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未來
拉扯的速度太快，給不了江林太多的思考時間。
極短的幾秒內，他便做出了決定。
不離開！
巨人神體的攻擊，是目前絕對無法應對的必死局面。
而眼前的黑暗，以及將自己拉扯過去的存在，卻不一定代表絕對的危險。
最起碼，他還有一定的反抗可能。
一個是必死，一個是可能死，無論從哪方面看，都是後者更有利一些。
如此來說，自己目前似乎只有一個選擇。
江林沒有再多想，只保持着充足的警惕，任由對方將自己越來越快的扯過去。
如果是利用巨流臂鎧前進，哪怕一次數萬裡，也需要一段時間。
可在對方的拉扯下，瞬間便是十萬裡之遙，而且這個速度越來越快。
到最後，江林只感覺自己好像在一瞬間跨越了超過百萬裡。
這樣的力量，已經超出了他的想象和理解範疇。
即便是巨人神體，恐怕也做不到。
下一剎那，江林感受到了無比劇烈的撕扯。
準確的說，是身體彷彿要被撕裂了一般。
天鱗甲發出不堪重負的沉聲：“主人，我擋不住這樣的力量！”
江林自然明白，上品神兵無法對抗眼前的黑暗。
即便是他本身，在進入黑暗領域後，也有種在面對巨人神體的感覺。
而且這種攻擊，來自四面八方，沒有任何死角，也沒有半刻停歇。
想象一下巨人神體在瞬間發起了億萬次攻擊，那是何等的恐怖？
就在江林以爲自己難逃一死的時候，周圍的壓力卻瞬間消散。
一道金光將他護住，前方出現了一道身影。
那身影屹立在黑暗之中，像被黑暗包裹，又像本身就是黑暗的一部分。
看不清他的面容，江林卻能感受到一股與自己同宗同源的熟悉氣息。
他幾乎在一瞬間，就分辨出了這氣息的來源。
烘爐法！
和自己那三根不滅金骨一樣的烘爐法！
但對方的烘爐法氣息，強大到難以想象的地步，比自己何止強了百倍。
江林心中詫異，不等開口，對方已經率先出聲。
“原來是你，難怪在這虛無之中，還能有人來到。”
這聲音聽起來也十分的熟悉，江林忍不住問道：“你是誰？你認識我？”
“我是誰？”那聲音顯得無比滄桑，彷彿經歷了世間萬般變化，度過了無數億年的孤獨。
他呵呵笑出聲，道：“我就是你。”
江林更加詫異，或者說不解其意。
“你就是我？什麼意思？”
那被黑暗籠罩的身影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反問道：“你自哪一年而來？看你凝聚全身道骨，應該是順帝伐天的時候吧？”
順帝伐天？
江林更是納悶，順帝雖然有心對抗巨人神體，卻還沒有做。
而且伐天，真的是指對抗外界的巨人神體嗎，總感覺怪怪的。
等一下！
江林忽然間反應過來，對方問的是自己從哪一年來。
並根據他凝聚了全身道骨，猜測來自於順帝伐天的時候。
按照現實中的歷史進程，邊軍尚未擴充完畢，巨人骸骨也沒有收集完全，順帝更未做伐天之舉。
而自己的修爲，也不過是凝聚半身道骨。
那對方說的事情，是什麼時候呢？
未來！
只有未來！
江林不禁脫口而出：“這裡不是大幹創立千年以前？”
“千年以前？”那身影似乎明白了什麼，道：“原來你還處於剛接觸大幹千年前歷史片段的時期嗎？是我想錯了，你不是全身而來，而是藉助了拳法人世間的力量。”
江林只感覺渾身汗毛直豎，這樣的對話，令他有一種恍惚如隔世的怪異感。
那身影並未繼續和他打啞謎，道：“你說的沒錯，這裡的確不是大幹創立千年以前的歷史長河片段，而是大幹創立後……”
他的聲音頓止，而後道：“我也不知道現在過了多少年，也許十萬年，或者百萬年？又或許更久。在這裡，時間已經不存在，我無法回答你這個問題。”
儘管黑暗將對方的面容遮掩，無法分辨，但江林已經明白，爲何會覺得他聲音熟悉了。
