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合又散開的隊伍,組成沙丘的沙,漫天的星星。
有人看過便看過,如同生命中遇到過的無數事物一般,過眼即忘。
但有人卻能心生感悟,將之化成力量。
肖婷是後者。
那感悟讓她成長,讓她的鍊金術達到了一個新的境界,於是,便能創造奇蹟。
力量在水中游走,如同一條條魚兒,進入這裡,進入那裡,進入眼睛能見的地方,進入唯感應可知的地方。
在那厚重土壤的下方,在極深極深的岩層下,有一條地下河在流淌。它穿過了巖縫,流過了荒野,在沙漠的地下形成了一個不可知的世界。
此時那世界被一種力量改變,河流的走向發生了變化,原本自下而上涌起的部分被截斷,沿着一條新的岩石通道,流向了沙漠中遙遠的另一方。
構成通道的仍是岩石——分散開來就是黃沙,聚攏起來就是岩石。
其實這滿世界的沙子,在不知多久以前,不正曾是岩石?
分散了,磨碎了,成了顆粒,就成了沙漠。
但有一種力量可以改變這一切。它讓黃沙發光,讓岩石泛起了另一種顏色。
那是肖婷的力量。
她的力量不斷滲透向下,不斷地改變着她想要將之改變的東西,於是岩石變成了堅硬的金屬,通向遠方的那條道路被徹底封死,地下河流被保護起來。
於是水花向上翻涌,從那來自地下的岩石通道中再度涌出,慢慢地浸潤着周圍。
“水位上漲了!”藍優優驚喜地叫了起來。
“大家後撤。”那十揮手。
肖婷疲憊地從水裡抽出手,衝那十笑:“圓滿完成了任務。”
她的聲音有些虛弱,看得出,這項作業並沒有外人眼中看來那般簡單。
那十向前扶住她,摟着她的手臂,攙扶着她離開。
越來越多的水自湖底涌了出來,湖中的水位不斷增高,看樣子用不了一天,就可以重新漲滿。
祖米埃看着肖婷,有些激動,走過來鄭重地敬了個軍禮:“萬分感謝!您辛苦了!”
肖婷擺了擺手。
她爲的不是祖米埃,不是聯邦,也不是塔斯其,而只是此時扶着自己胳膊的這個人。所以她並不需要別人感謝。自己能做些什麼幫上他的忙,這纔是意義。
“我們得立刻做好準備。”祖米埃說。
“是要做戰鬥準備嗎?”那十問。
“沒錯,戰鬥準備。”祖米埃說,“水源一斷,他們就會知道我們已經察覺了他們的陰謀,也就不必再等待那最佳的時機了。”
說着,他匆匆向堡壘而去。
“他這人確實有些才能。”那九說。
“否則怎麼會成爲聯邦最年輕的將軍?”那十說。
“人與人之間真是需要理解。”肖婷說,“先前我們還覺得他很不好……”
“所以說溝通很重要。”那十說,“沒有溝通就沒有了解,也就無從談起理不理解的事。”
“我們要怎麼辦?”羅曼問。
“做好戰鬥準備吧。”那十說,“魔法大隊直接聽祖米埃的指揮。”
“可我們屬於獨立團。”羅曼說。
“獨立團也聽他的指揮。”那十說。
“你就這麼相信他?”羅曼問。 ωωω¸ т tκa n¸ ¢ O
“必須相信他。”那十說,“那夜的一戰讓我明白,個體的力量再強,在戰場上能發揮出的作用也十分有限。我們並不瞭解戰爭,但他了解。”
梅斯點頭:“再厲害的魔法,射程也不如大炮。魔法師的強大隻是相對而言,比之一個野戰炮團,我們在戰場上能起的作用可能很小。”
“年輕人的想法是應該重視的。”羅曼笑笑,“好吧,都聽你們的。”
祖米埃開始調動軍隊,綠洲中的塔斯其軍在知道肖婷解決了水源的問題後,震驚之餘,暗自慶幸。
幾位軍官商議之後,一致同意統一聽從祖米埃的指揮。
祖米埃不敢大意,選出一支隊伍,在綠洲周圍佈置起了一圈暗哨。
肖婷救回了水源,但如果對方再度使用他曾想到過的辦法,爲水源下毒呢?
水就是生命線,絕不能有失。
“我的獨立團也交給你。”那十主動提議。“他們雖然沒有上過戰場,只能打順風仗,但至少也算是一支力量。別的雖然不成,但槍法也還算可以。”
“謝謝。”祖米埃點頭。
“我希望你們能成爲一支奇兵。”他說。
“恐怕有些難。”那十說,“對方手上有怎樣的力量,我們還無從得知,但我們的力量在那一夜裡已經暴露得差不多了。”
祖米埃一時沉默。
“我們還有魔法大隊。”他說,“關鍵時刻,他們也能發揮出很大作用。但我需要進一步瞭解他們。”
“團長已經交待過,要我們聽從您的指揮。”羅曼說,“祖米埃將軍,關於魔法大隊的詳情,我可以向您說明。”
“很好。”祖米埃點頭,然後感激地對那十說:“真是多謝了!”
