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野的書房中,肖無憂與父親相對而坐。
桌上有茶,令肖無憂有些驚訝。
“我是您的女兒,可不是客人。”她笑着說。
“無憂,知道我最喜歡什麼嗎?”肖野問。
“家族興盛。”肖無憂答。
肖野搖頭。
“是你小時候的笑容。”
肖無憂一時沉默。
“歲月如河,晝夜前流不息,總會帶走許多。”肖野感嘆。
“也會帶來許多。”肖無憂說。
“嗯。”肖野點頭,一時沉默。
“父親找我來,只是談心?”肖無憂打破了沉默。
“我要先說一聲抱歉。”肖野說,“林峰一直在我身邊,但發生了這樣的事,我卻無所覺。”
“不怪您。”肖無憂說,“我是他的母親,是最瞭解他的人,對他的變化卻也……”
她沒說下去,一時有些傷感,輕輕擦了擦淚。
“我會給你一個公平的交待。”肖野說,“但……”
他沉聲說:“無憂,除非家中沒了男丁,否則任何一個家族的家業,都不可能由女兒來繼承。”
肖無憂不語。
“小明是個好孩子。”肖野說,“他和我某些地方很像,某些地方又不像。我欣賞他那些像我的地方,因爲那些是我的長處;我也欣賞他那些不像我的地方,因爲那些是他的長處。”
“我明白了。”肖無憂點頭,“您放心,我會全力輔佐他——不論是出於對這個家的責任,還是出於對那十的感激。”
“你是好孩子。”肖野說,“只可惜你不是男孩,否則……”
“既然要讓我絕了念頭,就別讓我再起別的心思吧。”肖無憂站了起來,“父親,女兒有些累,先去休息了。”
“去吧。”肖野點頭。
看着女兒遠去的背影,他有些恍惚。
突然間,他覺得那是一個小女孩的背影,開開心心蹦蹦跳跳地來到自己的書房,跟自己胡鬧一陣後,又開開心心蹦蹦跳跳地離開。
他的眼圈微紅。
肖無憂離開父親的房間後,回到了自己的莊園裡。
家裡,程林峰正拉着父親的手,跟他說這些年間,自己在外祖父身邊的那些事。
“外祖父可厲害了呢!”他滿臉崇拜地說,“像對付科家那次,真可說是凌厲手段呢,人家一直在他身邊,都被他給瞞過了呢!”
程軒臉上帶着笑,眼裡含着淚,無比享受父子融洽相處的這一刻。
肖無憂站在門外看着這一幕,臉上流露出的,是肖野最喜歡的那種笑容。
然後她收起笑容,轉身離開臥室,來到她的房間。
管家應鈴而來。
“召集所有人手。”肖無憂說,“我要動用一切力量,抓住機會,又或者——製造機會!”
她眼裡,殺機流露。
這一刻的她,像極了那一夜消滅科家時的肖野。
那十靜靜坐在椅中,休息了很久。
然後他開始叫:“芝芝!”
“幹啥?”芝芝推開門,把小腦袋探了進來。
“不是讓你去找九兒姐姐玩嗎?”那十問。
“我不放心你呀。”芝芝一本正經地說,“跟一個嬌豔的女人單獨在房間裡呆着,我怕你不幹正經事。”
“這都跟誰學的?”那十瞪眼。
芝芝嘿嘿地笑。
“進來。”那十招手。
芝芝跑了進來,那十拍着沙發,芝芝就跑過來坐到他身邊。
“你很累吧?”芝芝問。
那十點頭。
“那你應該好好休息。”芝芝說。“你到牀上去,我拍着你,給你唱歌。”
那十看着芝芝,忍不住想笑。
“這不就是最美好的人生?”他說。
“什麼意思?”芝芝不解。
“沒什麼。”那十搖頭,輕輕拉住芝芝的手。
“你不休息呀?”芝芝問。
“休息,但要在趁熱打鐵之後。”那十說。
“啊?”芝芝一臉不解。
那十運轉內力,手掌上,內力激發起了芝芝體內的魔力,一時間,內力與魔力生成共鳴,天地之氣在兩人之間繚亂沸騰。
那十雙眼隱約放光。
先前治療程林峰時,自己與那位神秘人鬥法,偷學對方的害人秘術,雖然並無所得,但在這過程中,他故意讓對方的力量破壞自己的經絡,然後再加以重新修復,卻令他隱約生出一種奇妙的感覺。
內力被他壓制在丹田中時,曾一時沸騰,隱約要生變化。
他知道,這也許是突破的契機,不能浪費掉。
他本想趁這機會自己嘗試突破,但突然發現芝芝躲在門外,於是想到了上一次突破也是因爲芝芝,便將芝芝叫了進來。
內力與魔力的共鳴中,他體內的內力變得更加強大,他引導其不斷衝擊,漸漸的,他的陽蹺一脈慢慢顯露真容,隱約形成通道。
“英雄哥哥?”芝芝看着一臉嚴肅的那十,一時不解。
“不要說話,這樣就好。”那十說。
“哦。”芝芝應了一聲,輕輕靠在那十胳膊上。
一時間,共鳴之處變得更多,共鳴也變得更強。
那十雙眼裡的光芒更盛,轉眼之間,一道電流般的內力猛地衝開了陽蹺脈,那十立時再開一脈!
