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209：二生門，老禿驢愛扯蛋
是夜，樹影婆娑，未知的蟲子在陰暗裡嘶鳴，傷魂鳥唱着悲歌。
中年男人被帶刺的藤條綁在樹樁上，身上被勒出道道血痕，他一雙眼睛被挖去，在臉上留下了兩個漆黑的空洞，肌肉彷彿被溶解，鬆垮垮的皮掛在骨頭上。
殘忍，驚悚，血腥，伴隨着一股屎尿的氣味，在空氣裡瀰漫。
王朝馬漢分站兩邊，一衆陰兵排成了一字型，靜靜等待着某個人到來。
夜風掃動草地，忽然，一隻繡着黑色花紋的履鞋踩了上去。
鞋尖如羊角，帶着點點火星。
中年男人聽到了腳步聲，艱難地擡起了頭。
鬼魅走路是沒有聲音的，所以來人必然是那位。
他喉嚨滾動着，聲音如同破碎的琴絃，斷斷續續，沙啞而顫抖。
“大……大人，我知錯了，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希望您能放過我。”
一句話說完，中年男人就猶如脫力了一般，喘着粗氣，表情痛苦和疲憊，不管是身體還是心靈都受到了巨大的煎熬。
不過想想也是，被連續殺了十幾次，即使在現世醒過來沒多久，又會被規則拉回去繼續殺，直到最後受盡慘無人道的折磨。
現在對他來說，活着還不如死了呢。
林北玄走到中年男人面前，見到對方這番模樣也沒有絲毫同情，語氣始終冰冷。
“姓名。”
“蔣…蔣波，圈子裡的人都叫我長皮。”
林北玄點了點頭：“我話不喜歡說第二遍，還記得我之前問你什麼嗎？”
“記得，記得。”
提到之前的事，蔣波便不由渾身顫抖，心裡說不出的後悔。
若是他當時乖乖交代，恐怕也不會激怒眼前這位，變成現在這幅樣子。
然而如今說什麼都晚了，他只求對方後面能放過他。
回憶之前林北玄問他的話，蔣波開始一個個解釋道。
“我所在的圈子，叫二生門，裡面的人大部分都由走陰人組成，在俗世裡專門行復生買路，通陰傳信的活計。
當然了，這只是面上的，實際我們是從各地偷小孩兒來販賣，打一窩然後換一個地方，等風頭過去，然後再回來。”
“賣人？”林北玄眉頭皺了起來，即使是現代科技發達的現世都避免不了人口販賣，俗世裡多半會更嚴重的多。
“是的。”
“這行當來錢快，很快就能積攢不少的身家，特別是在那些混亂之地，人們信神，信鬼，信佛，少不了需要一些祭祀用的人食，這裡面孩子自然是最好，所以出價都很闊綽，不光給銀子，還給買路錢、香火錢。”
蔣波不敢有所隱瞞，老老實實交代。
林北玄聞言沒有說話，短暫沉默過後，蔣波繼續道。
“這二生門裡加上我一共六十三個成員，都是由俗世子組成，我們被單獨分成幾個組，每個組裡都有一位負責安排分配我們任務的人，並且在現世提供金錢上的幫助。”
“我這組組長的具體名字我不知道，只知道他姓周，要我們叫他周先生，這次前往羅州也是他安排的。”
“我跟他前不久有過一次聯繫，聽他說前往羅州好像是爲了找什麼東西，而且不止我們這組，其他幾組也暫時放下了手頭上的事情在往羅州趕來。”
“你們難道不知道羅州的兇險嗎？”林北玄有些疑惑，
羅州可是餓死鬼的大本營，基本上可以說是有進難出，即使俗世子命再多，也有很大概率栽在裡面。
“自是知道的，起初也有幾個人反對，但周先生出價非常高，做完這單一輩子都不用愁了，而且我們走陰人保命的東西手段多，想着想着也就答應了。”
蔣波表情悽慘，如果早知道會遇見這位，說什麼他也不會接這一單，就算得罪了周先生，也比被對方折磨殺了十幾回要好。
算上這次被殺的次數，他的俗世化已經很嚴重了，現世的身體在快速衰老，同時也漸漸擁有了只能在俗世裡施展的力量。
有失亦有所得，但沒有哪個俗世子願意承擔這份代價，正是因此，許多老一代俗世子纔會逐漸變得扭曲瘋癲。
林北玄沒有理會蔣波露出的慘狀。
“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你們抵達黃石村前後幾波人，爲何會廝殺起來？”
蔣波聞言一怔，他沒想到林北玄竟然還知道這事，猶猶豫豫道：“前面那波是官方的人，他們爲何入羅州我不太清楚，不過想來應該也跟我們尋找的東西有關吧，也有可能是想解決餓死鬼。”
“畢竟那些東西數量太多，沒有管束，有不少被俗世過境帶到現世，引起了不小的災害。”
恐怕不止這麼簡單吧！
林北玄心裡想着。
如今想知道的都差不多知道了，他也沒心情再呆在蔣波前面聞他身上那股惡臭，便打算離開。
臨走時，他看了眼王朝馬漢。
