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方睿霖才進顧澈辦公室的時候,他立馬就察覺到了異樣。
昨天他趁着顧澈去機場的時候動過顧澈的衣櫃。
以他們之間的交情,想找個理由很簡單。
“阿澈,找我什麼事?原料公司的延誤還需要等上半個月。”昨天爲了拖住顧澈開會,他前期可是跟原料公司做了不少的工作。
之所以要拖半個月,就是不希望顧澈很快察覺。
然而,正在認真伏案工作的顧澈,冷冷一句,就將他打到了冰窖一樣,“讓原料公司今天就恢復正常。”
說完這句,他就龍飛鳳舞地在手上文件上籤下了他的名字,擡眸就遇上了正帶着正常神色的方睿霖。
“阿澈,昨天原料公司一出事就馬上要全國各地調集材料,最快也只能下週送來開工前三天的,後面的還是需要等,還不如……”
“還不如,我這個總裁位置讓給你做”,顧澈把手上的文件扔到了一邊,他犀利的眸子緊緊鎖着眸光保持正常的方睿霖。
這個好兄弟竟然爲了一個心術不正的女人來破壞事業。
如果是真的原料公司出事,此刻的方睿霖不會是這麼淡定,這個一向在工作上兢兢業業的男人。
“他們也很抱歉,原料公司的決定讓利百分之……”
“哼”,顧澈揉了揉太陽穴,閉了閉眸子,“你轉告高雅瀾,找她聯手合作的人可是連他自己的親生女兒都利用。”
他也懶得跟方睿霖耗神了,兜圈圈了。
“阿澈,我想你是誤會了雅瀾”,方睿霖眸子一沉,難道顧澈已經知道了什麼嗎?
顧澈把老闆椅轉了個方向背對着方睿霖,他望着那遠處那浩瀚的海平面,“是你誤會了高雅瀾。”
急忙爲高雅瀾解釋着的方睿霖,只覺得這個辦公室的溫度陡降了。
很顯然,顧澈不相信他。
也不相信高雅瀾。
“儘快讓一切恢復正常”,顧澈點燃了一根菸,慵懶地依靠在老闆椅上抽了起來,他朝方睿霖揚了揚手,示意他出去。
望着那嫋嫋的煙霧,他只覺得有些事有些意外,但又在意料之內。
陸松仁這個老狐狸費盡心思地想拆散他跟喬依然,做的越過分,他就越不需要擔心了。
如果一切不曾讓喬依然那個傻女人知道,那就是最好了,可是現在看來,有點懸。
“老婆”,電話一接通,顧澈就條件反射地掐斷了煙。
現在是領了結婚證的合法夫妻了,外婆昨天特意囑咐過要好好戒掉這些壞習慣生個健康的寶寶。
“你怎麼又打電話回來啦”,喬依然的聲音壓得很低,像是在偷偷摸摸躲着誰一樣。
有點不對勁,顧澈連忙就起身,打算回家去一探究竟了,“你在幹嘛?”
“我本來在跟爺爺泡茶的,你突然打來電話了,我親愛的老公,有事你回來再說,我真的不跟你說了”,喬依然的聲音壓得更低了,她慌忙火急地把夾在耳邊的電話拿到了手裡。
“爺爺怎麼提前過去了,不是改到下午四點了嗎?”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怎麼又變了,他擡手腕看了看時間現在才兩點。
該不會是又有什麼變故吧,爺爺見到依然會不會又爲難她。
故意趁着他正在公司的時間,外婆和爺爺,這兩人對依然都不夠友好。
“大少爺,你那麼多講究,有些事當然得趁你不在家做啦。總之,你現在千萬不要回來就對了,要不然我以後會很難做人的”,喬依然瞄了瞄在花園裡閒逛的那個俊朗少年。
她很不放心地說,“老公,你好好賺錢啦,你要突然跑回來,我就帶着……離家出走給你看。”
差點就想說,“我就帶着你的寶寶一起離家出走給你看了。”
這麼明顯的故意爲之,顧澈越發覺得不妥了,他已經拉開了辦公室的門,“他們有沒有爲難你?無論這次他們說了什麼,你在家等着我,有我在,你不要怕。”
“你是不是又要翹班,你給我回答辦公室去好好工作”,喬依然有些激動了,那開水泡的茶也已經泡出了茶香味,她實在不好意思再在廚房磨蹭了。
於是就撒嬌地跟顧澈說着,“老公,人家求求你別突然跑回來嘛。要不然外婆知道我通風報信了,就不給我妙方給你生可愛的女兒啦。”
斟酌了再三,顧澈又把辦公室的門給關上了。