準備工作在緊鑼密鼓地進行,綠洲被佈置成了鐵桶,獨立團在祖米埃的反覆思考下,被安排到了綠洲之外。
“這裡和這裡。”祖米埃指着地圖上遠方的兩座沙丘說。“你們埋伏在這裡,居高臨下伏擊敵人,敵人就算想攻上去也有難度。何況到時正面戰場在這邊,戰況也會很激烈,你們這支伏兵能打他們個措手不及,危險係數會降到最低。”
“你的意思是,開戰之後我們再動手?”那十問。
“是。”祖米埃點頭,“當戰鬥進行到最激烈的階段時,你們再出手,敵人完全沒有防備,一定會立刻被打亂陣腳,到時我們發起反攻,就能將之一舉摧毀。”
“是個戰術!”那九點頭稱讚。
“但也有些危險。”祖米埃說,“就怕到時敵人倉皇逃竄時,反撲你們。”
“不怕。”那九說,“我們在兩側,並不擋着他們的道。而且只要你們打得夠狠,他們只會盡全力思考怎麼逃命,不會停下來跟我們血拼的。”
“那就這麼定了。”那十說。
獨立團很快出發,向着指定的位置而去,在兩座高高的沙丘上埋伏了下來。
肖婷立在沙丘之上,緩緩擡手,鍊金術的力量如星點般散開,融入了沙中。無數沙粒飛舞而起,凝聚成了與沙丘形狀一般無二的“蛋殼”,將獨立團的戰士們籠罩其中。
只要不衝到近處,任誰也沒辦法看破這層掩護。
兩千戰士被分成了兩隊,肖婷分別爲他們支起了掩護。
雖然有這層掩護,雖然自己只需要放敵人通過,在關鍵時刻發起奇襲,而並不需要與敵人正面血拼,但新兵們還是十分緊張,一個個手心冒汗。
人一緊張,出汗就多,心跳加速,血流加快,能量消耗的速度就也加快,所以更需要及時補水。
那十早有先見之明,又讓戰士們帶上了好幾只行軍水壺。
但即使這樣,戰士們在等待的過程中,也已經先將飲水乾掉了一半。
正午,陽光正烈。
遠方的沙丘後有轟隆隆的聲響傳來,接着,一輛輛坦克從沙丘後探出了長長的炮管,然後越過沙丘,向着這邊而來。
遠遠看去,遠方沙漠中幾乎全是敵人的坦克,有一種鋪天蓋地之感。
戰士們更加緊張了。
那十一眼掃過去,驚愕地發現敵人的坦克數量竟然有將近一百輛。
即使是聯邦,也沒有這種規模的坦克兵團,這支隊伍分明就是莫蘭達的真正主力!
再後,大量的步兵涌了上來,追隨着緩慢移動的坦克兵團,一路向前。
沙漠之中,只能聽見坦克的隆隆之聲,除此之外,再聽不到其他的聲音。
令那十沒有想到的是,敵人將兵線鋪得很開。遠遠看去,彷彿是一條橫線在向前推進。
獨立團埋伏的兩座沙丘,全在敵人的行軍路線之內,已經可以肯定,必會被發現。
戰士們開始慌了。
這變數令人措手不及,那十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
“怎麼辦?”肖婷也有些慌神,“我們要撤退嗎?”
“你能將沙丘的外殼變得更結實厚重一些嗎?”那十問。
“你的意思是……讓他們從我們頭上走過去?”肖婷嚇了一跳。
那十點頭:“現在撤退,敵人也許會立刻銜尾疾追,到時整個團都有危險。”
“我試試!”肖婷目光變得堅定。
郭爾墩立刻緊張地傳令,讓一千名戰士向着中央處集中,一個個擠在一起,以便將肖婷需要建造的堡壘規模降到最小。
肖婷將手按在沙地上,一道道沙浪立時涌了起來,原來的沙殼不住收縮,更多的黃沙蓋在其上。
沙殼的厚度在增加,最後變成了極爲結實的鋼鐵堡壘,又被足夠多的沙子覆蓋。
那十握住肖婷的手,將自己的內力源源不斷地傳給了肖婷,幫助她完成這臨時的作品。
兩人對視,悄悄地溜出了預留的出入口,用最快的速度來到了對面。
那邊的指揮官是那九與藍優優,那十和肖婷趕到時,看到她們已經將戰士們集中到了一起。
“我就猜到你會讓小婷姐想辦法。”那九衝那十笑。
“這是無奈的選擇。”那十說,“大家千萬小心。”
那九鄭重點頭。
肖婷很快加固了這裡的沙殼,將“堡壘”完全封死,只留下必要的通氣孔後,與那十一起重回對面,也將自己的“堡壘”封死。
不久之後,坦克的轟隆聲從衆人頭上響起。
履帶碾過沙子,軋過沙殼。
大隊的士兵從沙丘上走過,然後向遠而去。
卡車拉着大炮,裝甲車運送着精英,從這沙丘上通過。
沒有任何人發現這沙丘之下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