活在錦繡堆裡了,可過日子若是沒有男人護着,便給了一座金山那也沒有用!”

大老爺聽着不敢苟同,他認爲男人犯點小錯,有一兩個妾室子女那都是很正常的事,只有沒有犯原則性的錯誤,那都是不足一提的……這是觀點和立場,考慮問題的角度不同,他不想爲此和夏姨娘辯論,遂點點頭沒有說話。

夏姨娘見大老爺沒有說話,就從他懷裡擡起頭來,看着他道:“六小姐的婚事這麼多的波折,她今年都十四了,明年孝期一過她就要及笄了,這親事可怎麼辦是好!”大老爺也皺了皺眉,夏姨娘又道:“老爺,不如趁着您在京中,託了人打聽打聽可有合適的人家,哪怕家境一般只要男子可靠老實就行。”

大老爺眉頭皺的更緊,他按着夏姨娘道:“佩蓉,你也不要着急,析秋的婚事我心中自有計較的,明日我便託了人去打聽,行不行?!”夏姨娘破涕而笑。

“我去看看老二,你也別胡思亂想了!”大老爺說着鬆開夏姨娘,夏姨娘就點頭道:“老爺去吧,稍後等六小姐過來,我和她去送柳姐姐。”

大老爺出了門,一路到二老爺的院子裡,二房的格局雖然沒有大房寬敞,但內飾擺設上卻要比大房精緻華麗許多,大老爺直接到二老爺的臥室,二太太正坐在牀邊給二老爺喂藥,見大老爺進來立刻起身屈膝行了禮:“大哥來了!”

大老爺朝她點點頭,已經有媽媽搬了椅子放在大老爺身後,大老爺坐下目光就放在二老爺臉上,笑着道:“可好些了?”二老爺朝他虛弱一笑,沒有半絲往日裡的意氣風發,眼窩深陷在臉上,面色蠟黃,他道:“大哥來了。”說着要撐着坐起來。

大老爺過去按住他,擰着眉頭道:“好好休息,我們兄弟何必在意這些。”二老爺卻堅持要坐起來,大老爺沒有辦法只得扶着他又在他身後塞了個大迎枕讓他靠着。

“大哥,這次連累你了!”二老爺看着大老爺也明顯瘦了許多,又想到他聽到風聲時,硬是跟着劉學士進宮去勸他,若非因爲他,大老爺又怎麼會被二皇子下了大獄……

大老爺擰着眉頭,道:“你我在朝中這麼多年,多少風波中走過來,起起落落更是常見,不必放在心上。”二老爺卻不這樣想,他接過二太太遞來的帕子,擦了嘴角上的藥汁,就搖頭道:“我並不後悔,怪只怪我沒有思慮周到,當初三皇子派了人去崖下找二皇子的屍首,只找到他的衣物,我心裡便生了不安,可我卻什麼也沒有做,以至於釀成今日的局面……”

這件事不過是其中一件,即便二皇子死了,那將來五皇子,六皇子或者別的人也很有可能再上演這樣一出,大老爺認爲問題的根結在於三皇子,他雖在政治上頗有手段,但爲人太過激進,做事不留情面,朝中多少人明着效忠,可暗地裡卻依舊擁護着二皇子的……大老爺知道這些話二老爺不會聽進去,當年他也曾和他說過,卻引得兄弟之間生了嫌隙,如今大勢已去,他更不會去提!

二老爺卻嘆着搖頭道:“現在想想,還是大哥看的長遠,雖這麼多年委屈自己外放,可終歸是保全了自己,還是弟弟太過激進了,當初該聽你的勸阻纔是!”

“別再說了。”都已經成了事實,何必揪着不放:“你好好休息,養好身體,保定那邊我也讓人打點好了,舊宅年初已經修葺過,你安心住着!”二老爺紅了眼睛,二太太也在一邊擦着眼淚。

大老爺又道:“到了那邊若是缺什麼,就寫信告訴我,全之的學業不能耽擱,他即是喜歡武藝你也別拘着他,隨他性子去吧!”二老爺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聽大老爺的話,他點頭道:“知道了。”他說完,一頓又想到什麼,道:“聽說蕭大都督來府裡提親,可有此事?!”

“不錯,不過你大嫂她……”大老爺說的覺得羞愧的側開臉,二老爺就擰着眉頭道:“大哥,有些話本不該我說,可是大嫂她這兩年實在是太自作主張了,凡事都在她手裡定了,這也罷了,可總要辦的妥當纔是,莫說侯爺的婚事,如今蕭大都督可是聖上的心腹大臣,我們如今佟氏若能得到這樣一門親事,那真是求之不得的,大嫂她……”說着,重重的嘆了口氣!