那公衆辦公區的秘書們誠惶誠恐地看着老闆一會打算出來,一會又進去了,“是不是又出什麼大事了?剛纔方董出來的臉醜到家了,我跟他打招呼都不理我的。”
“大家儘量不出錯,自保爲上策。”
顧澈着實摸不清他外婆究竟是什麼想法,他探究地問着,“外婆今天跟你說沒說什麼奇怪的話,不許撒謊。”
電話那端猶豫了一會,顧澈才聽見喬依然蚊子大的聲音惱怒說着,“外婆讓你早上少折騰我幾次,精力應該多放點在工作上。”
“知道了”,顧澈耳根發燙,抿了抿脣,他甚至都能想象到喬依然被他外婆當面質問時候的小臉紅成番茄的樣子了,“我們晚上可以久一點。”
“不許,一週不許超過三次。外婆說了,你要不知道節制,她就要我跟她睡。”外面的長輩們還等着她的茶呢,她竟然在這裡跟他聊這種禁忌話題。
聽着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喬依然以爲是有人來催了,她就那麼突然地掛斷了電話。
那輕快的腳步聲戛然而止了,一個嬉笑的聲音從廚房外進來,“大嫂,你該不會是在跟我大哥煲電話粥吧,這麼久還不出去,爺爺和外婆都等不及了。”
“我沒有跟你大哥煲什麼電話粥”,喬依然低着頭那眼睛眨得太快了,以至於她的心跳都忍不住加速了。
顧謙帶着一股“我信你纔有鬼的眼神”從喬依然手上接過了托盤,就給客廳裡的長輩們送過去了。
茶和點心給長輩們準備好了之後,外婆握着顧謙的手看了又看這個挺拔帥氣的小夥子,“阿謙,讓你大嫂帶你出去參觀一下,我跟你爺爺敘敘舊。”
“得勒,太皇太后都下命令了,大嫂我們趕緊撤吧”,顧謙彎腰朝着喬依然做出了“請”的姿勢。
從顧思楷進了這個別墅之後,喬依然的心就緊張地不行,她提心吊膽地跟他打着招呼,“爺爺,外婆,我先帶阿謙出去轉悠了,您有事直接打我電話,我馬上回來。”
“能有什麼事,家裡這麼多小丫頭伺候着我們呢”,外婆起身拄着柺杖就朝着樓梯上走了去,又對雲姨說,“小云,讓人把茶水和糕點送到頂樓來,不許有人上樓。”
跟顧謙並肩在花園裡晃悠着的喬依然,心事重重地問他,“爺爺有沒有在路上跟你透露他要跟外婆說什麼啊?”看爺爺對她是那副不冷不熱的樣子,她覺得爺爺不會同意她跟顧澈的婚禮。
546章 顧澈的媽媽1
在別墅靠海的小徑上,顧謙望着浩瀚的大海,猶豫良久,才誠懇地望着喬依然說,“大嫂,你可不可以答應我,這輩子都陪在我大哥身邊,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離開他。”
“哈?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是我不知道的嗎?”喬依然覺得很是奇怪,一向嬉皮笑臉的顧謙,怎麼突然就這麼正經起來了。
這份正經還帶着她所察覺不到的認真。
莫非是爺爺已經明確告訴過顧謙,不會同意她嫁進顧家嗎?
所以顧謙纔會要她表態。
看着喬依然閃爍的眼神,顧謙緊張地把雙手搭在了喬依然肩膀上了,“大嫂,你明明那麼愛我大哥,爲什麼就不敢答應我。”
是不是因爲顧澈媽媽離開的原因,因爲昨晚喬依然被顧澈臭罵過,所以她猶豫了。
每年十一月都是顧澈最難熬的時間了,誰也沒有能力來改變現狀,顧謙認爲昨晚他們在墓地見到顧澈罵喬依然那一幕會在未來時常發生的。
“我是很愛他,你能不能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喬依然惶恐不安地看了看四周,又用手推開了顧謙扶在她肩上的手,“你大哥不喜歡別的男人碰我。”
“啊哈!這就對啦,繼續把我大哥的話當聖旨吧”,顧澈扯了扯脣,很快就恢復了嚴肅,“昨晚,因爲媽媽忌日的事,他那麼兇你,你不要怪他,這些都是我的錯,大嫂,我不希望這些會影響到你們。”
隨之,顧謙苦笑了起來,“被罵又怎能會心裡不難過呢?關於媽媽,大哥平時一定也是不讓你提吧。可不可以吞下大哥因爲媽媽的事情而罵你的苦。”
媽媽?
顧謙的媽媽不是施豔嗎?
