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臻第二天起來,和小八小九一起去師傅,啊,不,是賀小少年家時,就被自家阿奶一人派發了個小挎籃。黃瓜茄子豆角白菜蘿蔔還有大蒜小蔥都一樣整了點,正好三個小豆丁能提動的量。
簡臻想了想,藉着要和小八小九淘換籃子裡的東西的幌子,又丟了好幾根星空裡的菜進去。
這天,從山上跑步蹲完馬步下來,看見好多村人往村東的一戶人家去。
“……風玉跛子真的……”
“……可不是,小紅嫂子親眼看見的……”
“真是該……她男人沒說什麼?”
“好像說是去鎮上打工了……”
“那難怪……”
簡臻一路上,豎着耳朵聽也沒聽明白。
回到簡家院子門口,正碰上換了身衣裳的簡三嬸要出門。
簡臻噠噠噠跑過去,也不管是不是去聽熱鬧,她先跟上再說。
簡三嬸看着自家侄女緊緊牽着她的衣角,本來還有些肅穆的心情,都淡了好多。
索性牽着臻寶,往村東頭去。
簡三嬸和風玉是來自同一個村。風玉從小長得漂亮,很招村裡後生喜歡。直到一場病,她的腳受傷,從此行動不便,走路一跛一跛的。本來性格開朗的風玉,性格也古怪了好多。就連以前玩得好的幾個小夥伴,她也不怎麼來往了。
直到她們前後出嫁,風玉嫁給了簡家村的簡老實。簡老實當然不叫簡老實,只是人老實憨厚一些,模樣也尋常,最主要是他上無公婆,也無妯娌,風玉在依然衆多的後生中挑選了這麼個人。
要說風玉雖然有點跛,只是走路不好看而已,但她美麗的臉蛋,風情萬種的眼睛,精緻的五官,白皙的皮膚,還有黑黝黝的一頭烏髮,讓她們幾個見慣了的小夥伴每次都看的出神,何況男子呢。
風玉嫁給簡老實後,也過了幾年好日子,生了兩個小子。那時候,她們也恢復了走動,畢竟在同一個村裡。簡三嬸是看到,時隔多年,風玉臉上終於有了笑容。風玉笑起來更好看,一口雪白的牙齒,還有隱隱的酒窩,無形中六沖淡了那雙風情眼帶來的嫵媚,顯得嬌俏可人。
也不知從幾時起,對,應該是從簡老實去鎮上打工開始吧。簡老實是跟着大伯長大,所以成家後分下來的田地極少。他又不願意用媳婦嫁妝銀錢再多置辦幾畝地,硬是忙活完田地後去鎮上打短工。
不知從何時起,就有了風言風語,說風玉跛子偷人。簡老實最初是不信的,可禁不住時間長了,他確實每年出去的時間又多,便開始疑神疑鬼起來。風玉又是個內裡清高的性子,也不會解釋太多,日子就過成了男人越發沉默女人越發冰冷的模樣。
可這鬧出來,簡老實也不敢的。一是他怎麼着也捨不得自己漂亮的媳婦兒,二是伢兒們離不開娘,這三嘛,他其實也是知道的,他媳婦兒比他能幹。他從鎮上打工賺的錢,還比不上媳婦兒的幾幅繡活。
最可怕的不是,你娶了個漂亮的媳婦兒。可怕的是,這個漂亮媳婦兒還比男人有本事。
簡臻小大人般,嘆了口氣。
簡三嬸看了覺得好笑,她也是知道小丫頭不管聽懂聽不懂,就愛聽故事。老槐樹下的舒老爺子講的外面的故事也好,家裡家外雞毛蒜皮的故事也罷,反正就是聽得個認真有味。
不過,簡三嬸也沒時間說什麼,就牽着臻寶到了簡老實家。
那個並不寬敞的小院子裡,一片狼藉,兩個小伢兒,大的九十歲,小的六七歲,一個哭一個也抹着眼淚在安慰。
已經有住的相近的婦人,在勸慰着一個漂亮的小婦人,男的那邊自然有男的在勸,還有一位比較年長的老人在訓斥着一個耷拉着腦袋的皮膚黝黑的男人。
簡臻細細看過去,那個叫風玉的女人。女人頭髮有些凌亂,但並不損她的美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此刻清冷也黯然。白皙的脖子上有血絲,一旁的婦人好像推開的是針線簸籮。
自殺還是家暴?簡臻暗暗猜想着,不禁爲這個美麗的女人心疼起來。
不知道怎的,她竟然想起了紅樓夢裡的丫鬟晴雯。你們不是說我勾引二爺嘛,那我就坐實了。以生命作最後無聲的抵抗。
風玉呢,是不是那些風言風語逼得男人也疑神疑鬼,她是不是也覺得沒意思極了。所以她像無數這個時代的女人一樣,以死自證清白。
簡臻有看到風玉時不時地看向院子角落,互相安慰的兩個孩子,眼睛裡滿是複雜。
作爲那麼驕傲的一個女人,最初被迫接受不再健全的身體,後來接受一個不能保護自己但可以免除很多麻煩的男人,現在呢,現在老天爺要逼她接受什麼,接受一個一無所依的母親卻要因爲兩個無辜的孩子而堅強麼?
如果是,那麼,就這樣吧。不就是美貌嘛,不就是貞潔嘛,有什麼用。既然沒用,就丟棄了吧,爲了兩個孩子,不至於在泥濘裡,就這樣吧。
簡臻不知道是不是星空加持的緣故,她對人的情緒轉變是很敏感的。她感覺到,這個美麗的女人,在這些時刻裡,忽然蛻變了。是黑蝴蝶還是小白蛾,誰知道呢。
待勸解的鄉人離開後,簡三嬸還留在那裡。幫忙收拾滿地的碎屑,倒地的乾菜等。又拉了兩個孩子去伙房,燒熱水,爲他們淨手淨臉。
又煮了米粥,把自己帶來的玉米窩頭熱了熱,還有帶來的煮雞蛋。又打了兩個雞蛋,做蛋花子。讓兩個小子待伙房吃窩頭,喝粥,吃煮雞蛋,她端着蛋花子和窩頭進去。
簡臻沒有跟進去,只是倚在門口聽裡面細細地談話聲。
“阿晴,軍兒和文兒還好吧?”微弱沙啞的聲音中難免急切。
“這時候知道着急了……阿玉,你這性子……哎,說了好多遍,你也沒往心裡去,這又是何苦呢……”
“阿晴,我知道,這次之後,不會再傻了。……呵呵,不過一身臭皮囊罷了。”
“你啊,總是那麼不留餘地……”
簡臻忽然不想再聽下去,她覺得心有點沉,又有點,兔死狐悲的蒼涼。
那天之後,簡臻鬱鬱不樂了好幾天,連賣筍菜去鎮上都不願意去了。害得簡三嬸被簡老太太責怪了好久,說她沒個輕重,嚇着了臻寶。
直到星空提示,她的幸運值又可以兌換新的功能了,她纔打起精神來。
216點值兌換儲物間保鮮功能,獎勵隨機一把漂亮的小水瓢。她已經適應了星空的某些潛規則了,不過唯一開心的是,小水瓢,小鏟子,還有之前的牙膏牙刷,三個玉葫蘆,都被她意念收到儲物空間。雖然儲物間裡還是雜亂無序的,但物體確實是意念儲存和翻找的,比外間,還是要強噠。
“……有人在嗎?親家大叔?親家大嬸?落妹子?簡妹夫?……都不在嗎?”院子門口傳來一聲一聲的呼喚,聽起來有點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