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虔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翻了個白眼,蹲在衛生間裡抽了根菸,而隨着輕煙升起,火光明滅之間,他渾身的紋身和肌肉,竟然如同縮水一般,迅速的消失不見。
身軀的變化不過是表象。
真正天翻地覆的,是整個靈魂,矩陣、賜福乃至大羣戰而成的諸多技藝,肌肉記憶,甚至是本能,都已經隨着那一縷火焰的燃燒,消失不見。
傳承祭!
湯虔作爲天選者,所擁有的一切,已經全部奉獻給了祭主,徹徹底底的,變成了一個隨處可見的普通人。
區別只在於別人的犧牲給祭主送上去,都是肉包子打狗,指定回不來了,而湯虔,都特麼的是自己家親戚!
簡直就好像是渣男離婚時轉移資產一般,嫺熟又自然。
都不知道多少次這麼搞了,突出了一個行雲流水。
甚至,不止是矩陣和賜福之類的東西,在抹了一把臉之後,他又獻祭了自己的顴骨上的肌肉,絡腮鬍,乃至一條條標誌性的疤痕和曬斑。
等手掌放下來的那一瞬間,洗手間裡的中年男人,已經變成了另一番和曾經截然不同的模樣。
湯虔仍舊不放心,又摸了一把胸口,獻祭了一半的壽命,再一把頭髮,轉移了一大把頭髮,瞬間一頭亂毛變成了板寸。
近乎再造一般,徹底的變成了另一個人。
將傳承祭能利用到這種程度,整個天底下,恐怕也就列祖列宗在上的獨一份了。
「搞定了,老闆。」
他歪頭對耳麥說道:「活兒呢?」
「來了,馬上。」
話音未落,剛拿到手的手機忽然一震,軟件裡就多出了一個工單一一電力故障,緊急維修。
隨即下發的,是內層士官宿舍的單次通行出入權限,限時一個小時。
連帶着的,還有通常情況下,絕對不可能包含在內的客戶資料。
尤其是最前面,那一張好像在哪裡見過的靚麗照片,似曾相識的容顏,令老湯愣了半天,難以置信。
「門禁權限已經錄入通過了。」
季覺的聲音響起,循循善誘道:「進去之後裝模作樣一下,拆了插座,裝個攝像頭就完事兒了。
說不定,小姐姐看你渾身上下都是結實的muscle,還會跟你發展一段精彩刺激的超友誼關係呢.
「臥槽,這也太邪門了,兄弟。」
老湯緊張起來:「該不會我剛進去就被當做偷窺狂被送去加急槍斃吧。確定沒問題?
季覺忍不住嘆氣,「放心,是她主動打的報修電話,你去她歡迎都來不及呢。」
「???」」
湯虔呆滯,「你是怎麼做到的?鍊金術這麼牛逼的嗎?電路說壞就壞?」
「沒,不需要鍊金術。」季覺淡然回答:「我剛派了另一個工單,讓人修電錶的時候,把她電閘拉了。」
「......
高端的操作,就是這麼樸實無華。
湯虔,無話可說。
還能說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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扛起工具箱來,接單上崗!
完全忽略了,好像哪裡不太對的小小問題一路綠燈,毫無阻攔,順暢的不可思議。
工牌一掃而過之後,在衛兵的監看之下,嶄新上崗的水管工湯虔就已經行雲流水的通過了諸多安全門和驗證,絲滑無比的走進了士官宿舍裡,站到了目標的門前。
難以置信。
就這麼過來了?