內力狂涌其中,那十眼裡的光彩一時大盛!
同時,他感覺自己雙腿越發輕盈,有一種只要自己發力奔行,就算不用飛騰術,也能形成飛騰術效果的感覺。
不僅如此,他的內力也在幾個循環之後,發生變化,比從前更爲強悍。
實力再增!
一時間,他心潮澎湃。
“英雄哥哥,你怎麼了?”芝芝擡頭看着他。
“沒什麼……”那十帶着微笑歪過頭去,倒在沙發上睡着了。
確實是太累了。
“好快呀。”芝芝嘀咕,“和我不相上下呢!懶睡蟲!”
她靠着那十斜躺下來,摟着他的手臂,嘿嘿地笑。
不一會兒門被推開,那九走進來扯着嗓子剛要喊,突然看到芝芝靠着那十一起睡着的這一幕,張着的嘴裡,什麼聲音也沒發出來。
她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坐在對面,看着兩人,然後笑了。
她彷彿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和哥哥擠着睡在一張小破牀上,摟着哥哥的胳膊,嘴裡嘟囔着爸爸媽媽。
她眼圈微有些紅,忽然間有些嫉妒,就湊過去,坐在沙發前的地上,靠着沙發,摟住了那十的一條腿。
“長大不是件好事。”她嘀咕着。
“生活變得更好,也不是件好事。”她又嘀咕。
她就這麼睡着了,張着嘴,流着口水。
許久之後,藍優優推開了門。
看到這一幕,她很是嫉妒,忍不住想起從海島來到大陸時的那些時光。
那時多好呀!
就我跟那十哥兩個人。
她不甘心地湊了過來,左看看,右看看,沒找到什麼好地方,就跑到另一邊坐在地上,靠着沙發,抱起了那十另一條腿。
我纔不會輸給你們呢!
她想。
又過了很久,肖婷敲響了門。
沒人應門,她有些疑惑,又敲了敲,門自己開了。
她驚訝地看着這一沙發和一地的人,站在門口沉默了許久。
沒有我的地方了呢……
她有些傷感地慢慢關上了門。
回過頭,她發現肖野站在走廊另一頭,於是走了過去。
“我想盡快讓你學會一切。”肖野說,“因爲……家裡的事太多了,我怕將來沒有時間。”
“也好。”肖婷點頭,“反正我現在有大把的時間。”
兩人一前一後,走向了肖野的房間。
主堡外的花園裡,孤雲道人與陳遠相對而坐。
“道家沒有這種害人術。”孤雲道人說,“所以……那是不是魔法?”
“也許……是魔法的一個分支吧。”陳遠這次沒跟孤雲道人鬥,他深思片刻後說:“聽說在古時候,曾有一種詛咒魔法,不與人接觸就可以遠距離害人性命,因爲太過邪惡,所以被定義爲巫術。所有修習這種詛咒魔法的人,都被圍捕殺死。沒想到,竟然還有作孽殘留到現在。”
“想要徹底毀滅一件事物,總不是容易的事。”孤雲道人說。“這就像是屋子裡的灰塵,擦了又來。”
“那十竟然能消除詛咒術的力量,真不可思議。”陳遠說。
“你也不看看他是誰的徒弟。”孤雲道人滿臉得意。
於是兩人的對話就又迴歸到了互鬥與擡槓上,互相樂此不疲。
肖無界的府中,父子兩人望着扛着裹屍袋遠去的手下人,長出了一口氣。
“他們不會追查到我們家裡來吧?”肖無界問兒子。
肖瀾臉色不大好看。
“總之,父親,咱們這段時間行事要低調一些。”他說,“千萬不要惹人懷疑。”
“好好好。”肖無界急忙點頭。
肖瀾望着主堡的方向,很是擔心,叮囑父親:“如果祖父叫您過去,問起這件事,您一定要裝成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如果他問您的看法,您就說:可能是林家或是別的誰家在暗中搗亂,要破壞我們肖家內部的團結,不得不防。”
“好好好。”肖無界再點頭,“我明白了。”
“你們在幹嘛?”肖璇無聲無息地走了過來,將父子兩人嚇了一跳。
“下次不要這麼神出鬼沒的好不好?”肖瀾擦着汗抱怨。
“這又是怎麼了?”肖璇一臉不解。“大師呢?”
“死了。”肖瀾說。
肖璇被嚇了一跳:“怎……怎麼會……”
“做法失敗,死了。”肖瀾說。
肖無界張了張嘴,然後順着兒子的口氣說:“沒錯沒錯,是她自己做法失敗死掉的……”
肖璇看着父親與哥哥,一臉驚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