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霜原穿着一身鹿皮短襖回了戲班子,並當掉了阮君賞給她的兩支簪子換了十兩銀子,去給廖霜璃贖了身,將她從戲班子裡接了出來。一路上,許多賓客都對着姐妹兩個指指點點——瞧啊,這戲子肯定是傍上了一個有錢的主兒。
廖霜原仿若未聞,她拉着廖霜璃走到街邊的燒餅攤上,買了個燒餅塞進廖霜璃手裡:“餓了吧?快吃些燒餅。”廖霜璃哪有心思吃東西,她興奮地上下打量着廖霜原:“姐姐,你的衣服好漂亮啊!那王爺一定給了你不少銀子…”“霜璃,”廖霜原打斷她,伸手拉起她的手,躊躇了片刻,便坦白了一切,“我在王府中,救下了那王爺的女兒。他不想再看我過苦日子,就…就讓我做了他的妾室。”
廖霜璃怔住了,手裡包好的燒餅差點掉到地上,廖霜原頓了頓,接着道:“所以我纔有鹿皮短襖可穿…先前那王妃賞了我兩身棉衣,也都給你。”廖霜璃伸手推開她遞過來的棉衣,聲音裡都帶了哭腔:“可你接下來不就要留在那裡了嗎?姐姐,我還想跟着你,我不想和你分開!我不要棉衣和燒餅,我就要你陪着我!”
廖霜原連忙安慰她:“霜璃,進王府,是享福的。我也不會扔下你的,這樣吧,等我再攢些銀子,就給你買間小屋住着,你那時候就不用再這麼辛苦地活着了,等找到了如意郎君,便嫁了…”“我不要!”廖霜璃提高了聲音,“姐姐,我不想跟你分開!咱們這麼些年都過來了,我不想離開你,真的不想!”
廖霜原也有些急了:“你怎麼就不懂呢?我要去的是王府,面對的是那些看不透的皇族之人!你跟着我,難免…”
“我就算做個王府裡的苦工,也要跟着你!”廖霜璃執着地道,聲音越來越大,賣燒餅的小販奇怪地看着這兩個在他攤子前吵個沒完的少女,廖霜原終是拗不過她,瀉下氣來:“你說的可當真!”“當真!做苦工我也要去陪着你,如果皇族之人真像你說的那樣詭計多端,那我也不能讓你一人入了火坑!”廖霜璃幾乎要跳了起來,廖霜原只得訕訕道:“行吧,我去跟王爺請示一下。”
廖霜原帶着霜璃回了王府,阮君對她的到來也沒有過多說些什麼,只是安排廖霜璃在王府的廚房裡幹活兒,燒柴、煮飯一類的活兒。這對廖霜璃而言,是再輕鬆不過的了,可她的到來,也讓王府上下炸開了鍋——王爺不僅納了一個戲子爲妾,還讓那戲子的胞妹進了廚房幫忙,廖霜原本是不屑於聽這些流言的,但聽多了也覺得心裡不舒服。與此同時,她也在擔心着阮君受到這些流言的影響,而漸漸厭惡了自己。
更糟的是,那一日早上,柳草用了早膳過後,覺得身子不適,後來還嘔了一陣。她立即就帶着四五個侍女來到了廖霜原的住處遠竹軒,不問青紅皁白就張口質問坐在院中的廖霜原:“今日的飯食用過後,本王妃覺得身子極爲不適,定是你那在廚房當差的妹妹手腳不乾淨,往飯食裡放了些東西,妄圖加害王府裡的人!”
廖霜原知道這柳草是個不好相處的,只能硬着頭皮站起來維護廖霜璃:“側妃誤會了,妾身的妹妹是個良善之人,絕不可能做出那種事來。要不這樣,妾身隨您去廚房查看究竟出了什麼事,往飯食裡動手腳的是何人,也好證明妾身妹妹的清白。”
“清白?你們這些外邊兒來的戲子還有清白?”柳草輕蔑地看着廖霜原,“大字兒不識幾個的戲子,也好意思將清白二字說出口來?”廖霜原默默地忍受着,柳草的聲音越來越大,她越說越激動,最後還命侍女將有問題的糕點盤子端來,扔到廖霜原面前。
廖霜原伸出手,拿起盤中的一塊糕點,正準備細細端詳着,又聽到了柳草的挖苦:“你看能看出來什麼?你又不是懂藥理的人…”廖霜原擡起眼眸,她手一甩,將那塊糕點扔回糕點盤中,碎成了兩半。“柳側妃既然知道妾身不懂藥理,又爲何在吃了糕點後感到不適來質問妾身?您覺得糕點有問題,本應去廚房查看究竟是何人在背後動手腳,或是請郎中來爲您醫治,可您第一時間做的事情,居然是前來質問妾身。敢問柳側妃,您有什麼證據證明,往飯食裡動手腳的,是妾身的妹妹?”
柳草一時被她噎得說不出話來,回過神來後只能繼續擺着架子:“你是侍妾,就是奴婢!你一個奴婢,居然敢和我頂嘴?”她俯下身,想給廖霜原一個耳光,卻被廖霜原一把捏住了手腕,廖霜原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柳側妃,妾身就算是奴婢,也是絕不會害人的奴婢。妾身雖是不識字的戲子,但也是有良知的人。”
柳草驚愕地看着她——嗬,瞧瞧這戲子,一朝飛上枝頭,居然還敢和自己頂嘴了?她怒不可遏地甩開自己的手,對着一邊的侍女綠雀吼道:“綠雀,愣着幹什麼?上去給我扇她!她要是敢反抗,就扯爛她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