只能說,做慣了人嫌狗厭的六等人生活之後,體驗到了三等人的便利之後,居然有一種熱淚盈眶的感覺。
他猶豫了一下,擡起手來,還沒敲門,眼前的門扉就已經開了。
展露出一張姣好嫵媚的臉頰,一雙彷彿會說話的大眼睛,打量着他。
「是維修麼?」
「呢,啊,您好,是的—————.對,維修,爲您服務,女士。」
湯虔有些僵硬的比劃着行禮的動作,引得門後等待的女人嫣然一笑,主動拉開了門:「請進吧。」
空調停機之後,房間裡的溫度已經漸漸上升,中土的酷熱之下,哪怕僅僅是穿着背心和短褲,艾麗卡中校的身上已經出了一層薄薄的細汗,芬芳誘人。
「不知道爲什麼,忽然之間就停電了。」
她主動從冰箱的冷水壺主動倒了一杯水遞過來,禮貌又周到,涵養非常,絲毫沒有其他同僚們眼高於頂的傲慢模樣,微笑動人:「麻煩了,我急着出門,還請快點。」
「啊?好的好的。」
老湯忍不住左顧右盼着,剋制着史詩級過肺的衝動,有些手足無措。
倒不是沒見過女人,主要是間諜這麼高端的活兒,他實在是沒做過,一時間動作也僵硬了起來。
正如同絕大多數人見到此情此情時一樣。
理所應當。
在問明白配電箱在哪裡之後,他便開始裝模做樣的操作了起來,實際上自己也根本不知道究竟在做個啥,只聽見背後的艾麗卡好像在打電話,跟家裡人說着什麼。
好機會!
趁着她沒注意,趕快,把插座拆開,裝個攝像頭就完事兒了。
他的手掌探向工具箱,頓時,僵硬在原地。
然後,開始流汗了———·
嗯?好像不對啊!
讓我來裝攝像頭,可攝像頭呢?!
姓季的壓根沒給啊!
就給了一個破打火機,還在自己口袋裡呢。
一時間,湯虔有點憎逼了,下意識的掏出手機來,想要聯繫季覺,可不知道爲什麼,
進入到這裡之後,季覺就已經沒了消息,已讀不回。
以至於,他看着被自己拆的亂七八糟的配電箱,發現完全不知道怎麼把這玩意兒給裝回去了媽耶,出事情了!
他撓着頭,陷入巖機,全然沒有注意到,背後,那偶爾投來的目光,漸漸浮現出一絲狐疑。
湯虔抓耳撓腮半天,完全想不明白,季覺究竟在搞什麼什麼正準備找藉口開溜的時候,回過頭,卻驟然愣在原地,汗毛倒豎。
一張姣好的面孔,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背後。
近在尺。
靜靜的看着他,彷彿好奇。
「你在做什麼?」
「啊?」
湯虔遲疑了一下,咧嘴一笑:「排查那個什麼,電路隱,咳咳,電路隱患啊,我感覺房間的電路沒什麼問題,應該是總閘那邊出了點故障。」
說着,提起了工具箱,什麼都管不上了,風緊扯呼:
「我下去看看,馬上就好。」
「是這樣嗎?」
艾麗卡彷彿恍然,假裝全然沒有嗅到謊言的味道,也並沒有讓開位置,反而,伸出手來,緩緩的將半開的門,關上了。
咔擦,一聲輕響。
湯虔呆滯在原地。
然後,就感覺到一根細長的手指,輕輕的按在了自己的胸口。
撲面而來的芬芳氣息裡,艾麗卡似笑非笑的湊近了:「你知道麼?我忽然感覺,停電的事情,似乎也不是特別着急你有沒有感覺,有點熱?」
「咳咳,確實,有點。」
湯虔努力的往後挪了一點:「要不,我先去—————」
「你的肌肉好有型啊,一點肚腩都沒有矣。」
那一根細細的手指已經順着胸肌,豌而下,在肚臍眼上輕輕打轉起來,帶來一陣陣若有若無的癢意和微麻。
一具柔軟的身軀,不知何時,已經貼了過來,那一雙會說話的大眼睛眨呀眨,看着他:「是專門練過嗎?和其他的維修工,完全不一樣”
「健身,嗯,我是有健身習慣的。」
湯虔的表情抽搐一下,剋制着老臉發紅的衝動,欲拒還迎:「女士,別這樣,我不是這種人。」
「放鬆,別緊張。」
艾麗卡輕聲呢喃,微涼細長的五指撫摸着他下巴上的胡茬,一寸寸掠過,耳語輕柔:「我只是想要讓你幫個忙,你不會拒絕我的,對吧?」
等等,這個劇情,自己是不是在哪裡見過太經典了!
