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山是大幹的邊疆，也是天然的屏障。
數百年來，所有人都對這座大雪山瞭解不多，唯一知曉的，便是無人能從大雪山翻越。
這使得大幹邊軍，在那邊的守衛力量也極少。
如今大雪山被搬走，那些人的呼喚，讓江林心神恍惚。
都說大雪山是被道祖搬走的，難道說自己現在所做的事情，與昔年道祖一樣？
還是說……
所謂的道祖，其實就是他自己？
江林不禁心中古怪，鐵匠祖師爺是他也就算了，畢竟兩者是同一個職業。
但道祖也是他的話，未免顯得過於離奇了。
那可是千年前的傳奇人物啊，後世道門即便再怎麼衰落，也依然對道祖之名念念不忘。
如玄華道道主，甚至還在以道祖之名威脅過江林和順帝。
“等一下，千年前？”
江林不禁怔然，如果自己真是道祖的話，那麼眼下這個時代，是千年前的歷史長河片段？
而非自己以爲的四百年前？
江林沉默下來，進入【人間如畫】世界的時間點，每次都是不同的。
而且有時候會往前，有時候會往後。
就像第一次進入歷史長河片段，是在大幹還沒有創立的時代。
第二次進入，是大幹即將創立。
現在則是千年以前，說明歷史長河的時間點並不固定。
又或許因爲自己的修爲增長，可以進入更加久遠的時間？
巨流臂鎧探出頭來，問道：“主人無需擔心，既然後世之中並未發生災難，說明這一切都會被處理妥當。”
江林當然明白這個道理，後世未曾有關於災難的歷史，的確說明一切都被處理好了。
再聯繫道門和權貴氏族的職責，便是鎮壓巨人骸骨，一切似乎已經明瞭。
江林在千年前搬走了大雪山，留下衆多典籍，還用冰雪之精化作丹藥，幫助那些人邁過修行門檻。
更留下了道祖之名，這一切，合情合理。
只是對江林個人而言，多少顯得有些離奇了。
可話說回來，所有人都說，道祖與鐵匠祖師爺同出一門。
以前江林還在想，那麼厲害的道祖，和鐵匠能有什麼關係呢。
現在想想，最大的關係，不就是同爲一人嗎
既然是同一個人，那師出同門也就很好理解了。
江林再次深吸了一口氣，周圍的世界不斷顫動，崩潰。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託着大雪山飛多遠，但想來，自己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大雪山必然會落在一個正確的位置，成爲日後大幹的天塹。
“只是千年前就有巨人骸骨落下，被道門鎮壓。數百年後又有一具，也就是說，這處坑洞中，應該最少有兩具骸骨纔對。”
“那千年前的那些殘骸，如今去哪了？”
江林疑惑不解，卻又想到了一種可能。
那就是疑似奪舍了幽海門門主軀體的巨人神識，如果那傢伙真的存在，有沒有可能在後續的歲月中，盜取巨人骸骨呢？
這並非沒有可能，畢竟巨人骸骨對別人來說可能只是一件非常強大的兵器。
但對奪舍他人軀體的巨人神識來說，卻是一具可供驅使的肉身。
“若真讓那傢伙控制了一具完整的巨人骸骨，造成的危害恐怕會更大！”
“但歷史之中尚未出現這樣的情況，說明他要麼沒有得到，要麼還無法驅使。”
“畢竟巨人骸骨雖然很強，想要控制它也需要極強的力量。僅僅是殘缺的神識，未必有這個能力獨自做到。”
這話並非隨意猜測，而是有切實的根據。
巨流臂鎧中參雜了巨人骸骨的粉末，初次誕生靈性時，曾有一絲偉岸之力爆發，更帶着神武境巔峰都難以掌控的戾氣。
那種戾氣，絕非靈性本身的驕傲，更多的是因爲它來自於一尊強大到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存在。
從這個角度來說，那個靈性中，應該也有屬於巨人骸骨的神識，哪怕“含量”極少。