這聲音雖然充滿滄桑和疲憊，卻與自己幾乎完全相同！
江林的聲音有些微顫：“莫非你是百萬年後的我？這次進入人間如畫的世界，我不是追溯過往，而是來到了未來？”
“是啊，如果沒記錯的話，應該是你爲江恆宇尋找第七種奇火的時候，被巨人的力量干擾了拳法。”
對方說的事情，與現實中完全吻合。
江林很想懷疑什麼，卻找不到任何理由去懷疑。
因爲對方的力量太強大，這堪比巨人神體瞬息無數次攻擊的黑暗力量，都能被其輕鬆遮蔽。
如果想殺自己，易如反掌，沒必要搞這些亂七八糟的手段。
想明白了這一點，江林便徹底放鬆下來。
既然這是無數年後的自己，那就沒理由傷害他。
儘管周邊的黑暗之力十分可怕，然而這裡卻已經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我的確可能被巨人神體的力量干擾到拳法施展，沒想到竟然見到了未來的自己。這是哪？這些黑暗力量又是什麼？”江林好奇的問道。
“這裡是宏宇宙，簡單的來說，是所有世界的集合體。”
“宏宇宙？”江林詫異，就算巨人神體干擾了拳法人世間，讓【人間如畫】的時間線出現錯誤，也不應該前往其他世界吧。
那身影似乎明白江林疑惑什麼，道：“看到你，便想起自己當年也是如此詫異，也有同樣的問題，更有同樣的答案。你並沒有離開原本的世界，只不過終極一戰後，所有的世界都被貫通了，才形成了原本不存在的宏宇宙。”
“你所看到的黑暗，便是宏宇宙即將熄滅的徵兆。”
“而我，是所有世界唯一活着的人，支撐着宏宇宙不被黑暗徹底吞噬。”
江林聽的更加詫異，所有世界唯一活着的人？
那豈不是說，自己所熟悉的一切都被毀滅了。
包括衛老漢，包括順帝，盛迎春，廖明許，宇帥等等。
“沒錯，他們都早已經不復存在。”
江林深吸了一口氣，壓住內心的些許慌亂，問道：“爲何會這樣？你所說的終極一戰是指什麼？和誰對抗？”
“我們的敵人，每次都不一樣。”
那身影嘆息道：“你難道沒有想過，你擁有拳法人世間，而我也有。你能見到未來的自己，而我也能嗎？”
江林當然想過這個問題，只是不清楚和自己問的有什麼關係。
那身影道：“曾有無數個我們，見到了無數個未來的自己。根據未來的提示，我們一步步走來，直到如今你見到我。”
“雖然殺死了所有的敵人，卻也讓所有世界都註定被毀滅，更讓自己永遠的承受這份孤獨。”
“我必須要承認，哪怕擁有無數個自己鋪墊了道路，但在你做出決定之前，我終究還是錯了。”
“或者說，曾經無數個我們，都走錯了路。這條路，不是我們的最好選擇。”
江林聽的有些懵，似懂非懂。
“你的意思是說，在我之前，有無數個我見到未來的我們。從他們口中得知了未來，然後進行修正，最終走到你這一步？”
“是的。”
江林沉默了，他望着周圍無窮無盡的黑暗。
難怪這裡大到一步數萬裡都彷彿永遠無法探知邊界，原來是所有世界的集合體，自然大的離譜。
甚至可以說，自己所探查的區域，或許只是冰山一角。
絕多大數地方，都被黑暗吞噬了。
聯想到對方剛纔所說，不知在這裡獨自度過了百萬年還是千萬年。
江林忽然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人類是羣居動物，很難忍受孤獨。
在前一世曾做過類似的試驗，把一個人關進只有黑暗的靜音房，聽不到任何聲音，也看不到任何東西。
那種近乎絕對的空寂感，幾乎沒人能忍受超過一個小時。
而未來的自己，卻在這裡度過了無數萬年。
這樣的孤獨，他究竟怎樣承受過來的？
“不滅金身讓我們可以永遠的活下去，哪怕黑暗真的將宏宇宙徹底吞噬，我們也不會死。”
“然而這並不是幸運的事情，反倒像是一種詛咒。”