維修工和女主顧之間,感人肺腑、可歌可泣、跌巖起伏的純愛故事,還有諸多經典的臺詞和橋段··想起來了,他全都想起來了!
可是不對啊,季覺這狗東西,會好心給自己發這麼多的福利?!
真有超友誼關係的嗎!
湯虔欲言又止,半推半就的,陷入了掙扎。
是先爽呢,先爽呢,還是先爽呢·
好難抉擇啊!
猶豫之中,只感覺近在尺的鼻息漸漸粗重,還在粗重,更加粗重,更更粗重”
直到芬芳再也壓不下腥臭,腐敗的刺鼻氣息從那一張漸漸咧開,宛如噩夢一般的血盆大口噴涌而出。
「嗯?」
湯虔忍不住睜開眼睛,「我叼一—
只看到,一縷縷尖銳的黑毛從姣好的面目之上萌發,伴隨着骨骼的變化,明明半邊身體如花似玉,楚楚可憐,可另外半邊,卻已經長出了濃密旺盛的毛髮,彷彿吹氣一般,膨脹增殖到不可思議的程度。
側過臉頰的瞬間,嫵媚妖豔蕩然無存,只有咧嘴獰笑的巨口猛然張開,伸出。
將他的腦袋,徹底吞沒。
咔擦!
一根根鋒利如刀的牙齒交錯而下,咬斷了脖子,拔起,連咀嚼都奉欠,連皮帶骨的,
吞入了腹中。
再緊接着,撲在了無頭的身軀之上,貪婪吮吸,不肯浪費一滴。
恨不得,敲骨吸髓。
那一張異化的面目之上,六隻飢渴的眼眸滴溜溜的看向了兩側,警覺着任何的風吹草動.——·
覺察到異常的瞬間,疑心萌發的狼就斷然的向着呆滯的維修工,顯現療牙!
毫不講道理的狠下辣手。
這種色慾薰心,自己找機會送上門來的肉,已經好久沒嘗過了!
雖然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人,但是沒關係,等吃進肚子消化之後,什麼都明白了—大不了回頭換一層皮讓亂方失蹤了就是了。
在中土,這種事兒實在太正常了。
迅速膨脹、異化的野獸張此雙臂,宛如亨抱一般,變銳的利爪捧起了無頭的殘軀,暢快咀嚼。
感受着那久違的香甜熱流源源不斷的隨着吮吸,滑過喉嚨,落入了腹中,酣暢淋漓,
如此甘美!
只是,漸漸的,發現好像有哪裡不太亂。
爲什麼這個血,它越來越辣了?!
膨!
甚至還來不及反應,它就聽見一聲悶響。
殘缺的屍骸口袋裡,打火機驟然爆裂,再緊接着,層層僞裝的靈質迴路之下,泄露出來的卻不是液化氣,而是迅速擴散的璀璨銀白。
瞬間,膨脹。
三相流轉,從沉寂到激活,涌動的水銀蒸汽已經宛如活物一般從封閉的房間裡擴散此來上,籠罩了每一寸空間。
固體鍊金術,鎖閉內外,隔絕一三靈質波動!
同時,帶來了甲方最新的指令:
「動手!」
那一瞬間,‘辣」到喉嚨冒火的狼獸,再忍不住咆哮,張口,字面意亢上的企出了火來。
兇厲的血焰如潮水一般,奔流岱薄,宛如粘稠的汽油一般,絲絲的糾纏在了狼獸的食道和腸胃之上,自內而外的爆發。
就像是燃燒彈一樣。
啪!
利爪之間,那一具無頭的殘軀,垂落的五指驟然握緊了,憑空從四次元菊花裡抽出了把斧戟,直勾勾的捅進了那一張大嘴裡!
隨着祭品的奉還,原本空殼一般的血肉之中,血肉和骨骼的迅速生長,浮現出一張眼含血淚的悲憤面孔,控訴質問:
「畜生!這特麼就是你說的超友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