大老爺何嘗不這麼想,可如今婚事也拒了,再說什麼還有什麼用,他想到此便回頭看着二太太道:“說起此事,恐怕有件事要麻煩弟妹。”

二太太擦了眼淚,強笑道:“大哥有事儘管吩咐,一家人哪裡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大老爺點點頭道:“我在京中也留不得幾日,你大嫂如今……眼見着析秋也大了,婚事卻一波三折懸而未決,所以想勞煩弟妹,託人幫析秋尋戶門當戶對的人家,她婚事定了我便是走,也能安心些。”

原來是這件事,二太太笑道:“大哥放心,我下午就回趟孃家,託家裡嫂子去辦,定能爲六丫頭尋門合適的親事。”

大老爺點點頭臉上的表情終於鬆了鬆,正要說話,忽然他身邊的常隨就急急忙忙跑了過來,隔着簾子在外面喊道:“老爺,宮裡來一位自稱齊公公的人,說是來宣讀聖旨……老爺您快去瞧瞧。”

大老爺和二老爺皆是臉色大變,大老爺呼的一下掀開簾子問道:“可具體說了是什麼事?”常隨搖頭道:“沒說,不過小的瞧着他笑眯眯,倒不像是……”他說着看了一眼房裡,二老爺剛剛從監裡保出來,雖是定了罪可保不準聖上又想到什麼事,所以大老爺和二老爺的擔心也沒有錯。

“我去看看。”大老爺回頭看着二老爺:“你也不用擔心,或許是別的事!”說完,就領着常隨回了書房。

大太太這邊,房媽媽也是端着藥一口一口喂着大太太,道:“這都兩天了,蕭四爺那邊都沒有動靜!”她說着笑了起來,湊近大太太道:“還是太太計策妙,傷了太夫人的臉,六小姐便是想嫁也不可能嫁的成……讓她留在府裡,等您病好了再好好收拾。”

大太太這兩日病情要好了許多,能發出一些模糊的詞句,她哼哼了半天,房媽媽回道:“大老爺那邊沒什麼動靜,婚都拒了老爺便是再氣,難道還能親自去侯府求親不成,倒是夏姨娘……聽說她日日讓老爺託了人去給六小姐說親。”

大太太嘴角就露出一絲抽搐的笑容來,房媽媽也笑了起來:“六小姐如今這樣,想嫁出去可不容易!”也不知那蕭四郎怎麼就看中了六小姐,竟是親自到佟府來提親,若是以前大太太自是不會阻撓,家裡多了一份得力姻親,將來對大少爺的仕途也有所助佑,可現如今大太太都已經和六小姐撕破了臉鬧成這樣,難道還能指望六小姐嫁得好,將來回頭再去幫助大少爺?!

正如三小姐那樣,不回來討大太太的嫌就算好事了。

她也知道,大太太最不放心的還是鑫哥兒,自從大小姐去世,大太太就見過兩次鑫哥兒,一次是年節時,一次是鑫哥兒抓週時,平日便是想去侯府,吳媽媽那不冷不熱的樣子,看着就讓她來氣。

念頭閃過,房媽媽將藥碗放在一邊,對大太太道:“奴婢去瞧瞧,也不知六小姐這兩日過的怎麼樣。”說着目光一動,轉身出了門,大太太就閉着眼睛,滿臉舒坦的靠在迎枕上,忽然纔出了門的房媽媽掀了簾子,瘋了一樣的衝了進來,大太太一驚睜開眼睛看着房媽媽。

房媽媽臉色鐵青,拉着大太太語不成調的道:“太太!宮裡……宮裡來聖旨了。”大太太瞬間瞪大了眼睛,又露出疑惑的表情來,房媽媽就急切的解釋道:“大老爺,大少爺以及幾位六小姐去前院接旨了,不是來定二老爺的罪……而是……是賜婚的聖旨。”

大太太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騰的一下從牀上坐了起來,手指緊緊扣住房媽媽的手,房媽媽只覺得手背上火辣辣的疼,她擰着眉頭道:“是蕭四郎求的,聖上爲他和六小姐下旨賜婚了!”

彷彿有無數的翁鳴聲,在大太太耳邊嘯叫着,她砰的一聲倒在牀上,房媽媽的手背頓時顯現出數條血痕,慢慢的滲出血來!

聖旨,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蕭四郎竟求了聖旨!

齊公公穿着一件深藍水紋墊了絨邊的袍服,長的白白胖胖眼睛很小,他站在佟府外院的臺階上,手捧着一軸明黃繡着飛龍祥雲圖案的聖旨,高聲念道:“奉天承運,茲聞永州知府佟正安之女佟氏析秋,嫺熟大方,溫良敦厚,品貌出衆,太后與朕聞之甚悅。今朕親封左軍都督,驃騎將軍蕭四郎,適婚娶之時,當擇賢女與配。知佟氏析秋待字閨中,與之堪稱天設地造,爲成佳人之美,特將佟氏析秋許與左軍都督,驃騎將軍蕭四郎。欽此!”

