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晟自是不會知曉皇城即將迎來狂風暴雨，實際上因爲他極其的信任蘇顏卿，所以有關於皇城的消息差不多都是經由蘇顏卿的手傳來的。
雖說夜晟也是在皇城留了不少人手，但畢竟抵不過蘇顏卿回春樓的勢力，因此他們打探到的消息，倒是與蘇顏卿說的一般無二。
就像林寒所說的那般，夜晟最大的失敗，就是來自於對蘇顏卿毫無保留的信任。這樣的信任若是給對了人，倒是一樁美事，只可惜，蘇顏卿打從很久之前，就再也不是對的人了。
與此同時，楚孜淵竟是突然求見，這着實是讓夜晟吃了一驚。此前夜晟也是三番五次的派人去請過楚孜淵，誰知道這楚孜淵竟是次次婉拒。
追風等人因着楚孜淵的傲氣而有些沉不住氣的想要採取強硬的措施，但想着夜晟的交代，也就此作罷，沒做出任何不妥的行動。
而夜晟本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他如此給楚孜淵面子，不過是因爲大燕未亡之時，楚孜淵對鳳無霜發自內心的疼愛。夜晟極其珍視鳳無霜，因此也是對鳳無霜在意的人也是格外的寬容。
想着前些時日鳳無霜的祭天之舉將楚孜淵詐了出來，夜晟對今日楚孜淵主動求見也不再感到奇怪。畢竟，大燕玉璽現世，這大燕將軍是無論如何也坐不住的。
“草民見過王上。”楚孜淵一走到夜晟的面前便是跪在了地上，“此前草民不知王上手有大燕玉璽，多有不敬，還請王上恕罪。”
看着這楚孜淵佝僂着身子，夜晟有些走神。這楚孜淵他也曾經見過的，就在他年幼之時流落街頭又剛好被鳳無霜救下的那次。那個時候的楚孜淵，是何等的意氣風發，即便是如今，夜晟也是沒有忘記那時楚孜淵的模樣。
“楚將軍不必多禮。”只是想歸想，夜晟是斷然不會讓楚孜淵就這般跪着的。若是讓鳳無霜知曉了，那是一定會鬧脾氣的。加之夜晟本人也是對楚孜淵這個大燕戰神也是抱有一些崇敬心理，因此自是不能讓楚孜淵這般跪下去，“來人，賜座。”
語罷，夜晟便是有招了招手，喚來了阿琳。阿琳會意，頓時快步走到了楚孜淵的身側，爲他滿上了一杯熱茶。
見此，楚孜淵也是沉默許久。就在那茶水半涼之後，楚孜淵纔看向了夜晟，隨後便見他道：“草民本是以爲王上是爲了穩定漠北的人心，這纔沒有動草民，只是現在看來，是草民想錯了。”
“楚將軍何出此言？”
“憑着王上的能力，想要我一介草民死的悄無聲息的方式，恐怕是不少的吧。”楚孜淵說着，頓時輕笑着捻了捻鬍鬚，“王上之所以一直不肯動草民，爲的如今的王后沈靈音吧。”語罷，楚孜淵的眼神便是帶上了幾分思念，“若是公主還活着，當也是王后這般吧。”
聽着楚孜淵的話，夜晟也不打算開口。畢竟鳳無霜實際上還沒死的事情，越少的人知道越好。即便這楚孜淵對於鳳無霜來說是一個十分重要的張悲哀。夜晟也是有私心的，凡是可能會危及到鳳無霜的事情，他都是向着鳳無霜的。
楚孜淵見夜晟不說話，又繼續說着：“公主與王后交好，還將大燕玉璽交給了王后，若僅僅是這般，草民是不會出現在這裡的。畢竟人死了，什麼東西拿不到？”
“既然如此，將軍又爲何……”夜晟聽罷楚孜淵的話，眉頭頓時一挑。楚孜淵說的沒錯，若是僅僅憑藉一個玉璽，換了他夜晟，也是斷然不會相信的。
