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原!”厄索達一驚,連忙去攙扶廖霜原,可她剛剛生產完,身子本就虛弱,不僅沒扶住廖霜原,還被帶的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她擡起眼,看着面色陰沉的廖霜璃,心中登時生出不祥的預感——綠鳶和綠鷟都不知跑哪兒去了,若是現在廖霜璃有歹心…
厄索達只覺遍體生寒,她慢慢擡頭,對上廖霜璃殺意暗涌的雙眸:“我是三公子生母,廖霜原是長子之母,你若是今日敢動我們,定然會死的很慘。”廖霜璃冷笑道:“你嘴巴倒巧得很…”話音未落,厄索達就聽到身後傳來聲音:“主子!主子!您在哪裡呢?”她連忙回身,也不管是誰的侍女,答話道:“這兒!”下一刻,出現在她面前的是綠鳶,見廖霜原躺在地上,厄索達半跪着摟着她,綠鳶面色有些難看,吃力地將廖霜原扶了起來,讓她靠在自己懷裡。厄索達知道她覺得自己是異於常人的怪物,只能默默地後退了兩步。
“主子怎麼了?”綠鳶憤憤地問道,廖霜璃開口道:“方纔她滑了一跤,不知怎的竟暈了過去。”厄索達想要辯解——明明是你把她推倒的,可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綠鳶就扶着廖霜原離開了。厄索達放心不下,想要跟過去,綠鳶卻驀地回了頭,躊躇了片刻,才生硬地道:“您別過來,奴婢害怕您。”
厄索達僵住了,整個人就像是被冰凍了一般,站在原地,動彈不了分毫。良久,她才感到有人按了按她的肩膀,隨即,廖霜璃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她口中吐出的熱氣,甚至噴到了厄索達的耳垂上。
“你真可憐啊…給人掏出一片真心,到頭來不還是餵了狗?”
廖霜原房內。郎中隔着簾子,在廖霜原伸出的皓腕上鋪了塊帕子,小心地診了脈。綠鳶站在一旁,急得直跺腳,見郎中慢悠悠的樣子,更覺得心急:“郎中!主子究竟怎麼了?請您快些道來!”
郎中收回手,衝着綠鳶笑了笑,纔開口道:“廖姨娘是喜脈。”綠鳶一怔,郎中補充道:“已經有三個月了…但是草民先前聽聞,姨娘生大殿下的時候血崩過,此次因爲體弱纔會昏倒。在姨娘懷孕期間,你們一定要照顧好她,這樣姨娘生產時,纔不會又有血崩之危。”綠鳶點了點頭,滿心歡喜地送走了郎中——不知主子此次會生下小公子還是小千金?不論如何,這個孩子來的是時候——阮朝日日在學堂裡,也鮮少過來看望她,若是此時廖霜原得了個孩子,一定能過得比此前日日守着空屋子更快樂。
廖霜原轉醒後,聽聞了自己有孕的消息,登時喜上眉梢,賞賜了自己房內幾個侍女一人兩匹布,又在晚間去見了阮君,告訴了他這個好消息。阮君十分歡喜,見他那個樣子,廖霜原高興的同時,忽然也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阮君不喜歡小清兒,他出生時,都未見阮君笑得這麼開懷。阮君愛小清兒的程度,甚至比不上一個未出世的孩子。
可當自己有孕的消息在王府內傳開時,向來不離開自己住處的吳櫻荷,居然前來找了廖霜原。她身後的綠鷲手上拿着一個木盒,也不知其中裝了些什麼。
廖霜原本正看着書,聽得吳櫻荷前來,慌忙行禮。吳櫻荷擺擺手,面上掛着淺淺的笑,她坐到廖霜原對面,語氣平淡:“廖氏,聽聞你有孕了,本王妃來看看。”“多謝王妃關心,”廖霜原也笑着答道,“妾身肚裡的這孩子,已經三個月大了,不過好在妾身現在還可以四處走動,不至於日日在牀上躺着。”她扭頭,看着綠鷲手中的木盒:“王妃,這盒內是…”吳櫻荷垂下了頭,面上的笑容一點點消融,她面無表情地看着廖霜原:“廖氏,自從婫兒出嫁後,本王妃就覺得寂寞得很…”
“本王妃一直想要個孩子,奈何王爺鮮少去本王妃那裡,即便去了,本王妃喝再多的湯藥,也懷不上孩子,本王妃也不知究竟是哪裡出了差錯…婫兒出嫁這些年來,本王妃孤獨、寂寞極了,若是廖氏你可以讓這孩子養在本王妃膝下…”
她指了指廖霜原的肚子,廖霜原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好半天,她才放下手中的茶杯,心中五味雜陳:“王妃,您也知道,女子懷胎十月再生產,是極爲不易的。同爲女子,這一點您應該再清楚不過…這孩子若是生下,是會要了妾身半條命的,妾身用命換來的人兒,不願…不願過繼到他人膝下。若是您喜歡孩子,妾身可以時刻帶着孩子去您房內…”
吳櫻荷輕嘆一聲:“你入府十多年,本王妃求你的事也就這麼一件吧?”廖霜原咬緊了下脣,點了點頭:“王妃這些年來爲妾身做的,妾身永生難忘。”“那你爲何…連本王妃對你的唯一一個要求都不能滿足?若是論身份,本王妃是你的主子,主子說什麼,你應照着去做纔是啊。”吳櫻荷垂着頭,似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一句句地質問着廖霜原。廖霜原沉默,沒有說出反駁的話來,卻也沒有絲毫退讓的意思。
“對不住,本王妃方纔失態了,”片刻後,吳櫻荷便直起了身子,用戴着翡翠鐲子的手輕輕撫了撫自己的臉頰,“本王妃不該那樣說…好好養胎吧,廖氏…本王妃不過是想有個人兒陪着說話兒,若是你樂意,孩子出生後,帶着孩子多來本王妃房內坐坐吧。”
“是。”廖霜原應聲,吳櫻荷站起身,腳步有些不穩地向着屋外走去。綠鷲拿着木盒,廖霜原猜到了,若是自己同意將這孩子過繼到吳櫻荷膝下,這應該就是吳櫻荷的“謝禮”。她知道吳櫻荷可憐,卻知道在這王府裡,能可憐的人也只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