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遭遇，柳正榮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她哽咽着說不出話來了。
雖然柳正榮什麼也沒說完，喬依然大概也明白了一些，索性就陪着一起哭着。
聽到外面沒有說話的聲音了，喬惜夢又小心翼翼地往外探出了頭。
她看見正在抹着眼淚的喬依然了。
“姐姐，媽媽又打你了嗎？”喬惜夢小聲地問着，又揪着自己的衣角保證着：“我……我下次不敢了，我以後再也不偷媽媽的錢了。”
“出來吧，惜夢，”喬依然跪在地上把她給抱出來了，又從包包裡摸出了一個小發卡，“這是姐姐給你買的新的髮卡，改天姐姐再給你買哈。”
“姐姐，你對我最好了，”喬惜夢竊喜地在自己頭上試戴了一下，又給喬依然卡上了，“美，姐姐！”
作爲幼兒園老師出身的喬依然，哄起孩子來很是有一套。
吃飽喝足的喬惜夢就開始坐在病牀上看起了動畫片。
她還時不時擡頭看看喬依然在幹嘛。
當碰上喬依然正在看她的時候，還會開心地叫上一句：“姐姐！我看完集，你就帶我去盪鞦韆，好嗎？”
“好。”
喬惜夢幼稚又害怕失去的樣子，使喬依然聯想到了顧毅。
她當時坐上的士之前，就聽到了顧毅在哭着喊着“媽媽”的悲慼聲音了。
“媽，我出去打個電話再回來，”喬依然趕緊拿出手機給顧毅撥去了一個視頻電話。
看到視頻裡出現了自己的媽媽。
氣呼呼的顧毅把手機給掛掉了。
再撥過去，就無法接通了。
“顧毅，媽媽剛纔是有事要去辦，就沒有回答你。你放心，媽媽是不會走的，晚點我就回家了。你要是不相信我，就讓爸爸再帶你去公寓好不好？”
喬依然給顧澈發着微信，她覺得顧澈會給顧毅聽她語音的。
“顧毅，不要不理媽媽好不好？媽媽會很難過的。”
“顧毅，你是不想要媽媽了嗎？”
一連串的語音發過去之後，一點回音也沒有了，她又不停地給顧毅撥着電話給顧澈發着語音。
直到她手機沒電之前，都不曾有回覆。
在她打算回去病房充電的時候，柳正榮正從病房裡推着坐着輪椅的喬惜夢出來了。
“姐姐，我們盪鞦韆去啦！”
喬依然猶豫着望着病房，想着只好晚點再打電話吧。
兒子應該正在氣頭上。
真是有種禍不單行的感覺。
夏天的傍晚，醫院花園裡有着很多小孩子在蕩着鞦韆。
平衡能力還沒有恢復到正常的喬惜夢，蕩了幾圈又覺得頭暈，她就坐在一旁望着小孩子們，時不時開心地拍着手。
“媽，你看惜夢多開心，”喬依然現在想想自己妹妹只維持着小孩子的智商對她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大人的世界那麼複雜，她就是接受不了大人世界的骯髒，才選擇了跳樓。
柳正榮點了點頭，又抓着喬依然的手乞求着：“依然，你就看在我生了你一場，喬志遠把你養這麼大的份上，等我死了以後你一定要好好善待惜夢。”
“我知道這個要求很過分，我不是要你把她接回家去照顧，你只要定期去看看她，不要讓人欺負她了。你爸爸他是指望不上了，他……跟那個小護士都有了孩子了？”
一下子信息量太大，喬依然還有點無所適從了。
她一時半會都冷靜不下來了，看着曾經被爸爸寵到天上去的媽媽，她有種所有的認知都被顛倒了的感覺。
“是因爲惜夢嗎？爸爸他是太累才說的氣話嗎？”喬依然自己也是母親，她覺得當父母的人不會那麼狠心的。
尤其是爸爸以前那麼疼她們這兩個女兒。
柳正榮也是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她也不願意認命。
“你看看那邊，你就知道了，”柳正榮有氣無力地指着不遠處的涼亭裡，“我去把惜夢推回病房，要不然她看見會鬧着要爸爸的。”
喬依然的視線直直地望着不遠處的涼亭，怔愣地說不出一個字來了。
爲了眼不見心不煩，柳正榮嘆了口氣把喬惜夢給推走了。
那個穿着一身粉紅色護士服的女人，看起來也就跟喬依然差不多大的年紀。
“志遠，這麼熱的天，你怎麼又來了，”女人腹部微微凸起，親暱地挽着喬志遠的胳膊。
她抱着喬志遠親了一口，就要一屁股坐在石凳子上的時候。
喬志遠貼心地把她摟住了，喊着：“蓉蓉，石凳子涼。”
他又給她在石凳上墊了墊子，這才捨得讓她坐下來。
