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掙扎
沒有深情款款,沒有繾綣濃濃,但就是那麼認真,那麼沉靜,跟一汪水似的,清澈見底,明明白白的。
誰也沒說話,甚至沒有眼神交接,不甜膩,卻溫和,仿若外頭的紛紛擾擾都無關了,唯這一室寧靜,安人心神。
爺是真喜歡阿黛姑娘呀……
松煙猶自想着,又趕忙否決了,可不是阿黛姑娘,那是謝姑娘,是還沒過門的奶奶。
以前他總嘆氣,就算謝姑娘沒看上那書生又怎麼樣,人都已經不在了,爺再頂真也無用。
而現在,謝姑娘就坐在那兒,活生生的。
這麼一想,松煙嗓子都有些酸了。
下意識地,躡手躡腳往門邊挪了一小步,松煙想着他還是趕緊避出去好,留在裡頭,再眼觀鼻鼻觀心,他還是像一根點了火的蠟燭一樣,亮着光呢。
還不等他挪到門邊,陸毓衍已經站起了身,慢條斯理整了整衣襬袖口,與謝箏道:“回衙門去吧,看看楚家兩兄妹都說了些什麼。”
松煙僵在了原地,他正要避讓,爺卻要離開了?
謝箏聞聲,猛得回過神來,一時也沒察覺到異樣,朝陸毓衍點了點頭。
聽到這裡,不單是陸毓衍,謝箏都曉得結症所在了。
古阮撓着腦袋,道:“兄妹兩個說的是他們家鄉話,我一句都聽不懂,不曉得說了些什麼。
楚昱傑的眉頭皺了皺。
只瞧見兩人抱頭痛哭了一場,哭得慘兮兮的,讓人憋得慌。
我看楚姑娘長得單薄,大哭之後怕是走不動,沒想到小姑娘倒也硬氣,抹了眼淚走了。”
楚昱緲傾心易仕源,她希望的是兩家能“平等”,若是不能,她也就不與易仕源往來了。
楚昱傑的心重重一痛。
楚昱傑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他只是擡起了眼簾,看着陸毓衍,眼底有些許掙扎。
謝箏瞅了一眼,估摸有小二兩,這銀子對蕭家來說,就是一個大丫鬟一個月的月俸,但對楚家來說,只怕是眼下能拿出來的全部了吧。
這個理由並沒有出乎陸毓衍與謝箏的意料,也唯有事關楚昱緲的聲譽,楚昱傑昨天才會不肯說明。
或者說,他全明白,只是不敢確信,確信自己的同窗,確信對楚昱緲認真且關切的易仕源竟然如此算計他們兄妹,直到這一刻,陸毓衍的幾個問題大刀闊斧一般,讓他不願信,也唯有相信了。
直到楚昱緲來探望他之前,他一直難以相信,他的一首詩竟然引發命案。
源頭在阿渺,我沒臉跟段立鈞扯明白,就作罷了。”
家裡再困難,只要我努力唸書,總有翻身一日,哪怕不是步入官場,我給博士們打下手,去學堂裡給開蒙的孩子們講課,養活兩人還是可以的。
這麼一想,曬在身上的陽光越發熱人了。
若我能得官身,易仕源能善待阿渺,那就是皆大歡喜,若我沒有那個能耐,阿渺也不會不切實際。
許是這問題讓楚昱傑聽出些別樣意味來,他繃緊了下顎,乾巴巴道:“易家是與我們家截然不同,但無論是我,還是阿渺,在與人相處交際上,從未有‘佔便宜’、‘攀高枝’的想法。
竹霧:沒必要,爺眼裡就謝姑娘了,哪裡能瞅見你?縮牆角還是躲門口,都沒什麼區別。
或者說,以易仕源巴結段立鈞的性子來看,你覺得他是怎麼想的?”
她是與易仕源往來,但兩人之間,從來都是清清楚楚的,阿渺沒做過丟人的事。”
段立鈞起先不肯說,與我鬧極了,脫口道,詩是從易仕源處得來的,他根本不清楚那詩作是我寫的。
我知道阿渺與易仕源有往來,那詩應當從阿渺那兒拿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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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煙:我們爺真喜歡謝姑娘,他倆一塊的時候,我要怎麼消除我的存在感,省的我們爺看見我煩?在線等,很着急……
前兩日的大雨磅礴不見了,只街角低陷處還有些積水,陽光落在身上,一掃秋日涼意,暖烘烘的。
陸毓衍也不與他繞,開門見山,道:“易仕源與楚姑娘的事情,我多少知道了些。”
陸毓衍沉聲問道:“你有想過,你何年能得中杏榜、何年能等到缺、又是何年能從不入流走到七品、六品?你有多少年,你妹妹有多少年?
科舉、仕途之路,原本就沒有任何規律可依,也許三年,也許三十年,也許你一輩子都無法步入官場。
大牢陰冷,裡外差距太大,謝箏進去時不禁打個了寒顫。
楚昱傑的身子顫了顫,仰着頭,長嘆道:“我知情的,我昨天幾乎都說了,也唯有易仕源與阿渺的關係,我瞞下了。
吱呀——
“易仕源與我說,他和楚姑娘兩情相悅,雖然家世不同,但他等着你金榜題名,”陸毓衍頓了頓,見楚昱傑垂着腦袋,臉上神色辨不清晰,便又道,“你昨日念過,你若無法洗清冤屈,你妹妹總還算有人照顧,那個人是指易仕源吧?”
順天府裡,楚昱緲已經離開了。
那易仕源呢?易家不缺銀子,你若是易仕源的父母,你會爲他如何選擇?
那天夜裡,我和段立鈞打了起來,我問他如何拿到我的詩作。
出了茶樓,外頭日光正好。
楚昱緲不屈服,那就只能先害了楚昱傑了。
楚昱傑依舊抱膝坐着,眼睛通紅一片,見陸毓衍來了,雙手重重搓了搓臉,讓自個兒看起來別那麼狼狽。
陸毓衍點頭,道:“我去看看楚昱傑。”
而易仕源,就如昨夜蕭嫺說的那樣,他有他的野心,他可不會被“兒女情長”捆住腳步。
古阮一面說,一面攤手露出掌心幾顆碎銀子,道:“硬塞給我的,說是請我們照顧楚公子一些,吃喝上別爲難了。”
衚衕裡沒有百姓走動,空蕩蕩的,可謝箏就覺得,好像看見了一男一女輕擁而立一般,她捏了捏指尖,不知道還有沒有叫旁人看見……
陸毓衍道:“楚姑娘有沒有與你說過,我們懷疑兇手是易仕源?”
松煙垂着肩膀開了門,鼓了鼓腮幫子,好嘛,那就這樣吧,也省得他再爲了如何靜悄悄開門關門而煩惱了。
沿路往順天府走,經過那處幽靜衚衕時,謝箏不由地轉頭往裡看了一眼。
“楚姑娘和易仕源,你怎麼看,或者說,她怎麼想的?”陸毓衍問道。
段立鈞真正的死因,在楚昱緲說出衙門裡疑心易仕源起,楚昱傑就隱約有些明白了。
松煙:你怎麼知道?
竹霧:隔壁雲棲說的。
松煙:爲何會認識隔壁的?
竹霧:不覺得我們的名字都很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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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