大老爺低頭聽着,便是一愣,原以爲蕭四郎就此息鼓,沒想到他竟是去宮裡求了聖旨!

齊公公唸完,收了聖旨眼睛四周一睃,在幾位小姐身上掠過,問道:“誰是六小姐,接旨吧!”析秋跪在下面,滿臉的平靜:“謝主隆恩!”說着起身低着頭站了起來:“小女正是佟氏六女析秋。”

齊公公的目光就落在析秋臉上,見她眉目溫和從容不迫,沉靜大氣,第一次接旨不但沒有半點慌亂的樣子,齊公公暗暗點頭,這邊大老爺也站起身,雙手接過齊公公手裡的聖旨又交給佟慎之收着,齊公公抱拳道:“恭喜佟大人,得了如此良婿!”

大老爺也回了禮:“多些公公。”又道:“小女婚事勞公公辛苦跑一趟,還請公公屈尊到寒舍喝杯茶歇歇腳再走。”

齊公公也不客氣,笑着道:“佟大人,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大老爺就笑着做出請的手勢,佟慎之捧着聖旨,回頭看了析秋一眼,隨着大老爺同去了外院。

析秋低着頭送齊公公離開,佟敏之跑了過來,拉着析秋眉開眼笑:“姐姐,是不是蕭大都督要成我的姐夫了?是真的嗎?”析秋看着他笑着起來了,還不等她說話,佟敏之就蹦了起來:“我要去告訴三哥哥,他最崇拜的蕭大都督,現在可是我的六姐夫!”說着,一溜煙的跑了沒了影。

析秋無奈的看着佟敏之的背影,這邊佟析硯也走過來,卻沒有佟敏之那樣高興,她拉着析秋道:“六妹妹,聖上怎麼會給你和蕭四爺賜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佟析玉站在一邊,手裡絞着帕子,臉色很難看。

析秋紅了臉,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佟析硯緊緊擰了眉頭,她對蕭四郎的印象還停留在以前,覺得析秋若是嫁過去,以後日子可不好過:“這可怎麼辦,又是聖旨,想拒婚都不行。”她急得團團轉。

“四姐姐!”佟析玉上來拉着她:“這是喜事,您怎麼會這樣想。”說着又朝析秋福了福:“恭喜六姐姐。”

析秋朝她笑笑,去拉佟析硯的手道:“嫁給誰不都是嫁,況且,又是聖旨賜婚多大的榮耀。”蕭四郎那天晚上說他有辦法,她滿以爲他不過會託了媒人上門提親,沒想到他動靜這麼大,竟去求了聖上賜婚,一次斷了所有人的退路!

佟析硯嘆了口氣,現在說什麼也沒有用了,只能求蕭四爺能痛改前非,多疼六妹妹罷。

一封聖旨,沸騰的不止是佟府,連整個京城都沸騰了,如今炙手可熱的蕭大都督,放棄了那麼多名門閨秀,竟求了佟府一位名不經傳的庶出小姐,一時間析秋成了家喻戶曉的人物,大家茶餘飯後便暗暗猜想,能讓曾經風流成性的大都督不惜拋棄門楣求娶的,佟家六小姐定是有沉魚落雁之貌,驚世絕豔之才……

佟府裡翻了天自是不必說,侯府也是不太平,蕭延亦得知此事時,正在與太夫人說話,當場臉色便是鉅變,太夫人瞧在心裡,也是氣的不輕,當晚便又是與蕭四郎大吵了一通,若非蕭延亦攔着蕭四郎便真的搬去了都督府去住,太夫人擺着手道:“搬去也罷,省的整日裡在我眼前氣我。”

蕭延亦勸着太夫人:“娘,聖旨也下了,娶六小姐也是四弟的意思,我們若執意反對也無濟於事,倒不如順了四弟,您就請了人去佟府趁着佟大老爺還在府中,把四弟的婚事定下來,免得多生波折。”他說着一頓,語重心長道:“四弟這些年一直不住府中,若非我以您身體相逼,他也不會答應去稟了聖上說三年後再搬去,若是眼下爲了他的婚事再鬧僵,只怕他再不肯回來了!”

她何嘗不知道,這些年她和老四的母子情分也淡了許多,這段時間相處她們之間纔有所好轉,她也不願爲此又生了嫌隙:“老二!”太夫人心疼的看着蕭延亦故作淡然的表情,道:“就依你吧!”說完就疲憊的閉上眼睛,忽又睜開看着蕭延亦道:“郡主這兩日身體不適,你也多陪陪她纔是。”

蕭延亦目光閃了閃,微微點頭道:“兒子知道了!”

