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揚,一個揚字,彷彿就能書寫盡他的一生。
這樣一個男人,在灰暗的世界裡,就像是一道光,輕易的就能讓人獲得救贖。
跟貧窮還是富貴無關,跟地位跟權勢也無關。
有些人,他天生就能成爲支柱,成爲信仰,韓揚就是這樣的人。
顧傾在最迷惘無助的十六歲遇到了韓揚,她一直都覺得很慶幸。
因爲有韓揚在,就算記憶空白一片,她都能堅定的繼續走下去,不帶有一絲的彷徨和害怕。
也是太過於依賴韓揚了,以至於在失去他的時候,忽然就崩潰了。
在顧傾失蹤的第二天,陸莫封讓人都撤了回來,趕赴美國。
銀光心有慼慼,“少爺,您早就料到了,又什麼不阻止呢。”
陸莫封早就料到莫夫人會有行動,而她能做武器的,唯有顧傾。
如果陸莫封想,莫夫人無論如何都鑽不了空子。
顧傾之所以讓人這樣的擄走,也是陸莫封沒有盡全力的緣故。
“長痛不如短痛。”陸莫封冷靜的說道:“我跟顧傾有一生要走,不然讓這點插曲早日過去。”
銀光聞言,沉默不語。
少爺的話聽起來很有道理,可是這段插曲,也許將影響他們的一生。
這是一場賭博,如果能贏了固然好,贏不了的話,下場誰都不想看到。
失去顧傾的疼痛,陸莫封無論如何都承受不起第二次了。
一旁的韓洛聽了陸莫封的話,嘲諷的笑道:“陸先生未免太過自信了,如果你見過韓揚,那麼絕對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見過韓揚的人,跟他相處過的人,心中都會留下一點光。也許不夠明亮,但是帶着熱度,在最冷的時候,可以回味一下。
韓洛無數次墮入深淵的時候,就是憑藉這點光爬了上來。
哥哥,這個詞彙,韓洛想起來都想哭。
太陌生了,也太深刻了。在最初的時候,哥哥這兩個字給他的是仇恨與嫉妒。
在最後,這兩個字,給他的是溫暖與失去。
……
車子越走越偏僻,顧傾看着眼前黑白交織的場景,有點不明所以。
“不是說來見韓揚嗎?”
Delia臉上的笑容已經不在了,她忽然拉住顧傾的手腕,轉了一個彎兒,指着面前的目的說道:“你瞧,這不是帶你來見韓揚了嗎?”
當有那麼一個時刻,周圍的每一個聲響都被無限的放大。
可是你的表情一片茫然,卻聽不到一點聲音的時候,那纔是最悲慟的時刻。
顧傾看着眼前的墓碑,聲音平靜到刻板,“你什麼意思?韓揚怎麼會在這裡?”
Delia緊緊的捏住她的手,盯着她的眼睛說道:“顧傾,你還不明白嗎?韓揚死了,他躺在這裡已經三年了。”
死了。
顧傾咬着牙,掰開Delia的手,轉身就走,“你話說八道,怎可能。”
“我胡說八道是嗎?”Delia攬住她的去路,“那你爲什麼不敢看墓碑上的照片,顧傾,你看看啊!”
Delia猛地一推顧傾,她跌倒在墓碑前面,擡眼一看,韓揚的笑臉撞入了眼眶,鑲着黑白色。
她呆呆的看着照片上的人,扭頭看Delia,表情有些傻傻的,“你騙人的吧?莫夫人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這樣欺騙我。”
韓揚怎麼會死呢,他的笑容那麼好看,說要一輩子陪着她的。
Delia蹲在顧傾的身邊,語氣又清又淡,“六年前韓揚來了美國,三年前患了癌症,救治一年無效死亡。”
“顧傾,他本來可以平靜的過完自己的一生。你知道他忽然爲什麼來美國嗎?是陸莫封,是他使了手段!”
Delia一向是笑着的,可是這個時候她臉上的嫵媚笑意半點都沒有了。
她的語氣帶着仇恨,像是要傳染給顧傾一樣。
可是此時的顧傾像是根本聽不到外界的聲音,她看着墓碑,不停的在想。
韓揚怎麼會死呢,他不會死的,肯定是騙人的。
一顧傾城,惟覺尊前笑不成。
墓碑上刻着這樣一句話。
這是韓揚的墓誌銘,顧傾撫摸着那些字,呆呆的坐着。
她不哭不鬧,就是這樣的坐着。
Delia陪她坐着,冷靜的說道:“韓家是黑道起家,當初韓揚跟韓洛出生的時候,遇到了危機,就將韓揚送回了中國。”
韓家的本意是萬一遇到了什麼時候,還可以保留一點血脈。
而韓揚這二十多年的生活,過得平靜而自由。
所有的事情都在一夕之間變了,韓家二十多年躲過一劫。卻在二十年後漂白之後,慘遭滅門。
只有韓洛活下來了,韓家的旁系不知道出於什麼目的,竟然把遠在中國的韓揚給找了回來。
“除了陸先生,還能有誰呢。”
Delia不管顧傾是不是在聽,不停的說着。
“陸先生神通廣大,隨便一句話,就讓韓揚身不由己的回了美國。”
韓揚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捲入了紛爭之中。他在一次行動中,爲了救韓洛,被注射了病毒疫苗。
“顧傾,是陸莫封害死了韓揚。”
“陸莫封爲了讓韓揚離開你,真是什麼事情都能做得出來。”
“又或許病毒疫苗也是陸莫封讓人注射的,這誰又知道呢。”
死的人已經死了,但是仇恨的種子卻茁壯成長着。
剩下的韓洛形單影隻,力量單薄,只有尋求他人的幫助,纔有報仇的機會。
顧傾就那樣坐着,一個小時,兩個小時過去了,她還是那樣坐着,甚至姿勢都沒有變過。
黃昏的時候,下了一場雨。
Delia丟給她一部手機,“這是韓揚留給你的。”
她起身離去,走了一段路,看到顧傾撿起了地上的手機。
Delia攏了攏潮溼的頭髮,眼神陰狠。她沒那個本事爲韓揚報仇,但是能在陸莫封的心口上捅一刀子,也算是解了氣。
顧傾,希望你不要讓人失望。
韓揚的大仇,還等着你來報。
“嘿,顧傾,這個時候我應該已經死了吧。不對,我肯定死了。”
韓揚的爽朗的聲音忽然想起來,顧傾咬住手掌,終於流下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