又或者說，巨人神識已經因爲軀體被分解，從而分散成了很多份。
奪舍了幽海門門主的那一份，只是其中一根腿骨罷了。
區區一根腿骨，又如何能驅使的了整個身體呢。
不過順帝都能借千萬邊軍完成驚神陣，腿骨神識未必沒有類似的辦法。
江林呼吸沉重，不僅僅因爲心中猜測帶來的壓力，更因爲周圍的世界已經來到崩潰的邊緣。
就連手上託舉的大雪山，都在不斷崩解。
當然了，這種崩解只是畫面意義，並非實際。
當崩潰的碎片蔓延至手邊，江林知道撐不住了，索性將大雪山隨手放下，而後散去了拳法人世間的力量。
剎那間，天旋地轉。
一切光影化於無形，江林再次回到了現實中的鐵匠營。
周圍的人還不知道他已經去了另一個世界很久，甚至沒有人察覺到其中的異樣。
唯有江林和那些靈能神體知道，他們經歷了什麼。
江恆宇倒是知道江林的手段，他從爐中走出，看了眼江林手中並無太古紫金木的幼苗。
又朝着懷中看一眼，也沒有。
這才問道：“主人已經把太古紫金木的幼苗種下了嗎？”
江林剛從【人間如畫】中回過神來，聽到江恆宇的問題，隨口答道：“種下了。”
“是種在哪裡？”江恆宇好奇問道。
“一個很安全的地方。”江林道。
另一處坑洞中有巨人的殘骸，理論上不會再有巨人神體前去。
這是之前的認知，可現在知曉一處坑洞，未必只有一尊巨人骸骨落下。
江林不禁爲太古紫金木的幼苗擔心，萬一那邊再落下一尊巨人骸骨，且沒有像自己一樣讓人前去分屍鎮壓，怕是會引來巨人神體窺探。
到那時，坑洞裡的一切都會被毀滅，太古紫金木的幼苗自然也不例外。
雖然很想立刻恢復修爲，進入【人間如畫】的世界，把太古紫金木的幼苗換一個更安全的地方。
但眼下修爲尚未恢復，江林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天鱗甲，碎空刀等器物從身上自主脫離。
江林留下一句話，他要進宮面見順帝，便直接走了。
碎空刀，玄武，白澤，監兵神箭，以及巨流臂鎧都圍着江恆宇，開始嘰嘰喳喳講述在【人間如畫】世界裡的遭遇。
這些是江恆宇所不知曉的，他聽的有些驚訝。
外面的世界，竟然如此之大。
數萬米的大雪山，竟然是一尊強大的冰雪生靈！
這一切，哪怕是靈能神體，也會覺得新奇。
此時的江林，已經來到御書房。
擁有皇令的他，無需任何人的通傳，便可直接進去。
以往江林還會守點規矩，待老太監田公公前來纔會進入。
而這一次，他直接邁步走入御書房。
田公公看到他來了，不禁有些驚訝。
“江大人怎麼回來了？”
江林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看向順帝，沉聲道：“你想讓我看到的事物，我已經看到了。”
這話一出，不管順帝還是老太監田公公都有些愕然。
“江大人說自己看到什麼了？”田公公有些不解的問。
他當然明白，順帝讓江林看的是極遠之地。
但那裡距離極其遙遠，哪怕道武境想趕個來回，也不是一時半刻就能做到的。
江林這才走多久便回來，說他去過極遠之地，實在很難相信。
所以田公公不禁懷疑，這位江大人是不是會錯了意。
順帝心中自然也有懷疑，只是他不會像田公公一樣直接問出來。
何況同樣的問題，兩個人都問就顯得很沒意義。
江林沉聲道：“所謂的極遠之地，我已經去過。這裡是一處深坑，外面的世界很大，更有很多已經被人驅動的巨人神體在戰鬥，爭奪。”
“我終於明白，爲何大幹歷代帝王數百年來都不敢放鬆半點警惕，一心要征服所有王朝了。”
田公公身子一顫，極遠之地的“風采”，他也陪順帝去見識過。
雖然當年只是在坑洞邊緣處遠遠的看了一眼，沒敢像江林一樣四處亂跑探查。
然而只看一眼，依然足以震驚萬年。