佟府裡,自從聖旨下來,析秋儼然成了府裡最尊貴的人,就連春雁和春柳出門那些個婆子,也恨不得將兩人擡着走,春雁滿臉的笑容,六小姐的婚事終於定下來了,她雖不知道大都督是多大的品級,可能讓聖上下聖旨的,想必權位定是不低。

她只覺得整個天都突然亮了起來,擔心了幾年的事忽然自心頭上挪開,逢人便是笑臉相迎,知秋院裡更是每日人來人往,佟府的裡平日裡不怎麼走動的大老爺同僚,也紛紛來賀喜,大老爺整日待在外院接待來客,忙的腳不沾地。

這邊熱鬧喧天,大太太那邊卻是病又加重了,房媽媽連夜找了胡大夫進府,胡大夫把了脈,直搖頭道:“說是不能受刺激,夫人才有了好轉了趨勢,如今病情這一加重,猶如雪上加霜啊。”

房媽媽頓時紅了眼睛,跪在大太太面前直哭,大太太躺在牀上,臉色灰敗,嘴角傾斜的更加的厲害,她擰着眉頭去問房媽媽,房媽媽聽了幾遍,連忙點頭回道:“奴婢知道了,明天就去一趟周府,一定讓周府重新挑個日子送來。”今年大孝,婚期推到明年,那麼日期自是也要重訂!

六小姐定了大都督,已經比周家位高權重,四小姐在親事排場上,怎麼也不能低了六小姐纔是。

大太太不能點頭,就眨眨眼表示滿意,可一想到析秋最終還是要嫁去侯府,還是以聖上賜婚這樣榮耀地方方式,她心裡便像是壓了一塊大石,憋悶的喘不過氣來,一個小小的庶女,竟真的讓她飛上枝頭做了鳳凰!

她不甘心,不甘心!

房媽媽看着大太太,本有事與她說,可她這樣房媽媽又不敢說,露出欲言又止樣子,大太太最瞭解房媽媽,就擰着眉頭去問她,房媽媽目光微微一動,道:“太太,那位將探花起復了,是聖上親封的吏部左侍郎,正五品!”

大太太目光一動,有些懷疑,房媽媽又道:“消息不會錯,奴婢特意去問過大少爺,大少爺也是這麼說的。”大太太聽着就猛的閉上了眼睛,房媽媽的藥勺就擱在她嘴邊,她卻怎麼也不肯吃,房媽媽就勸道:“太太也不要多想,周姑爺那邊我聽大少爺說,如今在翰林院也頗得幾位大人賞識,將來前途必定不可限量。”說不定將來就能入閣拜相,到時候大太太臉上還是有光。

大太太沒有說話,依舊閉着眼睛!

房媽媽就嘆了口氣,正要轉身,大太太忽然睜開那眼睛瞪着房媽媽,吱吱了半天,房媽媽就點頭道:“奴婢明白,四小姐那邊一定時時留意着。”大太太又重新閉上了眼睛。

這一日除了聖上賜婚,還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被淹沒在潮水般的議論聲中,當初在獄中吞朝珠自殺的那位四品禮部尚書,頭七發喪……前去送殯的人聊聊無幾,但周家卻因爲早年和這位官員頗有交情,周夫人又曾和這位尚書夫人是手帕交,所以周夫人就帶着周家公子親自去送三牲祭品,然而在靈堂之中那位尚書夫人卻因相公慘死,也失了偷生之念,當着衆來客的面,一頭撞在棺板上血濺當場,連死前拉着周夫人的手,將家中唯一孤女託付給她,周夫人心善便答應了請求,將這位十四歲的尚書府的小姐接回家中。

大太太自是不知道,房媽媽也沒有在意,直接去了周府,第二日周府又派了人來定了日子,婚期改在了明年的八月十二。

大太太終於鬆了口氣,又開始操心佟慎之的婚事,明年江家小姐孝期將過,兩府的婚事也要提上議程,她將佟析硯的婚事改到八月,也是想着按齒序先娶了兒媳回來。

如今她身體不好,六丫頭把持着府裡,若是江家小姐早些進門,六丫頭也就必須把手中的掌家大權交出來!

江家的親事,房媽媽去問過大老爺,大老爺親自找了媒人去江家議定婚期,兩府定婚多時又多生波折,自是省去了禮節,每兩日大少爺的婚事也定了下來,明年五月初六!

大太太心裡氣不順,病也恢復的更加慢,這邊大老爺卻是忙了起來,送走二老爺二太太暫時留了下來,幫襯着大老爺出面來往親眷,又請了孃家的嫂嫂的做了媒人,和侯府談定了婚事,又交換了雙方生辰八字,過了納吉禮議定了婚期,定在明年十月初十!