他這口口聲聲叫的媽媽應該就是顧澈的媽媽吧。
這兩兄弟和她已去世的婆婆有着什麼故事呢?
“難道你也是我婆婆生的?”這個大膽的假設喬依然覺得可能性很低,施豔護犢子的樣子她可是見識過了的。
想當初她才嫁給顧澈額,施豔就要請她吃巴掌,罵她沒資格繼承顧家的財產。
“我張嘴喊的第一個人是阿澈哥的媽媽,九歲以前,我以爲她是我親生媽媽。”想起那個慈祥又溫柔的媽媽,顧謙心裡抽疼極了。
若不是他的存在,她也不會早選擇自殺。
“你爲什麼又是我婆婆帶大的”,喬依然腦海裡立馬就浮現了那些狗血電視劇里正房爲了打壓小三,就把小三兒子給奪過來的戲碼了。
兩人走着走着,顧謙在一個休息椅上坐下來,低着頭,深深陷入了回憶,他的聲音是少有的悲傷,“二十幾年前,爸爸和我親生媽媽婚外情有了我,爸爸和寧媽媽是政治聯姻,爸爸不敢讓我出生,就給錢讓我媽打掉我。”
打掉孩子這種殘忍的事,喬依然只要再聽見,就會很恐懼地在腦海裡浮現她陪喬惜夢去打孩子時候,看到的那些被打掉的孩子被當成垃圾扔進了醫用廢棄箱。
尤其是現在她當了媽媽,如果現在有人要她打掉孩子,她一定會跟人拼命的。
她明顯感覺到身邊顧謙情緒低落了很多,她輕拍着他的肩膀安慰着,“都過去了,你也長得這麼健康了。”
“大嫂,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我媽媽當時把我打掉了”,提起自己的媽媽,顧謙打從心裡是有點不齒他媽媽的行爲,“我媽當時陽奉陰違答應爸爸去打掉我,其實她是拿着爸爸給的錢,回了老家,她預謀着如果肚子裡的孩子是女孩就毫不猶豫在老家打掉算了。”
“很不幸,她懷的是個兒子,於是她在老家安胎生下了我,又來S市找我爸爸,”顧謙說到這裡的時候,像個無助的小孩子一樣,抱住了他自己的胳膊。
這樣對以前沒安全感又害怕的樣子,讓喬依然心生憐愛,他這種孩提時候的創傷,會跟隨他一輩子的,她拍了拍他的手,“你媽媽是真的很愛你。”
顧謙,把頭偏到了一邊,他冷嗤了一聲,“她最愛的是錢而已。”
“當年,她想要母憑子貴進顧家,很明顯,爺爺奶奶說什麼也不同意,認爲她就是騙錢。我媽媽一直想找寧媽媽鬧,偏偏那端時間寧媽媽一直在國外,我媽耗了三個月之後沒有起色,爸爸就放下了狠話,就算她以死相逼他也不會離婚,因爲顧家和寧家的生意千絲萬縷的,還不如見好就收拿錢回老家算了。”
“我媽無奈之下只好接受了,她不願意回老家,就一個人帶着我在S市生活。”
“可我身體偏偏很差,三天兩頭生病,那年的醫藥費把媽媽手上的錢耗了一半。我媽漸漸被磨得失去了耐心,年紀輕輕的她受不了當單親母親的苦,進顧家又此生無望,手上的錢又被花的越來越少了,以至於後來我被檢查出有了心臟病,我媽媽她……”
“沒有媽媽是不愛自己小孩的,她肯定也有她的苦衷,畢竟那個年代,民風那麼保守”,雖然施豔破壞別人家庭的舉止很讓人不齒,可是顧謙是無辜的。
這些事他一定是從別人口中才得知的,他也受過了不少傷害。
“或許吧”,顧謙用手遮住了眼睛,過了好一會,他才說,“她把我扔在了顧家老宅的別墅外,你知道嗎?那天是大雪紛飛。”
他的聲音很顫抖。
喬依然抱着他肩膀安慰着,“你媽媽肯定是確定到你安全了才走的,她不會不管你死活的。”
“哈?如果是別人會,而她卻不是”,顧謙眼角里已經閃爍着淚花了,“我當時心臟病嚴重到被醫生宣佈了隨時會死亡,我當時是在醫院依靠吸氧保命,她是爲了報復顧家,故意在夜深人靜的大半夜把還在襁褓的我放在了顧家門口。”
“她就是想顧家的人看着他們的血脈死在他們屋外,她就是要報復爸爸他們”,顧謙說到這裡的時候,臉色通紅,整個人像是大腦缺氧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