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神社,拾階而上,便是神堂。
神堂前有一名神態慵懶的瘦護衛,他靠着牆壁坐下,似乎正在打着瞌睡,見男子過來,連頭也不擡一下。
男子見狀搖了搖頭,對着護衛道:“野比君,勞煩你去通稟下公主,就說有大唐客人前來相見。”
那瘦護衛懶懶地看了他一眼,打着哈欠道:“公主說過了,她不見任何人。”
男子愣了下,他嘆了口氣道:“野比君,公主當真是這般說的?”
瘦護衛打着哈欠道:“我騙你作甚?公主說過了,他不見任何人,特別是你。”
男子聞言,頓時苦笑着搖了搖頭。他轉身對李滄海道:“兩位,實在抱歉,請隨我至偏殿休息吧。”
李滄海點了點頭,說道:“只要有個遮風避雨之處,我二人就心滿意足了,公主既然在神堂休息,我等怎敢打擾?”
很快,男子帶着兩人來到了神堂右進院。
將兩人安置妥當之後,男子便跑了出去。
這房間內有一張古樸的石牀,李滄海將衣衫鋪在石牀之上,然後將婉玉抱到了牀上,讓她好生休息。
沒過一會兒,男子端着個托盤走了進來。
托盤上放着一壺茶水,以及兩個紫砂杯。
“兄臺,來嚐嚐我泡的茶水,與你們大唐可有所不同?”男子將托盤放下,頗爲有些興奮地道。
李滄海走到石桌前坐下,也不客氣,端起茶盞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就不客氣了。”
男子看着李滄海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緊張地看着他,迫不及待的問道:“如何?這茶水可與大唐可有所不同?”
李滄海閉着眼睛,品味了一番,搖頭道:“要我說,這茶水苦澀,尚且不如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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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不禁有些失落。他忙問道:“此話怎講?”
李滄海笑道:“想要泡出一壺好茶,必須具備三個因素,三者缺一,則不爲好茶。若是爲了解渴。不如白水來的實在。”
“哦?但不知是哪三個因素?願聞其詳。”男子正襟危坐,認真地說道。
李滄海把玩着茶盞,淡淡地說道:“天時,地利,人和。此爲三個因素。天時者,是說茶葉所採摘之時,多以清明時節前後爲宜,然不同茶品,也有所差別,不過皆以茶筍始抽爲佳。地利,則是指相對泡茶所用之水,因茶類不同,所需之水也各有講究。至於人和,則是指泡茶之人對茶道之領悟了。”
“在下不解。不知兄臺可否細細說來?”男子虛心求教道。
李滄海說道:“我中原地大物博,茶類衆多,以被茶聖陸羽所推崇的顧渚紫筍來說,其採摘之時,需在每年清明至穀雨期間。採摘一芽一葉或一芽二葉初展,其製作程序,經攤青、殺青、理條、攤涼、初烘、復烘等工序製成。經天時而成的極品紫筍茶葉,相抱似筍,形似蘭花,品色澤翠綠。銀豪明顯。而此茶,需以顧渚山下金沙泉,方能成就極品紫筍茶。”
“如此說來,若想泡出一壺好茶。還需前去尋找相應之水?”男子問道。
“不錯,其水,用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其山水,揀乳泉石池漫流者爲上。其江水,取去人遠者爲上。井水則取汲多者爲上。當然,若能找到泡茶所用最爲適用之水,所泡之茶,則堪稱世間珍奇。”李滄海說道。
“天時、地利我已瞭解,但不知人和又如何說?”男子細細地品味着李滄海話中所說,疑問道。
李滄海淡淡一笑,說道:“所謂人和,便是要懂的各種茶性,水質,以及泡灸之法。這就要看個人對茶道之悟了。”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不想這區區幾片茶葉,竟有如此之多的學問。在下受教了,請兄臺受在下一拜!”那男子感慨了一番,隨即對着李滄海恭敬地行了一個大禮。
“兄臺客氣了,我這也全是信口胡謅罷了,茶之一道,亦如中原文化,博大精深,我所知不過皮毛,如何能夠受得起兄臺之禮?”李滄海忙說道。
那男子卻一臉敬意,說道:“實不相瞞,在下幼年之時,就對茶道甚爲嚮往,但東瀛不似大唐這般富庶,茶葉也少有極品,對茶道有所領悟者,更是少之又少。此番我跟隨公主前來大唐和親,最重要的一點便是爲了前來大唐學習茶道。今次幸遇兄臺,還望兄臺不吝賜教纔是!”
李滄海摸了摸鼻子,他尷尬地咧了咧嘴,心道:你若是讓我教你喝酒還行,讓我教你茶道,這不是故意爲難我麼?
李滄海對男子所說,有關茶道的一切,都是他這具身體原本的記憶。
儘管如今這些知識都歸他所有,但他也只是知道理論而已。
“我所知,不過全是皮毛,若是胡亂教授,卻是誤人子弟了。”李滄海見他一臉真誠,態度又極爲謙遜,於是想了想,說道:“我大唐有位茶聖,名叫陸羽。他著有一部《茶經》,你既有此好學之心,不如向其求書。”
男子眼睛一亮,神色頓時變得激動起來,他興奮地道:“這真是太好了!能被人尊爲茶聖,這位陸先生定然是如同天神一般的人物!到時還望兄臺代爲引見纔是!”
說着,他對着李滄海又行了一禮。
李滄海摸着下巴,說道:“你誤會了,我可不認得茶聖。”
男子笑了笑,說道:“兄臺丰神俊朗,渾身散發着儒雅之氣,且又所知甚廣,斷然不是沿海漁民。在下雖見識淺薄,但也看的出來,兄臺來歷非凡,絕非普通之人,又豈會不認識茶聖?”
“我確實不認識陸羽,不過我可以將《茶經》送與你。你既然覺得我不是普通之人,那如你所見,我該是什麼人呢?”李滄海端起茶壺,往茶杯裡倒滿了茶水,笑盈盈地問道。
男子盯着李滄海仔細打量了一番,說道:“兄臺見多識廣,身上貴氣逼人,必然出身名門貴族。”
李滄海呵呵笑了兩聲,他端起茶盞喝了一口,道:“閣下這次看錯了,我不過是一介貧民,並非出身名門。哦,對了,說了這麼久,還不知閣下如何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