析秋聽到婚事定了,並沒有說什麼,倒是夏姨娘拉着她又哭又笑,心裡喜憂參半:“我日日念着你的婚事,如今定了我卻又日日擔心你嫁過去姑爺對你不好!”她派了身邊的媽媽去打聽蕭四郎的事蹟,真是越聽越心驚,和任家的三爺在醉紅樓包了房,如今醉紅樓裡還有間是爲他留着的,養了外室又私生了庶子,雖說如今身邊沒有人,可難保以後不會,這樣的人六小姐年紀又是這樣小定是壓不住,若是得寵還好,若不得寵這往後的日子,可怎麼過!

析秋看着夏姨娘微微笑了起來,怕她擔心就湊到她耳邊,小聲道:“姨娘不用擔心,他人我見過的……不如外界傳言那般頑劣。”夏姨娘聽着就是一驚,不敢置信道:“你說你們認識?何時的事,又是怎麼認識的?”

析秋就將普濟寺裡的事和夏姨娘說了一遍,夏姨娘聽的匪夷所思:“這麼說來,是姑爺救了你?”析秋就點點頭,夏姨娘騰的一下站了起來,難怪蕭四爺無緣無故的跑到佟府來提親,她還真以爲太夫人是愧對了佟府,所以侯爺婚事未成,就讓四爺娶一位佟家的小姐爲妻,以彌補侯府的愧疚。

沒想到根本不是這麼回事,她轉頭看着析秋道:“那就是說姑爺那次後姑爺就生出了這樣的意思?”算算時間,他一直不在京城,直到年後纔回來,一回來不久就上門提親,那姑爺就該在普濟寺就對六小姐動了心思纔是。

析秋紅了臉,搖了搖頭,她那天晚上只顧着去發泄心中積壓的不滿,卻忘了問他許多事,既然她沒了選擇,總有一天要嫁人,比起旁的人或許蕭四郎就是她最好的選擇。

“聽你這麼說,姑爺到真的和外間傳聞不符……”說着一頓,她又道:“可是那養了外室又是怎麼回事,那孩子可如今還在侯府裡住着呢。”旁的人家,公子成婚前有一兩個通房是常有的事,便是蕭四郎身邊有,夏姨娘也不會驚訝,但是有一點卻是很忌諱,那便是在正室進門前不會去擡了做姨娘,也不會允許先有庶子出生,未免以後嫡庶不分,繼承家業上生出分歧。

夏姨娘的擔心不無道理,只是孩子已經成了事實,況且析秋一直認爲那孩子不是蕭四郎的,可若那孩子真的是二皇子妃當夜產下的孩兒,爲何如今聖上登基半月之久,卻沒有聽說她把孩子接回去的消息?

她緊緊擰起眉頭,忽然想到仁宗當初殺進皇城時,便是高呼要爲他的皇妃以及嫡子報仇,當初百姓聽到時,也紛紛響應指責三皇子不顧念兄弟手足……若這麼說的話,那麼若是侯府的敏哥兒真的是那個孩子,是不是說他就必須永遠留在侯府,即便是認祖歸宗也不可能是現在,也不可能再以嫡子的名義回去?!

她忽然生出一股悲哀來,幼子何辜,這一場奪嫡之戰奪去了她的母親,現在卻是連父親也不能相認了。

夏姨娘見她發愣,以爲她也和自己一樣,對她的未來生出憂慮和不安,不由按下心中的心思,反過來安慰析秋道:“你也不用想太多,你嫁過去便是嫡母,不論他嫡是長都越不過你生的孩子,將來即便有矛盾,旁的人也說不得你的不是。”她說完又怕析秋多想就轉移了話題:“我和你父親商量了,這一次我就不隨你父親去永州了,留在府裡幫你置辦嫁妝。”

析秋挑着眉看着她,夏姨娘就紅着臉湊到析秋耳邊道:“你父親昨晚給了我五千兩的銀票,我想着給你置辦嫁妝該是足夠了。”大太太那邊是指望不了了,大老爺心裡也清楚的很,所以就在走前把銀子留給夏姨娘,讓她親自去辦析秋的嫁妝。

析秋驚訝不已,當初佟析言出嫁時,伯公府來了四十八擡的聘禮,大太太回的是五十六擡,可錢媽媽告訴她大太太前前後後也不過花了三千兩銀子,還得算上兩個莊子和一個鋪子的錢,大老爺如今嫁她一出手便是五千兩,這麼說她的嫁妝是不是比佟析言要厚重?!

