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一直在吃虧,但華夫特卻連屁也不敢放。
他清楚,自己這個所謂的學生,不過是自己主動給自己臉上貼金,只怕大鬍子老師根本就不承認。
所以他一邊和那十打,一邊學習,一邊腦筋飛轉,很快就有了主意。
時間在這樣的折磨中不知過了多久,大鬍子終於點了點頭:“很好,很不錯。”
華夫特心中打好了主意,正想有所行動,大鬍子一彈指,他就直接昏倒在地。
還拽得那十一個趔趄。
“坐下聊。”大鬍子招了招手,地面就分解爲無數方塊浮起,化成了一高一矮兩把椅子。
他在高椅子裡坐下,那十就拖着華夫特過去,自己在矮椅子裡坐下。
“我知道你一定有一肚子話想問我。”大鬍子說。“問吧。”
“您怎麼稱呼?”那十問。
大鬍子笑了:“這是最無關緊要的問題。”
“不。”那十搖頭,“對我來說這是最重要的問題。”
“我叫彭澤爾。”大鬍子說,“是超凡世界的一位實驗者。”
“什麼實驗?”那十問。
“蝴蝶效應的實驗。聽過蝴蝶效應嗎?”彭澤爾問。
“不是太懂。”那十如實回答。
“所謂某地的蝴蝶扇一下翅膀,就會在千百公里外化成一場風暴,蝴蝶效應因此得名。不過這只是對於混沌學的一個比喻。”彭澤爾說,“它的意思是在一個動力系統中,初始條件下一個力的細微改變,都可能帶動整個系統形成長期且巨大的連鎖反應……”
那十聽得一臉茫然。
彭澤爾笑了。
“任何事物都會對周圍形成影響。”彭澤爾說,“你出門時早了十分鐘和晚了十分鐘,可能就決定了你會否遭遇一場必死的車禍。”
“這個我可以理解。”那十點頭。
“你殺過人吧?”彭澤爾問。
“殺過很多。”那十點頭。
“如果你在那天早上出車禍死了,那些人就不會死。”彭澤爾說,然後補充:“這也只是一個比喻。”
“我懂。”那十點頭。
“那些人裡,也許有人計劃搶銀行,有人計劃毀滅世界。”彭澤爾繼續說,“因爲你的一個念頭,導致你早出門十分鐘,結果遇到車禍死掉,於是那些人就能活下來,實施他們的計劃。於是有許多人因此而改變了命運,這世界也因爲他們的死去,而發生了無數改變。”
“只是我的一念之差,世界和其他許多人的命運就變得完全不同……”那十嘀咕。
“是的。”彭澤爾點頭,“這只不過是極端的舉例法,日常生活中,當然很難出現這樣的極端情況。但這種效應卻是真實存在的。比如那些爲世界帶來過毀滅性災難的人,其誕生,追究根源,不就是其父母在茫茫人海中小小心撞在一起的一個眼神,以及其後生出的衝動?”
“我明白了。”那十點頭。
“完美世界也並不完美。”彭澤爾說,“超凡世界並不超凡,也許神聖世界也不神聖。人類的社會永遠在發展,但永遠都令人失望。精英們大步向前時,嫌棄那些愚夫耽誤了社會的進步,於是將他們一次次捨棄……可結果呢?”
他搖頭。
“您這樣做,又是爲什麼?”那十問。
“不爲什麼。”彭澤爾說,“我只是心血來潮,想做一個這樣的實驗,在下層世界中拋下一個小小的傳承,然後看它能掀起多大的風暴。”
“您渴望變化?”那十問。
“是的。”彭澤爾點頭,“我不知那會帶來怎樣的變化,也不知會不會起變化。但我受夠了一潭死水的世界。我想看一看,小小蝴蝶的翅膀是否真的能掀起風暴。”
“我不敢確定。”那十說。
他知道,自己就是那隻蝴蝶。
“這只是一場實驗。”彭澤爾說,“所以你不欠我什麼。相反,我把你當成了小白鼠,我欠你許多。”
“不。”那十搖頭,“沒有那份古武的傳承,我可能早已死了。當然,也許我還活着——在那巨大的垃圾山下,在那骯髒的鐵渣街中,蠅營狗苟。對於現在的我來說,那不是人生。”
彭澤爾看着那十,露出笑容。
“能不能跟我說說超凡世界?”那十問。“還有,這裡到底是什麼世界?是不是超凡世界的一部分?這神殿又是什麼?”