外面的世界，絕非一般人可以想象。
其危險程度，足以讓人寢食難安。
大幹四百年的征戰，正是因爲如此。
只有見識過那些巨人神體的人，才明白自己所在的世界，有多危險。
就算數百年都未曾有巨人神體進入這處坑洞，但萬一呢？
萬一進來了，拿什麼抵抗？
這個問題的答案，不言而喻。
大幹朝廷，已經用事實和行動來說明一切了。
順帝目光深邃，他看着江林，問道：“所以你此番前來，想做什麼？”
不得不說，順帝終究是一代帝王。
就算無法理解江林如何能這麼快來回極遠之地的，可他關注的重點，並非腳力。
而是江林看過了那些事之後，要做什麼。
江林問道：“你確定千萬人的驚神陣，可以操控巨人骸骨？”
順帝少見的沒有立刻回答，過了片刻後，才道：“依據多年來的嘗試，理應如此。”
江林不是很清楚他所說的嘗試，是指什麼。
既然順帝說了，那就只能信。
江林沉聲道：“既然如此，那就擴軍！”
“但千萬邊軍不夠，最少把數量再增加一倍，人數越多越好！”
“糧食你來搞定，兵器我來搞定。”
“召集天下所有鐵匠，一起打造兵器，越快越好！”
以前還覺得大幹朝廷做事有些過於急躁，沒發生的事情，有什麼好擔心的。
現在江林覺得，他們速度實在太慢了。
整整四百年，都沒能做好準備，效率過低。
順帝道：“但還有虛監道，還有那些氏族。”
“不配合的，殺！”江林話音頓了頓，意識到這句話多少有點大舌頭了。
權貴氏族的力量還是很強的，以大幹目前的力量，哪怕自己也一起出手，也未必能說穩贏。
好在有青州李氏在暗中配合，這讓江林心中對這家氏族更加忌憚。
李氏早不配合，晚不配合，偏偏他們說要合作沒多久，自己便見識了極遠之地的恐怖之處。
這也是巧合嗎？
倘若不是巧合，李氏就未免太可怕了。
只是現在已經無暇顧及李氏，當務之急是先把邊軍的數量提起來，兵器的質量也要提上去。
只要邊軍人數足夠多，巨人骸骨搞不定，還搞不定你權貴氏族？
對於這個意見，順帝自然沒有異議。
他點點頭，道：“朕立刻便讓各部去做準備。”
“還有一個問題。”江林問道：“大幹知曉的歷史當中，是否有關於第二尊巨人骸骨的事情？”
順帝道：“道門之中，倒有傳聞說過這事。據傳道祖還在的時候，有巨人從天而降。道祖與之惡戰一場，將其擊殺，由道門分之鎮壓。但此戰之後，道祖也因爲傷勢過重，再無人得見。”
“有人說他死了，也有人說道祖飛昇九天之上，種種傳聞，不知哪個更可信一些。”
江林聽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道祖和巨人一戰，還能將其擊殺？
太誇張了。
那巨人何其強大，一根手指頭的力量，恐怕就能把“道祖”碾死。
所謂的擊殺，估摸着是指大雪山的冰雪巨人吧？
至於傷勢過重，什麼死了，或者飛昇，更是無稽之談。
只能說漫長的歷史長河中，很多事情的真相都會有所偏離，向着部分人最想看到，最想聽到的方向發展。
而那，並非真相。
“所謂道祖，也算不上什麼。”江林搖搖頭，道：“只是道門鎮壓的巨人骸骨呢？你們攻破了幾家道門，可曾找到過？”
順帝有些詫異江林對道祖的評價，隨即回答道：“道門之中自然有巨人骸骨，但都是太祖皇帝時期的那一具。除此之外，並無多餘。”
“根據道門傳言，千年的骸骨已經在鎮壓的過程中被徹底磨滅。”
江林眉頭皺的更緊，這話就更胡扯了。
巨人骸骨，豈是道門所能磨滅的。
有這個傳聞，說明道門的確鎮壓過第一具巨人骸骨。
只是不知什麼原因，巨人骸骨消失了。
這並不是什麼好事，江林如今只希望那巨人骸骨是真的消失，而不是被什麼人拿去利用了。
如果那樣的話，可就真成了大隱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