“幸好還有一年多的時間,姨娘現在開始準備,雖也不算寬裕,但總歸時間是來得及的。”析秋就抱着夏姨娘,紅了眼睛道:“姨娘,不如你和七弟隨我一起住過去吧,我去和他商量,搬到都督府去住,這樣就能日日在一起,看着你們我也放心些。”

夏姨娘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看着析秋道:“哪有帶着姨娘和兄弟嫁人的,虧你能想的出來!”她說着掩着帕子笑了半天,笑意自眼底裡露出來:“我和七少爺在府裡你不用擔心,這半年姨娘想了許多,以前是姨娘太懦弱自私了,往後姨娘再不會讓你和七少爺再受旁的人欺凌……再說,搬去都督府的話以後可不能再提,既然太夫人有意讓你住在侯府裡,你們就該尊崇她的意思,她以後就是你的婆母,你要孝順聽話纔是,切不可說這樣的話違逆了她。”

“我記住了!”析秋認真的點頭,兩人在房裡說着話,忽然春柳就小跑進來,臉色發白的對析秋道:“小姐不好了,周家來人了!”析秋一愣問道:“可說了是什麼事?”前面才送了端午節的回禮,難道是婚期又有波折要更改?!

“是那周公子親自來的,還帶着上一次來定婚期的媒人,好像是……好像是來退親的。”

析秋聽着就騰的一下站了起來:“退親?”春柳就認真的點點頭,析秋和夏姨娘對視一眼,夏姨娘更是沉了臉色道:“若真是這樣,四小姐也是個苦命人……”

有大太太和房媽媽在,想必周家想退親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只是苦了佟析言,這一波一波的折騰她真怕她會做出什麼傻事來。

“我去看看四姐姐。”析秋和夏姨娘打了招呼,就匆匆帶着春柳去了佟析硯房裡,一進去代菊和代絹兩人就迎了過來,拉着析秋道:“六小姐,您快去看看四小姐吧,在那裡又哭又笑的,奴婢看着……心理害怕!”

析秋沉了臉色,回頭眯着眼睛去看代絹,代絹被她這一眼看去,頓時低下去自知說錯了話,析秋擰着眉頭道:“事情還沒有結果,你們不要在四姐姐面前胡言亂語!”說完她朝房裡去,又忽轉頭看着代絹道:“你去大太太房裡瞧瞧,看看人可走了,到底說了什麼。”

代絹攝於析秋的氣勢,低着頭應是,飛快的出了院子。

析秋進了門,看到佟析硯背對着門靠在椅子上,她走進去隨即臉色一變,就瞧見佟析硯對着手裡的茶盅又哭又笑,嘴裡唸唸有詞的說着什麼,析秋進來她也毫無反應,析秋看着心裡一驚,就過去喊道:“四姐姐,你怎麼了?”她一連喊了幾聲,佟析硯依然是毫無反應,目光呆滯的看着手中的茶盅,彷彿那是個非常有趣的事情!

析秋拉着她的手,按着她手中的茶盅,問道:“四姐姐,你怎麼了,我是析秋啊。”

看不到茶盅,佟析硯的目光這才動了動,擡起頭神色木然的看了眼析秋,又重新低下頭去和析秋奪茶盅,一言不發!

“快去請大夫來!”析秋回頭去吩咐代菊:“再幫我打盆清水來!”

“哦!”代菊恍恍惚惚的出了門,和春柳一起打了水進來,她又飛快的去二院請大夫,析秋這邊用冷水給佟析硯擦了臉,她這才眼神清明瞭點,可依舊是不言不動的坐在哪裡,盯着某一樣東西,一看就是半天。

代菊小片刻就轉了回來,析秋問道:“大夫可去請了?”代菊搖着頭又點頭道:“房媽媽剛剛已經派人去了,說是大太太剛剛吐了血昏了過去!”她說着滿臉的沮喪:“……大太太用茶壺砸破了周公子的頭”

析秋愕然,大太太都口不能言手不能動,竟然能抓了茶壺砸破了周公子的頭,看來這門親事是不退不成了,她看着呆呆的正發着愣的佟析硯,就重重的嘆了口氣!

胡大夫跑的氣喘吁吁,去給大太太診了脈又匆匆趕到佟析硯這邊來,把了脈胡大夫道:“四小姐是痰迷了心,老夫先開兩副藥吃了看看效果!”問題不大。

析秋抱着佟析硯道:“有勞胡先生了……您從大太太那邊過來,不知母親的病情如何了?”

胡大夫就重重的嘆了口氣,回道:“大太太的病已轉爲中風之症,需要精心調養方可。”析秋紅了眼睛,站起來去送胡大夫,又吩咐代菊去煎藥,這邊大老爺和佟慎之趕了過來,大老爺臉色很難看,析秋小心翼翼的回了話:“先生說是痰迷了心,開了兩副藥說是吃了看看效果……”大老爺就擰着眉頭去看坐在哪裡玩茶盅的佟析硯,回頭對析秋吩咐道:“去讓來媽媽去找了人牙子,府裡再買些奴婢進來,你們姐妹身邊總不能缺了人才是!”

