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眼睛
陸毓衍眉宇舒展，烏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的，斜長的桃花眼使得整個人都柔和了許多。
指腹在謝箏眼角輕輕擦了擦，誰都沒有再說話，只靜靜的。
謝箏吸了吸鼻子，嗓子澀澀的，只覺得眼周燙得厲害，不曉得是淚水還是陸毓衍指尖的溫度。
她抿着脣，迫使自己平靜下來，這才應了一聲。
陸毓衍勾着脣淺淺笑了笑，收回了手，慢慢直起了腰。
那道專注目光沒有再一直停駐在她身上，謝箏不禁鬆了一口氣，清了清嗓子，道：“之前說到哪兒了？對了，若不是駙馬爺，又有誰能讓裕成莊聽話做事？”
“你覺得呢？”陸毓衍道。
話題轉開了也好，讓謝箏多想些旁的事情，免得她沉浸在情緒裡。
後頭屋子裡，古嫂子他們似乎已經給古阮換好衣裳了，謝箏聽見腳步聲，怕他們隨時會出來，不禁拿手揉了揉眼睛。
她不想讓古嫂子看到她哭，古嫂子自個兒已經夠難受的了。
古嫂子衝謝箏笑了笑，她清楚這個笑容肯定很難看，但已經用盡了她的全力了。
那是秦駿，那天，就在順天府裡，秦駿和林駙馬一道來看段立鈞，秦駿落在她身上的視線就讓謝箏不舒服極了。
可她在不久前，還看過另一雙眼睛，同樣是眼若桃花，但那雙眼睛給她的感覺卻截然不同。
她張了張嘴，想跟謝箏說說話，說古阮那個人，一年四季都跟個火爐子一樣，她冬天裡手腳發冷，古阮就給她暖着，可現在，古阮比她還冰了，就給他換身衣服，她的一雙手就涼透了，像是在冰水裡浸過一般。
青石衚衕的宅子是他收下的，他自然能在一夜之間，讓裡頭人去樓空。
年輕守寡，又有個小女兒，這往後的日子真的是苦哈哈的。
謝箏咬着牙關，重重點了點頭。
至於那裕成莊，在票號上動些手腳，又不是把銀子搬空了，秦駿真要拿着雞毛當令箭，掌櫃的未必不肯答應。
人麼，再苦再難，還是要向前看的。
可她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謝箏年紀比她還小好多，她不想嚇着謝箏。
這一夜，陸毓衍依舊歇在蕭家。
那幾人快步過來，道：“我們照馬捕頭交代的，一早就去找那袁姑娘，還真叫陸公子說中了，早就沒影了，我們只好散開，在各處村裡轉轉，也許這幾日，老古有在附近村裡打聽過什麼。”
謝箏倒吸了一口涼氣。
桃花眼的樣子很好看，帶着幾分暖意，夜色濃濃，星光黯淡，就像是那些星星都落在了那一汪湖水之中，點點的，掃去了一身清冷之感。
手指按在眼瞼上，謝箏不由一頓，而後怔怔看着陸毓衍的眼睛。
古嫂子一步三回頭地從屋子裡出來，眼睛紅腫，顯得整個人可憐極了。
她把聲音壓得低低的，道：“阿黛姑娘，我差不多也該歇了，明兒一早還要起來做豆腐的，他做不了捕快了，大概會坐下來陪我賣豆腐了。”
安語軒裡，許嬤嬤聽了謝箏說古家事情，連連唸了幾聲佛號。
如今可不是七月那一陣，出入城查得不嚴，秦駿真要不叫人認出來就出城去，還真不是什麼難事。
至於出府，秦駿與林駙馬不同，林駙馬會老老實實待在公主府，秦駿若想溜，秦家上上下下，未必就真的看得住他。
木門吱呀一聲關上了，隔着門板，傳來小丫頭嘀嘀咕咕說夢話的聲音，古嫂子柔聲哄着拍着，越來越輕了。
謝箏替古嫂子道了謝。
謝箏又問起了秦駿，只是蕭嫺也離京多年，京中對秦駿的那些傳聞，她也知之甚少，兩人只好作罷。
走到一處小村時，迎面遇上了幾個捕快。
照此推斷，秦駿似是眼下最可疑的那個人了。
“秦駿……”謝箏喃喃道。
這也不難理解，誰會想到，在被聖上禁足之後，秦駿還有膽子出府呢。
哪怕是凝着笑意，還是讓謝箏本能得感覺到危險。
最麻煩的，是前幾日的痕跡基本都因雨水消失了。
只是……
陸毓衍想了想，道：“城門那兒倒是簡單。”
以古阮所希望的，以古嫂子自己想要的方式，繼續活下去……
蕭嫺笑了：“謝什麼，買誰家的不是買？我們得了好口福，又能照顧她生意，兩全其美。”
土地浸了昨夜雨水，半乾不幹的，並不好走。
現今能做的，就是等到明日，沿着那山上山下再仔仔細細搜尋一遍，看看古阮到底發現了什麼。
這雙眼睛，謝箏是很喜歡的。
蕭嫺支着腮幫子，與趙媽媽道：“這丫頭說好吃，她家豆腐肯定是真的好，媽媽改明兒去問問採買上的媽媽，若是東西合適，往後多顧着些她家生意。”
從河邊到昨日古阮遇害的村子，這條路並不短，中途還會經過另幾處小村子。
隔了幾日了，昨日又下了雨，若不是前回來過，此刻要再找宋玉瀾被拋下去的地方，還真有些苦難。
“姑娘心善，”許嬤嬤點頭應了，“老太太這幾年吃得素，廚房裡都是常備豆腐的，奴婢會去問問，再跟牛媽媽說一聲。”
這就是陸毓衍說得那句話的意思了吧……
幽靜昏暗的衚衕，沒有多少亮光，古嫂子去鄰居大娘家裡把睡得雲裡霧裡的小丫頭抱回了家。
謝箏送了古嫂子回去。
許嬤嬤年紀大，見識得多，這種狀況，倒不是年輕婦人守得住守不住的事兒，而是是非太多了，流言蜚語比刀子還狠，再者，生活不易，若豆腐攤不能謀生了，帶着孩子改嫁總比娘倆去要飯強，市井寡婦二嫁，多是爲了生計。
她好像又回到了來古家做客的那一天，古阮坐在院子裡，哈哈大笑誇着古嫂子的豆腐，說着他的承諾。
謝箏擰眉，道：“聖上傳了口諭，讓秦駿閉門思過，他能出府，甚至出城？”
天一亮，松煙備了馬，一行人往城外去。
秦家是比不得安瑞伯府，但秦家與林家是姻親，秦駿與林駙馬這對錶兄弟素來比親兄弟還親，這些年他也沒少打着駙馬爺的旗號在京中替自己謀些好處，也許真的會膽大妄爲，不把安瑞伯放在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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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箏：那句話挺有道理的。
陸毓衍：泰山大人所希望的，就是讓你早點嫁過來。
謝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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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書友小摟子打賞的桃花扇，感謝書友May_hrm打賞的平安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