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阮君處理完了一天的公務,緩步走進了吳櫻荷的房裡。吳櫻荷已經備好了一桌酒菜,站在一旁等候着。阮君示意她坐下一同用膳,吳櫻荷這纔在侍女的攙扶下坐下,爲阮君夾了一筷子菜放入碗內。
阮君拿起酒杯喝了兩口酒,吳櫻荷觀察着他的神色,試探着開口說道:“王爺,臣妾有一事想要告知您,王爺可願聽?”“但說無妨。”阮君放下已經空了的酒杯,又爲自己斟滿了一杯。吳櫻荷開口道:“前些日子入府的廖氏,還有個在小廚房幫忙的胞妹,您可記得?”
阮君點了點頭,吳櫻荷接着道:“臣妾聽聞前幾日柳側妃身子不適,懷疑是那廖氏的妹妹在飯食裡做手腳,可臣妾差了下人去查,並沒有什麼發現。這樣看來,倒是側妃在向廖氏發難。本來這點小事不應叨擾王爺,可此時事關廖氏與其妹妹的清白,側妃又是戶部尚書的千金,臣妾不敢貿然處置,這才前來問王爺的意見。”末了,又悄悄擡眼看了看阮君。
阮君小口地喝着酒:“側妃跋扈慣了,這一點本王也知道。可廖氏與她妹妹,畢竟什麼也沒做,但是…”他及時打住了話頭,因爲吳櫻荷是不應該聽朝堂上的事的,柳草的父親戶部尚書在朝堂上幫了阮君不少忙,若是不厚待他的女兒,恐怕阮君是要失去一個盟友。
一個有着滔天的勢力,一個只是小小的戲子,吳櫻荷看着阮君,已經猜到了他該如何抉擇。
“你把那廖氏的妹妹送出府去吧,以後每月給她二十兩銀子生活,順便給側妃送去些女則,讓她別再這樣咄咄逼人。這樣的性子,本王也不喜歡。”阮君總算是放下了酒杯,夾了塊筍送進嘴裡。
吳櫻荷垂下頭去,順從地道:“是。”
第二日,廖霜原驀地就聽聞了霜璃要被逐出府去的消息。她當時正在學女紅,扎破了幾根手指,這一驚,血珠抖落,水綠色的長裙上瞬間多了點點紅梅般的痕跡。“怎麼會這樣?”她看着前來告知的侍女綠鳶,綠鳶搖了搖頭無奈地說:“他們說您的妹妹往飯食裡下毒,即刻便要逐出府去了。您現在去阻攔,已經來不及了。”“她出了府能去哪兒啊!”廖霜原拔腿就往外走,“我已經爲她贖了身,她回不了戲院!”
就在這時,吳櫻荷突然出現在了門口。廖霜原一愣,像是突然見到了救星,急急地跪下爲她行了個禮,便道:“王妃!求您別讓妾身的妹妹離開王府!她不能回戲院,出去了無法謀生的!”“本王妃已經安排了人,她出去後絕不會餓肚子。”吳櫻荷努力不低頭去看她,“廖氏,你妹妹的事,本王妃管不得,就算她沒有往飯食裡下毒,但她身爲廚房的人,也是有失職之罪的。”
廖霜原不敢置信地看着吳櫻荷:“可您說過會主持公道…”“這是王爺的意思,在這王府裡沒有絕對的公道,只有絕對的順服。”吳櫻荷說完,命綠鷲將廖霜原扶了起來,道:“本王妃已經命人爲側妃送去了女則,讓她今後不要再爲難你了,廖氏,這事就這麼過去了,今後也不要再提起來了。”
話音落下,吳櫻荷便離開了。留下廖霜原怔怔地站在原地。綠鳶扯了扯她,試探着道:“主子,您妹妹應該不會吃什麼苦的,畢竟王妃是好人,她許諾了咱們,就一定會兌現的。”廖霜原瞥了她一眼,張口想反駁些什麼,卻最終只是苦笑了起來。
柳草是跋扈的人,處處針對她,即便她什麼都沒有做,柳草也要將她一步步逼進絕路;而吳櫻荷所主持的公道,更是不見蹤影,因爲她吳櫻荷,本就是個僞君子。這王府裡的人,哪一個不是處心積慮爲自己的?所以,霜璃纔會成爲犧牲品,被逐出王府去,可挑起事的柳草,卻還好好地坐在房中喝茶。
…
廖霜璃拿着個小包袱,垂頭喪氣地往外走着。朱志一路小跑追上她,叫道:“小璃!”廖霜璃不回頭,反而走得更快了,朱志急了,直接蹦到她的面前攔住她,這才發現廖霜璃滿面都是淚水。
“我是被趕出來的,以後…也不能陪着姐姐了。”廖霜璃坐在王府門前的石階上,哭了起來,“以後想見她就難了,這可怎麼辦呀!”朱志聽着她的哭聲,想安慰又不知怎麼開口,只能道:“小璃,要不這樣…以後我從王府裡給你帶好吃的,給你捎你姐姐的信兒,好不好?”廖霜璃抽抽搭搭地看向他,“真的?”朱志點頭如搗蒜。
“謝謝你!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廖霜璃破涕爲笑,直接給了朱志一個擁抱,朱志一怔,臉瞬間發起燙來,好在廖霜璃根本就沒注意到,和朱志約定好見面的日子後,便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朱志看着少女遠去的身影,又低頭扯起自己的衣服聞了聞,除了皁角的淡淡氣味,還有一股香氣——似乎是獨屬於那個少女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