佟析硯這邊也就兩個大丫頭,兩個小丫頭,兩個灑掃的婆子,析秋那邊更是不如,只有兩個大丫頭一個小丫頭,加一個灑掃的粗使婆子,按照定製早就該添了人,可是也不知是大太太忘了還是近一年事情太多,一直拖到現在。

“女兒知道了!”析秋點頭頭站在了一邊,佟慎之沉默的看着佟析硯,眉頭緊緊蹙在了一起,忽然回頭對大老爺道:“父親,強扭的瓜不甜,既然周家有意退親,那我們便請了媒人,將妹妹的生辰八字取回來,也省的再生波折!”他回頭看着佟析硯:“四妹妹再禁不起波折了。”

大老爺負手而立,沉沉的點頭道:“明日便讓來總管去辦。”府裡幾個孩子的婚事,一個比一個不順心!

佟慎之求大老爺撤了大太太的禁令,大老爺什麼也沒有說什麼點頭同意了,晚上析秋去給大太太請安,卻被房媽媽擋在了外面,隔着薄綃紗的簾子,她模模糊糊看着大太太躺在牀上,代荷從裡面出來,手裡捧着一牀髒了的牀單,她臉色難看的從析秋身邊走過,析秋便聞到一股濃濃的騷臭味。

房媽媽知道析秋向來精明,大太太失禁的事怎麼也不能讓她知道,否則大太太以後還怎麼在這些庶女面前有威嚴,她擋在析秋面前,笑着道:“太太吃了藥歇下來,六小姐還是明天再來吧。”

析秋眉頭擰了擰,也不強求,點頭笑道:“媽媽辛苦了,若是母親房裡缺什麼,就讓代荷去我那邊拿牌子,若是府裡沒有,就吩咐了來媽媽去外面買回來,如今母親的身體纔是重中之重。”她是真的不希望大太太的病再嚴重下去。

貓哭耗子假慈悲,是怕大太太若真出了事,要守孝吧!房媽媽笑着回道:“勞六小姐費心了!”說着一頓,她又道:“奴婢還沒恭喜六小姐呢,定了大都督以後六小姐可是佟府裡的頭一份了,不過如今大太太這樣,嫁妝之事怕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太太說了,六小姐向來聰明也穩重,這樣的小事六小姐定是能辦的妥當的,若是實在不懂的,就去問問三小姐,她總也是有點經驗的。”

析秋毫不在意房媽媽的明朝暗諷,笑着點頭道:“勞媽媽轉告母親,女兒記住了!”10001001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

第二天,來總管陪着佟府請的媒人去了周府,正式和周府解除了婚約,佟析硯躺在牀上聽代絹在旁邊小聲說着,眼睛定定的看着屋頂上的承塵面無表情,析秋不放心佟析硯第二天晚上就來和佟析硯住,晚上她抱着佟析硯聲音低低的勸道:“四姐姐,我聽說那周公子雖長相不錯,可爲人優柔寡斷,他退親不是因爲不滿意婚事,而是他和原禮部尚書的一位孤女生了情愫,這樣的人不顧已有婚約,與旁人私相授受,我們該慶幸早些識清了他的真面目纔是,你也不用爲了這樣的人傷了自己。”

佟析硯依舊沒有說話,析秋又道:“父親已經託了二嬸嬸孃家的嫂子,說定要給你挑一個頂好的親事,你要快點好起來纔是,父親爲了我們這些日子愁的頭髮都白了,母親也病了,你若再這樣萎靡不振,讓他們怎麼辦!”她說完,就很明顯的感覺道,佟析硯的手指動了動,析秋目光一轉又道:“你可知道,蔣公子現如今怎麼樣?”

佟析硯又是一抖,析秋接着道:“他也未曾定親,聽說吏部好幾位大人要把自家的女兒說給他,都被他拒絕了……”佟析硯靜靜聽着,昂着的頭漸漸轉了過來,默默看着析秋,析秋也回視着她,佟析硯忽然哇的一下哭了起來!

果然有用!

析秋任她哭着,佟析硯哭了許久,才擡起臉看着析秋道:“六妹妹,我不是傷心周家退了親事,我是傷心我自己,爲什麼我的婚事就這樣不順,我真的好想剪了頭髮去當姑子去,也省的受這世俗的困擾!”

析秋笑着撫着她的背,安慰她道:“哪裡這樣嚴重,人常說好女百家求,我們四姐姐這樣出色優秀,周家退了親不知多少公子要高興了,說不定過幾日我們佟府的門檻都要被人踏平了!”

佟析硯擰了析秋道:“你還有心思開玩笑!”析秋求饒:“你昨天的樣子真是嚇死我了,不吃不喝不睡的,目光呆呆的連父親都驚着了!”佟析硯垂了眼睛,回道:“我昨天聽到周府來提親,就暈了過去,後來你們來我只看得到你們,可腦子裡卻毫無反應,也不知自己到底在幹什麼。”

“總之你沒事就好!”析秋說着,心裡卻是覺得,剛剛她說了這麼多,唯獨提到蔣士林時,佟析硯情緒纔有所波動,看來她對蔣士林根本沒有忘懷啊!