“處理乾淨點，殺到到不能再復活，將他的靈魂帶到禁域內受刑。”
蔣波聽後一怔，雖然他不知道禁域是什麼，但這句話的意思也很明顯，是要將他徹底抹殺，只剩下靈魂。
蔣波隨即惶恐起來，聲音變得激動，殘破的身軀奮力掙扎。
“大……大人，您不是答應我，只要我把全部事情告訴你，你就會放過我嗎？”
“哦？我什麼時候答應你了？前面我可什麼都沒說，都是你自己交代的。”林北玄腳步停頓，毫無感情的反駁道。
他連回頭看一眼蔣波的心思都沒有，當對方出手襲殺他的那一刻，就說明兩個人是在對立面。
況且蔣波討生活的活計讓他有些反感，在俗世裡都能做這麼傷天害理的事情，現世估計也不是什麼好人。
對付這類人，當然是早日超度他爲好。
他不喜歡什麼‘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如果作惡殺了人之後，把刀放下，說聲我錯了就能得到原諒，那讓死者該怎麼辦？
佛門的那些老禿驢能說出這種話也是真夠扯蛋的。
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讓他去見死者。
既然真心悔悟了，想必也不在意到人身邊當面道歉吧。
林北玄走了，身後樹林中再次響起了蔣波的慘叫，只是沒一會便停止了。
這個過程或許還要重複一段時間，畢竟俗世子難殺。
但沒關係，等熟練之後，應該就會快很多了。
走在回村的路上，不遠處村莊隱匿在夜色中，零零散散的星火點亮。
林北玄沿着小路前行，慢慢的，眼神出現了略微的變化。
他伸手捂住自己心臟的位置，臉上蒙了一層陰雲，周身散發着一種強烈的壓迫感。
“不對！”林北玄喃喃自語道。
他發現自己似乎有哪裡不對勁，但是卻說不上來，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
決定抹除蔣波時，他的心裡沒有絲毫動搖，彷彿只是殺了條喜歡在路邊咬人的野狗。
比起原來的性格，現在的他冷漠，果決，不容置疑……
如果只是性格上的也就罷了，但是精神上，他變得更加嗜殺，特別是當聽到對方販賣孩子爲人食時，那忽然間出現的殺意瞬間便攀至了頂點。
還有莫名插入想法中，那對佛門淡淡的厭惡感。
林北玄低頭看了眼心臟位置。
是因爲這顆地覆之心，還是融合命格後產生的特殊影響？
正自我懷疑間，他的思緒突然被一個動靜打斷。
不遠處，有一人提着燈籠跑過來，林北玄對這人有印象，是某個失去統領的氏族內，一個挺有天賦的少年。
少年似乎找了他許久，累的步伐都有些虛，上氣不接下氣。
“大……大統領，村子裡突然又來了一夥人，狗道人不敢擅作主張，讓我來找你。”
林北玄聞言眼睛眯了眯，狗皮道人做事還真夠乾脆，一把手權利說給他就完全交給他了。
“我爲您引路！”少年說完，提着燈籠走在前面。
實際上不需要燈籠林北玄也能看的一清二楚，不過他沒說什麼，只是跟在少年身後，一路回到黃石村內。
如今，青雲寨各氏族已經在幾位統領的安排下找了村子內房屋住下，屋子沒收拾好的，便點好燈籠繼續收拾。
他們這些異人在山上生活久了，並不像原來的黃石村民那般懼怕邪祟，他們會在屋子門口放上自己氏族供奉的石像，能避免一些較弱的遊魂精怪侵擾。
在少年帶領下，兩人在一個宅子前才停下。
林北玄看了眼門上掛着的那塊熟悉字樣的匾額。
阮氏宅第。
該說不說這莫須有的緣分呢，時隔近兩月，他又回到了這阮氏府上。
在宅子的兩邊，有奉命的異人在外看守，見到林北玄時行禮問好。
青雲寨被毀，狗皮道人似乎把這裡當成了新的議事所。
林北玄邁步走了進去，懷中一個小小的腦袋在這個時候伸了出來，眼睛裡滿是緬懷之色。
“看來你知道自己是回家了？”
自從俗世過境後，嬰靈便陷入了沉睡，直到現在才甦醒。
此時它的模樣看上去又大了些，臉蛋肥嘟嘟的，頭頂胎毛有往更黑的趨勢發展。
“啊！”
聽到林北玄的話語，嬰靈搖了搖頭，反過來抱着林北玄，把胖臉在他身上蹭了蹭，彷彿在說：“你在哪，家就在哪。”
林北玄笑着拍了拍嬰靈的腦袋，跟隨少年前往大堂。
此時大堂內，狗皮道人坐在副位上，幾名統領和青雲寨一行高手分坐兩邊，他們的目光全部聚焦在堂中站立的三人身上。
看到林北玄的身影出現，狗皮道人率先站起來，緊接着，漠然的朝堂中三人說道。
“好了，接下來有什麼事，就跟我們大統領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