“這神殿是真正的神殿。”彭澤爾說,“它來自於神聖世界,隱藏着很大的秘密。至於這裡……這確實是超凡世界,是超凡世界的實驗區。”
“實驗區?”那十問,“我在這裡看到過一些影像,那其中……好像有您。”
“是嗎?”彭澤爾不是很感興趣地隨口問。
“我看到了許多玻璃球,裡面裝的是各種奇怪的生物。”那十說。
“那是創世實驗室。”彭澤爾說,“許多家族都有這樣的實驗室,用來構建屬於自己的世界。而這裡,是他們投放這些實驗生物的場所。”
“爲什麼要做這些事?”那十問。
“爲了徹底搞清基因的秘密,爲了弄明白哪些基因改良可以爲人類所用,哪些不能。”彭澤爾說。“也可以說……他們和我一樣,渴望着變化。”
“這麼說,這裡的所有生物,都是你們憑空創造出來的?”那十問。
彭澤爾說:“也不能說是憑空。是依據原有生物不斷改良,然後不斷髮展而成。”
小龍一直蹲在一邊的角落裡,早看膩了那十和華夫特的爭鬥,在打瞌睡。
那十指着它:“龍族也是?”
“是。”彭澤爾點頭,“它們只是傳說中的生物,但人類憑藉基因技術,將它們硬生生地創造了出來。”
“神聖一族呢?”那十問。
“也是。”彭澤爾說,“那些是比較成功的實驗品,其中不乏一些被瘋子們不顧禁忌,用人類基因搞出來的物種。”
那十看着彭澤爾,久久不語。
“怎麼了?”彭澤爾問。
“超凡世界的人好可怕。”那十說。
創造世界,創造原本不存在的生靈,這就是造物主,這就是神。
超凡世界竟然已經擁有了神的力量嗎?
“實驗品,意味着不完美。”彭澤爾說,“時至今日,超凡世界仍沒有任何一方勢力,研究出能成功應用於人類身上的改良。”
他看着那十,問:“你是不是覺得瘋狂?”
“我不知道。”那十搖頭,“老實說,我隱約覺得這或許是人類進化的方向,但……又不知爲什麼,從心裡牴觸這種進化……”
彭澤爾笑了。
“是啊。”他說,“所謂自然,就是要自然。不自然的東西,總是讓人感到害怕。可什麼是自然?宇宙生出了你我,宇宙就是正確的自然?你我就是完美的自然?就是應該存在的自然?而你我創造出的生靈,就是違反了規律的不自然?就是應該毀滅的不自然?”
“您能說清嗎?”那十反問。
彭澤爾搖頭:“這種事只怕沒人能說得清,就像煤炭,就像石油、核,就像人類世界的每一次進步,沒人說得清楚是對是錯,是好是壞。”
“也許這其中本無對錯。”那十說。
“這種討論近於哲學爭論,於現實無益。”彭澤爾說。“人類是自然之子,那麼人類創造的一切,就是自然之孫。一切的源頭是自然,是自然非要生出智慧,生出這種擁有創造力的可怕東西。”
“那我們就不討論這些了。”那十說,“實驗區……能連通到正常的超凡世界嗎?”
“有些難。”彭澤爾說,“不亞於從你們那裡進入超凡世界。”
“我終會去的。”那十說。
“不求助於我?”彭澤爾問。
“如果您能幫我,早就幫了。”那十說。
彭澤爾笑。
然後,他認真地說:“我知道你心裡還有許多疑問,但……我沒有時間回答了。”
“您怎麼了?”那十問。
“我快死了。”彭澤爾說。
那十心頭一震。
“爲……爲什麼會……”他一時不知說什麼纔好。
“有幸得到了這座神殿的部分傳承,我才擁有了進行實驗的力量。”彭澤爾說,“能活着見到自己的傳承者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一步步實現自己的猜想,我已經知足。實驗應該是成功的,遺憾的只是我看不到神聖世界最終會否會被這一場風暴洗禮,看不到整個世界會否因此變得不同……”
他突然擡手一彈,華夫特就一下醒了過來,然後下意識地依着之前的設想,打開了空間之洞。
“混賬!”那十憤怒大罵。
彭澤爾擡手,鎖着那十與華夫特的能量鏈就破碎四散。
“你們走吧。”彭澤爾說着,迎向了從空間洞中走出的白衣人。
白衣人直接撲向彭澤爾。
彭澤爾迎向了白衣人,兩人未曾相遇,空氣中就傳來一陣爆破音。
“下界的愚者!”白衣人怒喝,“你這是找死!”
“愚者?”彭澤爾冷笑,“你這種走狗,連被稱爲愚者的資格都沒有!”
他擡手,地面在那十腳下開裂,那十和華夫特直接墜進了無邊的深淵之中。
小龍驚恐地飛來,一把抓住那十的衣領,拼命振翅想將那十拉上來,卻被帶了下去。
光明在頭頂消失,兩人一龍一直下墜,就算那十使出飛騰術也沒有用。
許久之後,下方有光亮起,兩人先後摔在地上,摔得爬不起來,喘不過氣。
環顧四周,見到的是怪樹成林,散發着幽幽的光芒。林間有無數光點飛舞。
這裡正是螢火之森。
突然間空中呼嘯作響,好像有什麼巨物掉了下來,兩人急忙各自躲開。
十幾米高的獨眼巨人,保持着拜倒在地的姿勢從空中疾墜下來,砸向地面。
那十擡手,以搬運術將巨人控往,慢慢放下。
華夫特眼裡閃着精光,趁這機會,向着那十背後下手,小龍尖叫着衝過來阻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