“我一直在等你，就是爲了告訴你，不要再重複先前的錯誤。這不是我們要選擇的路！”
江林徹底明白過來，不滅金身的確無比的強大。
強大到所有世界都毀滅了，自己都死不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的確達成了終極目標。
可問題是，如果是在這樣的黑暗中長生不死，那又有什麼意義呢？
這條路，的確讓人很不喜歡，甚至可以說不能接受。
江林再次深吸了一口氣，道：“那就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訴我吧，我們可以一起研究下，什麼纔是正確的選擇。”
“自然，這是我支撐着宏宇宙不被吞噬的最大意義。否則真被黑暗吞噬了，你進來的瞬間便會被撕碎。到那時，我也不復存在。”
江林一怔，自己死了，會影響到未來的自己？
想想也不稀奇，如果沒有曾經的自己，又怎麼會有未來呢。
他不禁想着，未來的自己在無數年的孤獨中，是否曾祈禱過曾經的自己中途夭折，好結束這令人恐慌的結局。
“我從未祈禱過這樣的事情，因爲我們的信念，是將命運掌控在自己手中。一時走錯了路沒有關係，只要加以修正，總會走對的。”
聽到這話，江林心中頓時輕鬆了許多。
是啊，自己從來不相信命運要掌握在他人手中才是好事。
只有自我掌控，纔是最好的！
他吐出一口濁氣，道：“那就開始吧，我很想知道，未來的自己，都曾經做過什麼，走過哪些錯誤的路線。”
“那可是一個非常漫長的時間線，要講很久很久。”
江林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道：“你知道的，我們有很多時間，最起碼在這裡是近乎無限的。”
“這倒也是，既然如此，那就從你離開這裡的那一刻開始說起吧……”
在【人間如畫】的世界裡，時間並無太多意義。
以前江林只覺得，時間不過是爲了讓自己見證曾經的歷史。
而現在，位於被黑暗侵襲的宏宇宙中，時間已經徹底失去存在的意義。
他仔細傾聽着未來的自己，講述着曾經發生的種種。
很多事情，都是現在的自己未曾想到的。
原來順帝的目標，並不是單純的對抗巨人神體。
原來所謂的順帝伐天，是真的要征服九天之上。
順帝的目標，只有那一指碾碎西夷第七祖的存在。
因爲這位大幹皇帝猜測，巨人就是那種存在死後墜落人世間。
僅僅對抗巨人神體，毫無意義。
源源不斷的巨人，會不斷落下，大幹子民難保永久的安寧。
所以他一定要徹底打碎九天雲霄，從源頭消滅禍源。
當聽到這件事的時候，江林對順帝，不禁有了些欽佩。
這位大幹皇帝，甚至比自己想的還要深遠，野心還要大的多！
“那是一個很有趣，也很厲害的小子，不愧是馬凝煙的子孫。”未來的自己誇讚道。
在已經驗證過的未來中，順帝所做的選擇，以及江林當時因此作出的迴應，都是沒有錯誤的。
但正如蝴蝶扇動的翅膀，會在大洋彼岸掀起一陣風暴那般。
當時正確的選擇，站在未來的角度看，仍然未必是完全正確的。
或者說，會成爲一個誘因，導致後面一系列事件的變化。
江林沒有隨意插嘴，他現在瞭解的太少，只負責聽就可以了。
在失去時間的宏宇宙中，江林於黑暗之中，聽到了無數個未來。
無數個自己，一步步走向未來，驗證着每一個不同的選擇。
十次，百次，千次，萬次……
就連未來的自己，都已經數不清究竟發生過多少次。
對自己來說，這是未來。
可對未來而言，那是過去。
在這個時間段裡，可以有一次，也可以有無數次。
就算再精通算數的天才，也無法精準計算出其中的數字。
僅僅是傾聽，江林便花費了很久很久，直到連他自己都忘卻了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