她嘆了口氣,哄了佟析硯睡下,第二天去外院尋佟慎之,佟慎之見她過來,問道:“六妹妹可是有什麼事?”

析秋就從袖子裡拿出一封信來交給佟慎之:“大哥哥,我知道這樣有失體統,可是爲了四姐姐,您能不能幫忙把這封信交給蔣侍郎?”佟慎之聽着眉頭便是一皺,可他知道析秋不會無緣無故說這樣的話,他問道:“爲何?”

析秋就把昨晚和佟析硯的對話告訴佟慎之,佟慎之看着析秋手中的信,久久沒有說話,臉上的表情也變幻莫測,沉沉的顯得很難看,析秋知道這件事對於佟慎之來說,實在太難了,可是不試一試蔣士林她也不死心,將士林當初走時一句話也沒有說,析秋不知道他到底怎麼想的,若是真的對佟析硯沒有心,那麼他拒絕了佟析硯自此以後也可以徹底死心了,若是他也有心呢,豈不是給了彼此一個機會!

佟慎之沉默了良久,終究是沒有接析秋手裡的信,卻是對析秋道:“你的話我會轉告給蔣侍郎,至於這封信於禮不合,六妹妹還是燒了吧!”析秋聽着笑了起來,佟慎之的方法更好,她寫信總歸是不合規矩的。

當天析秋不知道佟慎之和蔣士林如何說的,過了三天蔣士林就登門了,和大老爺在書房談了許久的話,當天晚上析秋就聽夏姨娘說:“那蔣公子我也瞧見了,長的果真是一表人才,若真成了佟府的女婿,那真是再好不過了。”夏姨娘也聽說過佟析硯和蔣士林的事,所以現在說起來,也頗有些唏噓。

析秋問道:“那父親可同意了?”夏姨娘點頭道:“說是過些日子蔣公子請了人上門提親!”

大老爺也聽佟慎之大約提過蔣士林和佟析硯的事,心裡雖對蔣士林有所不滿,可耐不住蔣士林求的誠懇,他便是想拒絕也要考慮到佟析硯纔是。

析秋鬆了口氣,兜兜轉轉歷經了這麼多事,他們最後還是在一起了。

——本卷完。

------題外話------

第一卷結束,大婚就這兩天。第二卷的內容主要是婚後生活。咱們一起努力生小包子吧,歐也!

049 試探146 家人097 局勢032 二步006 進宮156 反應022 新媳121 爭執063 着手177 財產064 犧牲046 回家060 命運094 心驚064 犧牲107 大婚下118 出府124 底氣126 着手211 陪房155 審問170 沉舟197 互愛048 親家209 對面100 訂婚017 新年208 冤家102 變化029 開始162 皇子051 做客200 守孝029 開始162 皇子242 驚怔請假碼結局065 晚事022 新媳123 分家035 解數194 待產084 風波3219 續緣161 情分026 心機129 新年032 出門114 夫妻019 姐妹017 新年123 分家011 家人168 添人213 進宮183 接近037 家事186 詭異043 喜事151 暗涌050 美好038 婚事121 爭執021 檯面199 去世049 試探187 驚魂049 試探181 示威127 二房214 商量109 回門095 回府168 添人235 路口143 處事003 處罰040 生產020 逼婚014 情意020 逼婚076 暫住028 風雲221 抉擇107 大婚下239 玩笑009 不安022 逢源133 學館097 局勢126 着手047 熱鬧122 心境006 進宮105 及笄025 生產073 輪盤039 儲君073 輪盤032 二步164 是愛
049 試探146 家人097 局勢032 二步006 進宮156 反應022 新媳121 爭執063 着手177 財產064 犧牲046 回家060 命運094 心驚064 犧牲107 大婚下118 出府124 底氣126 着手211 陪房155 審問170 沉舟197 互愛048 親家209 對面100 訂婚017 新年208 冤家102 變化029 開始162 皇子051 做客200 守孝029 開始162 皇子242 驚怔請假碼結局065 晚事022 新媳123 分家035 解數194 待產084 風波3219 續緣161 情分026 心機129 新年032 出門114 夫妻019 姐妹017 新年123 分家011 家人168 添人213 進宮183 接近037 家事186 詭異043 喜事151 暗涌050 美好038 婚事121 爭執021 檯面199 去世049 試探187 驚魂049 試探181 示威127 二房214 商量109 回門095 回府168 添人235 路口143 處事003 處罰040 生產020 逼婚014 情意020 逼婚076 暫住028 風雲221 抉擇107 大婚下239 玩笑009 不安022 逢源133 學館097 局勢126 着手047 熱鬧122 心境006 進宮105 及笄025 生產073 輪盤039 儲君073 輪盤032 二步164 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