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暖心
謝箏的手指細長如青蔥，骨節均勻，指甲修得圓潤，沒有染丹蔻，卻是粉潤如珍珠。
十指相扣，陸毓衍突然想起了中午古嫂子做的那碗細膩柔軟的豆腐羹。
這麼一雙手，當真是叫人不想鬆開。
只不過，再是不願意，走出銀豐衚衕時，也不得不放開了。
謝箏如今這麼個身份，若叫熟人瞧見，誰知道又會添什麼話語。
陸毓衍自個兒不介意旁人的流言，卻不希望那些讓謝箏爲難、苦惱。
小姑娘經歷人生起伏，已經夠沉重的了，不該再讓那些有的沒的的胡言亂語再攪了她的心神。
謝箏起先也沒注意，等陸毓衍鬆開時，才恍然回過神來。
夜風陣陣，掌心暖意驟然散了。
不自禁地，手指伸展開，又一點點併攏彎曲，蜷成拳頭，緊緊攥了起來。
陸毓衍那隻帶着薄繭的手，她握住過了，就彷彿是烙在了心中。
蕭嫺用了早飯，一面在廊下走動消食，一面與謝箏道：“你出門是查案，我出門吶，買賣。”
他緩緩頷首，應了一聲“好”。
別說是世家，市井百姓結親，不也是一樣的嘛。
謝箏深吸了一口氣，頓了腳步，擡頭看着陸毓衍，道：“那天說的，我與蕭姐姐商量過了，總要有個由頭纔好，免得叫人再說你是非。”
喜歡他，想跟他一塊，不單單是說話下棋，還有執子之手。
她這幾日沒少跟着沈氏赴宴，今兒個賞菊，明日裡聽戲，各府之中總能尋出些由頭來，女眷們說說各家笑話，也忙着彼此相看。
陸毓衍抿着茶，慢吞吞道：“不知道。”
謝箏往後院去，陸毓衍去尋蕭臨，吩咐松煙和竹霧明兒個一早再過來。
謝箏低頭看了眼鞋尖，悶悶想，這就是捨不得吧。
謝箏失笑。
指尖棋子翻了翻，陸毓衍不置可否，眼中神色溫和，落子卻劍走偏鋒，如雷霆之勢，一下子打破了黑白平衡，局勢瞬間傾倒。
笑意從烏黑的眸子裡一點點溢出來，染得那雙眼睛真如春風裡的桃花一樣。
若是一切平順，沒有那場大火，她依着父母，在及笄後嫁入陸家，也會在日常相處之中，一點一點對陸毓衍交付真心吧。
可不就是這樣嘛。
“一說起這個，”蕭嫺雙手捧着謝箏的臉頰，不輕不重捏了捏，“我就羨慕壞你了，一早就稀裡糊塗解決了，半點煩惱沒有，快刀斬亂麻。”
蕭嫺又道：“是了，你在外頭走動多了，若聽說哪家公子是個紈絝混賬，就早些告訴我，免得那保媒的一個個吹得天花亂墜的，母親還半點不知情。”
走在前頭的兩人自然不知道後頭有人將他們看透了，只不疾不徐地沿着街邊走。
竹霧和松煙不遠不近跟着，沒聽見前頭兩人在說什麼，只看那兩人說話神態，就覺得黏糊。
街邊鋪子燈籠微搖，映在鳳眼裡，瀲灩波光，就像是投在水面的圓月，哪怕曉得是倒影，也叫人想要拿着竹籃將它撈起來。
而謝箏，比他預想的，還要走得快一些。
陸毓衍一怔，沉沉湛湛看着謝箏。
謝箏聞言，猛得就想起昨日汪如海說的那幾人來，下意識喃喃道：“馮少保的嫡次孫、李大學士的庶長子、寧國公府的小公爺三兄弟、安瑞伯府的小伯爺……“
許嬤嬤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姑娘又說昏話，叫太太聽見了，可是要惱了的。”
兒女結親家，在蕭嫺嘴裡就是一樁“買賣”，掂量了出身，再掂量模樣才學，與貨比三家的採買沒什麼區別。
一整夜，謝箏歇得不錯，天矇矇亮時清醒，倒也不覺得疲憊。
天色不早了，此時再去教坊司問話就太晚了些，便乾脆回了蕭府。
貼心，暖心。
他剛纔還想着莫要讓謝箏沾上些流言蜚語，她反過來也是這樣替他着想的。
這股子悶氣，比謝箏剛進京卻擺出一副不認得他的樣子時，更甚。
蕭臨正自個兒與自個兒下棋，棋局過半，黑白不分伯仲。
竹霧摸了摸鼻尖，半晌哼了聲：“你不懂。”
蕭臨睨他：“心情不錯？”
陸毓衍眉梢一揚，突得笑了。
因爲那個人是他，所以不管是何種再遇、何種相處，都能一步步踏踏實實前行。
兩人相處，他願意做先邁出腳步，關注她、護着她的那一人，只要謝箏能迴應他，哪怕只是一點點，一小步，日積月累，也就好了。
他其實心情不錯，也自當不錯，可偏偏心底還憋着一股勁似的，不能大刀闊斧披荊斬棘，總覺得少了些什麼。
想一直、一直握着。
最肥的那頭豬，不正在他邊上晃悠嗎？
他老孃說過，兩個人感情好，甭管是乾柴烈火還是相敬如賓，看眼神就能看出端倪來，視線會跟着喜歡的人轉，看見她能發出光來。
最初不曉得阿黛姑娘真實身份時，他還沒品出味來，等知道了，爺與謝姑娘那點兒眉來眼去，誰看不透啊。
叫陸毓衍驚喜，卻又恨不能她能跑起來，再快一點。
蕭臨一看大勢已去，哭笑不得：“你這到底是心情好還是不好？”
蕭嫺說歸說，倒也沒有多排斥，畢竟，若不掂量出身才學，把她許給一個全然不匹配之人，她纔是真要惱了的。
視線從鞋尖略略上移，落在陸毓衍垂在身側的那隻手上，紅玉就在手邊，隨着腳步微微晃動。
“怎樣？”松煙翻了個白眼，道，“你這就看不過眼了？我跟你說，你對着水漣姑娘的時候，比爺跟姑娘膩多了，整個跟吞了一罈子蜜的黑熊似的，一個勁兒傻笑。”
他是沒吃過豬肉，但他見過豬跑啊。
陸毓衍坐下，看了兩眼，挑了個子落下。
他壓着聲兒問道：“松煙，爺和姑娘這一個月就這樣？”
松煙的氣勢立馬矮了一截，揉了揉心口，沒跟竹霧一般見識。
謝箏想，謝慕錦當真厲害，五年前，一挑就給她挑了個好的。
蕭嫺毫不在意，咯咯直笑。
蕭嫺訝異：“這幾個……”
謝箏眨了眨眼睛：“都是姑娘想知道的紈絝混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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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煙：有媳婦了不起嗎？爲什麼要傷害單身狗？等我追到了夫人身邊的清苒姑娘，我也天天秀恩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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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