眼前的爸爸，正溫柔地一口口喂着這個小護士喝着湯，還時不時給她擦着嘴問她好不好吃。
這幅畫面是很熟悉的。
在喬依然和喬惜夢小時候，幾乎是每天都在上演的。
她很想衝上去教訓自己爸爸一頓，罵他不該拋棄妻子。
可是她又有什麼立場去說呢。
喬志遠對她是已經仁至義盡了，把一個不是自己親生女兒的女孩給撫養成人了。
這種胸襟也不是每個男人都有的，若不是因爲他愛柳正榮，又怎麼會做到這一步呢。
究竟是哪裡出了錯，讓爸爸願意捨棄了愛了那麼多年的媽媽。
“志遠，這人是誰啊？她一直瞪我呢？”蓉蓉柔弱地往喬志遠懷裡一躲。
有點不知道要怎麼面對喬志遠的喬依然，一時之間轉身就要走了。
方纔溫柔看着蓉蓉的喬志遠，眼神突然就尷尬了起來。
但該來的總歸還是要來的
“蓉蓉，你自己先吃，我去去就來。那是我大女兒，”喬志遠如實交待着。
“我們一起去吧，”蓉蓉放下碗和勺子，就挽着喬志遠的胳膊一起朝喬依然走了過去。
明明是自己爸爸和小三站在自己面前，作爲女兒的喬依然是很立場罵他和他的小三。
就算是打都不爲過的。
只是，因爲她不是親生的，她不能那樣做。
“依然，你也沒吃晚飯吧。我們一起去食堂吃晚飯吧，”蓉蓉很是落落大方地就上前挽住了喬依然的手。
隔得近，喬依然能清晰地看到蓉蓉的肚子了。
“不了，顧毅還在家裡等着我吃完飯，”她說話的時候，假裝要打電話的樣子，就擺脫了攙着她胳膊的蓉蓉。
蓉蓉一臉無辜地笑了笑，又問着：“改天，我可以見見顧毅嗎？你爸爸也是很想這個外孫的。”
“是嗎？你們不久以後也會有自己的孩子，”喬依然一秒鐘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站在這個女人面前多一秒鐘，她就恨自己爸爸多一分了。
“蓉蓉，時間不早了，趕緊吃完去上晚班吧，”喬志遠看着喬依然對蓉蓉愛搭不理的樣子，有些不高興了。
“拜拜，志遠，”蓉蓉走之前，還拜託着喬依然：“依然，你爸爸也不年輕了。你好好勸勸他多在家裡休息，你看他在外面忙了一天，又來給我送飯，我心裡怪過意不去的。”
炫耀嗎？
喬依然好笑地望了她一眼，就發怒了：“他之所以對你體貼，那都是另外女人給調教出來的。你別覺得洋洋得意，他能拋棄自己的髮妻，也就能拋棄你。你敢保證你生的孩子就不會出個什麼意外嗎？”
“他今天怎麼對我媽和我妹妹的，未來就會怎麼對你跟你孩子。”
終究，她還是咽不下去這口氣了。
“啪”地一聲，喬志遠給了喬依然一巴掌。
“依然，你給我閉嘴！”這是喬志遠第一次大聲呵斥出來，更是第一次打喬依然。
“志遠，你幹嘛。她肯定是站在自己媽媽的那邊的，”蓉蓉責怪着喬依然，又好心地去看喬依然臉上的巴掌印，“走，我帶你去塗點藥膏。”
“我不要你假好心，”喬依然想使勁把這個假惺惺的女人給推開。
“志遠，你趕緊跟上去看看。別出什麼事了。”
喬志遠現在一心只在蓉蓉身上了，他關切地問着：“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這孩子脾氣變得太差勁了，你還這麼大肚子呢，她就推你。”
只是喬志遠不知道的是，喬依然壓根就沒有使什麼力氣，因爲她顧念着父女之情。
跑了很遠，喬依然也沒見到身後有人追過來。
一切都已經變了。
以往，她跟柳正榮吵幾句嘴，從家裡跑出來的時候，他必定會追上來的。
此時的公寓裡，顧毅氣得在沙發上跳來跳去的：“討厭死你了，臭媽媽。快接電話啊！”
正閒然自得喝着紅酒播放着喬依然語音的顧澈，添油加醋道：“怎麼辦？你媽媽被你傷透了心，連電話都不接了。”
“我要媽媽，媽媽！”顧毅後悔得在沙發上滾來滾去的。
他只是想嚇唬一下媽媽的。
哪知道，他的小脾氣消掉之後，媽媽竟然不理他了。
“妹妹，也不見了，媽媽也沒有了，”顧毅苦哈哈地望着自己爸爸，委屈地喊着：“都怪你！”
“這次怪你，你自己聽聽你媽媽在微信裡說什麼了，”顧澈現在是越看自己兒子越討厭了。
他把這個鬧事的小傢伙給拎了起來，教訓着：“你媽媽本來心情就不好，你還作！這次她不回來，你就等着當孤兒吧。”
顧澈現在倒是不希望喬依然能太早回來。
怕見到他，他就忍不住把白海的計劃告訴她了。
只要過了今晚，他們之間的阻礙就會完全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