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霜原一個人蜷在雪地裡哭了一會兒,但最終還是爬了起來,想了想,換了齣戲來練。不管怎樣,都得唱下去,這樣今夜她才能讓阮君高興,不然會賺不到給妹妹買棉衣的錢的。唱了半日,廖霜原回了屋倒茶水,眼角餘光不經意地一掃,卻見一個小女孩哇哇大哭着跑進了院子裡。
廖霜原一驚,放下茶壺出去,那小女孩穿着一身玫紅色的棉衣,頸上還掛着銀質長命鎖,哭得一張小臉都花了。她的身後,一隻不大不小的黑狗正吠着,追着咬她。廖霜原連忙將她護到身後,那狗一張口,正好咬在廖霜原臂上,她痛的叫出了聲。
此時,幾個侍衛衝了進來,一邊跑一邊嚷嚷着:“不是讓你看好狗嗎?咬傷了小千金可怎麼辦啊?”“是你鬆開的鏈子!”當他們見到手臂淌血的廖霜原時,都呆住了,其中一個侍衛去牽住了狗,另外幾個圍了上來,詢問着那小女孩有沒有事。
原來這小女孩就是王妃和阮君的女兒,阮婫。她一邊擦着眼淚,一邊抽抽搭搭地道:“是…是這個姐姐…幫、幫了我。”侍衛瞥了廖霜原一眼,有些輕蔑地道:“這就是個王爺請來的戲子,她救了您,也是理所應當的。來,請您跟我們回去吧。”
“可是…姐姐…被咬傷了…”阮婫一時還止不住哭泣,她走到廖霜原身邊,小心翼翼地撫摸着廖霜原臂上的傷口,“很疼的。”廖霜原安慰道:“姐姐沒事的。”就在這時,王妃吳櫻荷在一衆侍女的簇擁下走了進來,她第一時間拉過阮婫:“婫兒,不要緊吧?是不是被咬到了?”
阮婫搖了搖頭,指了指廖霜原。吳櫻荷擡頭看向廖霜原,目光又落到她的臂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你…”一旁的侍衛呵斥道:“還不跪下行禮!這是正王妃!”廖霜原聞言,連忙想要跪下,卻被吳櫻荷一把扯住了:“多謝你了,姑娘,要不是你,婫兒今日一定會被這惡狗傷到的。”她語氣軟了些,卻依舊是面無表情,“你想要什麼賞賜?”
“民女…”廖霜原張了張口,“民女只希望王妃您,能夠差人幫民女處理一下傷口,然後賜給民女,兩件棉衣。”“棉衣…”吳櫻荷有些詫異,棉衣這東西,不是最常見的了嗎?然而下一刻她就意識到,面前的這個女子,穿的是一身薄薄的戲服,戲服上還有些地方是髒的。
她或許,根本買不起棉衣。
吳櫻荷沉默了一陣,最終揮了揮手,命令下人們滿足廖霜原的要求。廖霜原很快就拿到了兩件嶄新的棉衣,她抱着棉衣,興奮了好一陣子——終於拿到棉衣了…終於拿到了,這樣霜璃就再也不會受凍了,真是太好了!
廖霜原爲了救阮婫被狗咬了一口的事情,阮君很快也知道了。他那一夜還是叫了廖霜原去了他的房間,卻沒再讓她唱戲了,而是看着她臂上綁着的紗布,輕嘆了一口氣:“還是要感謝你救了婫兒啊。”“回王爺,這是民女該做的。”廖霜原知道該這麼說,那兩件棉衣捨不得穿,就收了起來,她換了戲服來見阮君,最後一件戲服。
“你對婫兒有恩,本王去過那戲院幾次,那裡,似乎真的不是人該待的地方。”阮君淺淺地笑着,說出來的話卻讓廖霜原有些疑惑,“演不好就要受鞭子吧?”“回王爺,是,那裡的嬤嬤待民女很嚴。”廖霜原如實回答了,阮君低頭沉思了一會兒,再次擡頭時,問出了一個令廖霜原驚呆在原地的問題:“你願不願意留在王府?”
廖霜原怔住了,腦中一片空白,王府的生活只是一日三餐能吃飽而已,房間只是更大更好而已,但比戲班子的生活,好得不知多了多少倍。可這種生活不屬於自己,留在這裡,是不是就意味着要成爲阮君的人了?不、不,她不想,她才和阮君相識,她不想跟着他!
雖然是王爺,可廖霜原對他什麼感覺也沒有,也不想留在這王府一輩子!
可她的沉默,卻被阮君認爲是默認了:“本王就知道,你是想留在這裡的。”廖霜原想說她不願意,可她不敢,她不敢反抗面前的這個人,她是戲子,他是皇族的王爺,他做什麼,她都必須依他。逃不出去的,就算拒絕,只要阮君願意,她也離不開這座王府。
“從今以後,你就再也不用過那種苦日子了。”阮君的聲音依舊在耳邊迴盪着,廖霜原卻覺得心底生寒,一時間竟不知是該感到喜悅還是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