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essandro Morsut回到庭院的時候,一眼便看到了聶汶希,她安靜的坐在地上,懷裡抱着渾身浴血的晨落。
他走到她面前,她美麗的臉上有風乾的淚意,可眼底卻是一片空洞絕望,看不出一絲疼痛或是仇恨。
他緩緩在她身前蹲下身子,擡手撫上她的面頰,異樣冰冷的溫度讓他的心陡然一驚,這才意識到,她已在這冰天雪地裡,衣着單薄的過了好幾個小時。
他一面吩咐着下屬準備薑湯熱水,一面想要帶她回房,汶希並不抗拒,美麗的眼睛毫無焦距的看着前方,只有雙手,死死的抱着懷中的晨落,無論如何也不肯放開。
他喚她的名字,同她說話,可她一點反應都沒有,於是他狠下心,開始用力的一根一根扳她的手指,然後抱着渾身僵冷幾乎已經失去知覺的她回到了房間。
她的衣服上全是血跡,肌膚上亦沾染了不少,Alessandro Morsut把她抱到熱水裡,一點一點,按摩着她僵冷的身子。
當天夜裡,她發起了高燒,醫生說了很多,他聽進去的沒有多少,只是怔怔的看着安靜沉睡着的她,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她會如醫生所言,命不長久。
那場高燒來得洶涌,去得卻也快,他一直守着她,直到第二天中午,她睜開了眼睛。
她醒來後的第一句話便是,我要見晨落。
Alessandro Morsut並沒有阻止,事實上,他已經着手安排有關葬禮的一切,爲的是什麼,連他自己也說不清。
然而,汶希卻並不承他的情,她執意用熊熊烈火,讓一切歸於永恆,然後,她站上羅馬城的最高處,親手把晨落的骨灰,揚在風中。
她知道,他本是心性如風的卓絕男子,生前卻總有着太多的羈絆,從來沒有一天是爲自己而活,那麼,在他死後,至少,她要讓他的靈魂得到自由。
轉過身,看到Alessandro Morsut沉沉的視線,她越過他,徑直往前走去,卻聽見他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明天一早,何一遠會帶着Tencati家族的所有前來羅馬歸屬我,然後,換你離開。”
汶希頓下幾步,沒說什麼,重又往前走去。
Alessandro Morsut定定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大步上前,用力扳過她的身子,直視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開口道:“我只問你一句,你想跟他走嗎?”
汶希淡淡一笑:“想又如何,不想又如何,我的意願從來不是左右大局的砝碼。”
“如果我告訴你,這一次會是例外呢?” Alessandro Morsut加大了握着她雙肩的力度:“告訴我,你願意留下嗎,留在我身邊。”
汶希看着他的眼睛,過了很久,終是啓脣輕道:“我不願意。”
Alessandro Morsut眼底的光亮,一點點黯了下來,旋即又恢復到慣有的冷斂自制,他脣角擒一絲冷笑:“果然如我所料,可惜即便如此,我還是不打算放開你。”
他放開她,轉身欲走,卻聽到她的聲音清淺安靜的響起:“何必呢,我們錯過了對的時間,再糾纏下去也只會是彼此折磨,不如放手,讓彼此都能解脫。”
這是她第一次用這樣的語氣和他說話,沒有仇恨,沒有嘲諷,沒有虛情假意,也沒有算計迎逢。
Alessandro Morsut震動的看她,她黑白分明的美麗眼底那樣安靜,亦是靜靜注視着他,不再開口多言什麼。
Alessandro Morsut忽然的心念一轉,聲音微顫:“汶希,你對我,並不是一點感覺也沒有的是不是?”
他伸手想要拉她,雙手觸碰到她衣襟的那一刻,她卻突然連連的後退,美麗的容顏清冷決絕。
“我說過,我們遇上的時間不對,我們兩個人之間隔了太多的鮮血和仇恨,你對我的好我不是不知道,但也僅此而已,不會再有其他。我忘不了是你害得我家破人亡,就像你不可能忘記那一刀一樣。”
話音落,她姿態決然的轉身離開,不曾停留,不留半分餘地。
Alessandro Morsut看着她的背影,緩緩握緊了自己空在空中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