“是那句話。”楚孜淵拿着茶杯的手收緊了幾分，“王后說，公主讓她轉告草民，說她很喜歡那日的桂花糕。”見夜晟有些不解，楚孜淵頓時輕抿了一口茶水，隨後道：“草民在公主出嫁的那日，是帶着桂花糕去送的公主，並且還想勸公主回心轉意，誰知道……”
夜晟看着楚孜淵嘴角浮現出的苦笑，也是想起了他尋到鳳無霜屍體那日之時的情景。那具屍體，說是慘不忍睹都是不足以形容。
思及到那日的景象，夜晟的手便是不自覺的攥了起來，似乎下一刻便是要殺人一般。楚孜淵畢竟是久經沙場之人，因此也是察覺到了夜晟身上突然出現的殺氣。但是在他的印象中，夜晟與鳳無霜是沒有任何交集的。
見楚孜淵的眼中有疑惑之色，夜晟也是知曉自己失態，因此頓時輕聲道：“公主曾對本王有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楚孜淵眉頭微挑，在他看來，夜晟這麼一個土生土長的大魏人，如何會與鳳無霜有這等關係？若是在鳳無霜來了大魏之後纔有的交集，那他又爲何不救下鳳無霜？
楚孜淵眼中的探究之色自是瞞不過夜晟，見此，夜晟又道：“很多年前，將軍與公主在街頭遇見了一個乞丐，那乞丐渾身是傷，公主見他可憐，就給了他一個饅頭，還帶他去醫治。”
“是你？”楚孜淵回憶了許久，終於是瞪大了眼睛，隨後便是不敢相信的開口：“倒是沒想到昔日的乞兒竟是成長到了這般地步！”
“恩，是本王。”夜晟微微點頭，“本王得知大魏皇帝與司南的意圖之後，就想要救下公主，但無奈身在遠方，對公主那事實在是鞭長莫及，回來之時，已然晚了。”
聽罷夜晟的話，楚孜淵也是難免唏噓。如此看來，倒還真的是一切都是命。
而也正是因爲夜晟的話，楚孜淵纔是更加堅定了心中想要幫助夜晟與鳳無霜的想法。他雖是不知道鳳無霜現在是在以另一種活着，也不知道沈靈音便是鳳無霜，但是滅了大魏卻已然是他心中無論如何也放不下的執念。
楚孜淵不求光復大燕，但求報了亡國之恨。
“王上與我大燕羈絆如此之深，倒也是一種緣分。”楚孜淵說着，便是慢慢站了起來，接着便是拱手道：“草民不求光復大燕，畢竟大燕血脈已無，草民只求王上能夠滅了大魏，報仇雪恨。”
說着，楚孜淵便是一拜到底，高聲道：“草民雖已是半腳進入地府之人，身子近年也是孱弱不堪，但腦子中卻是有着多年的行軍經驗，若是王上有所差遣，定是萬死不辭！”語罷，楚孜淵便保持着那姿勢一動不動。
見此，也是心中有了幾分欣喜，但面上依舊是冷淡無比。
“楚將軍願意如此，本王自是欣喜萬分。”夜晟站起來走到了楚孜淵的面前，伸手將他扶住，“不用將軍萬死，只需要將軍坐鎮軍營，以軍師的身份爲我軍出謀劃策，便是足以。”語罷，夜晟便是用力將楚孜淵扶起，“將軍願意助本王一臂之力，本王求之不得。”
鳳無霜來時看見的便是這樣一幅場景。不知爲何，鳳無霜總覺着這一幕與當年楚孜淵面對大燕皇帝之時的情景十分相似。
想來，這楚孜淵此次到是真的下了決心要幫夜晟了。鳳無霜這樣想着，心中莫名的鬆了一口氣。
若是楚孜淵不願，鳳無霜也是不會逼他的。如今的情況在鳳無霜看來，是再好不過的。這樣一來，除了漠北軍方士氣會大增以外，便是鳳無霜能多些時間與楚孜淵相處了。畢竟對於鳳無霜而言，楚孜淵也算得上是這世上她爲數不多的親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