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樓窗前,阿塔滿面憂色。
“抱歉。”李德站在他身邊,眼神憂鬱。
“淨說些屁話。”阿塔說。
“我真的沒想到,他們能找到這裡。”李德說。
“我收留你時就想到了這一刻。”阿塔說,“但老實說,我沒以爲他們會來得這麼快。”
樓內,一個個阿塔的部下端着槍,立在窗口旁或蹲守在窗前,警惕地盯着外面。
一輛輛裝甲車緩緩地駛入院子,而在院外,還有更多的裝甲車靜立不動,將工廠團團圍住。
“我手下有三十幾號人。”阿塔說,“你覺得能堅持多長時間?”
李德沒辦法回答。
這時那十一家人趕了過來。
“怎麼會這樣?”肖婷一時驚訝。
“問你們的黑客小子吧。”阿塔說,“要不是他佔用了我所有的設備,我也不至於直到這羣混蛋來到廠外才發現他們。”
“來的不少啊。”那十望着窗外。
僅是院裡,就已經停了六輛裝甲車,院外的黑暗中分明還有無數車輛停駐。
有兩個人很是從容地負着手下了車,緩緩走向前。
一束燈光從某輛裝甲車上投下,照亮了另一輛裝甲車。
那十的目光一直鎖定那兩人。
阿塔和李德則望向了那輛裝甲車。
裝甲車上,露出一個年輕人的半邊身子。他穿着一身漂亮的制服,眼睛在燈光下如同星星閃爍。
“李德特工,不想讓阿塔先生爲難的話,請出來說話。”他開口說話,聲音通過裝甲車中的揚聲器擴大了好多倍,令辦公樓裡所有人都能聽個清楚。
李德默默看着那人,對阿塔說:“國家安全局最年輕的部主任,普拉迪。是個狠角色。”
“你怎麼淨招惹狠角色?”阿塔一臉的不滿。
“我出去會會他。”李德說。
阿塔一把拉住了他:“不怕被他打成篩子?”
“你鬥不過他們。”李德說。“我來解決,你別動手——不然會被牽連進去。”
“你如果這麼出去,這麼死掉,我的名聲就徹底毀了。”阿塔說,“一個出賣朋友的混蛋,即使在黑道之中也會倍受蔑視,寸步難行。”
“你能怎樣?”李德反問他。
阿塔一時沉默,然後笑笑:“大不了一起死。”
“胡鬧!”李德搖頭。
突然間,他們看到樓裡有人走了出去,一直走到對方裝甲車的對面。
“那十!?”兩人都嚇了一跳,回頭一看,只見到姑娘們。
“他什麼時候跑出去的?”李德愕然發問。
“在你們進行無聊對話的時候。”那九說。
“多危險啊!”阿塔急了,“你們也不攔着點?”
“也不怎麼危險吧。”那九說。
裝甲車上,那位最年輕的部主任普拉迪低下頭,打量着這個一臉驚慌的年輕人。
“長……長官好!”那十恭敬地向他鞠了個躬。
“我要見的是李德。”普拉迪皺眉。
“我……我是阿塔先生的部下。”那十顫聲回答。“他……他讓我先來……先來打個招呼……”
看樣子,他害怕極了。
普拉迪衝他友善地笑了笑,似乎是試圖讓這個年輕人不那麼緊張,以便完成他們之間的對話。
“李德不敢來見我?”他問,不等那十回答,便說:“你轉告他……不。”
他想了想後,才繼續說:“你轉告阿塔先生——關於過去他犯下的那些事,今後大可不必擔心。國家安全局有能力洗掉他過去的所有犯罪記錄,甚至在將來,如果他有需要,國家安全局也可以爲他撐幾次傘。”
“有……有這樣好的事?”那十一臉的欣喜。
“當然。”普拉迪點頭。
“是有條件的吧?”那十試探着問。
“當然。”普拉迪笑了。“條件就是他把李德一夥人交出來。”
“他們很厲害的。”那十擔憂地說,“阿塔先生可對付不了他們。”
“那就是阿塔先生自己的事了。”普拉迪說。
“長官……”那十不安地說,“老實說,我和大家都很害怕。”
普拉迪笑了,心裡說:就算你們是橫行一時的黑幫分子,面對國家正規軍,又哪有不會害怕的道理?
“那就更不要做錯誤的選擇。”普拉迪認真地說。
“我們不願跟您起衝突。”那十說,“但李德他們也都是很厲害的人,如果打起來,我們會死得很慘。”
“如果你們不跟他們打,就得跟我們打。”普拉迪一臉的無奈。
“能不能讓他們意識到他們根本沒有勝算,然後主動投降?”那十問。
普拉迪笑了。
“看見那兩位了嗎?”他指向了那兩個沉默不語,只靜靜站立的人。
那十望了過去。
看他們的時候,他眼裡並沒有什麼畏懼,顯然是因爲不知道這兩人的厲害。
“看到了。”他點了點頭。
“他們是被國家安全局稱爲行走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人。”普拉迪認真地說,“只要他們中任何一個出手,阿塔先生的工廠裡都將不再有活人。”
其中一人轉頭看了那十一眼,那十打了個哆嗦。
“我的天……”他輕聲嘀咕着。
“回去告訴阿塔先生,讓他仔細考慮一下。”普拉迪說,“如果他願意動手,我們會全力配合他。”
“我明白了。”那十急忙點頭,然後一路小跑回到了辦公樓裡。
來到窗前,面對着李德和阿塔那疑惑的目光,他微微一笑:“這場仗我們沒有勝算。”
“真的假的?”那九有些不大服氣。
“那人說,那兩個人是被稱作行走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存在。”那十指着院裡那兩人說。
“不知一槍打中腦袋,他們還能不能繼續行走。”阿塔冷笑。
“我勸你別嘗試。”那十壓住了他手裡即將舉起的步槍。
“爲什麼?”阿塔問。
“因爲方纔我打的那個哆嗦,並不是演技。”那十說。
阿塔沒大明白。
那九一臉驚愕:“哥,那兩人這麼厲害嗎?我怎麼一點也看不出……”
“我也看不出。”那十說,“正因如此,才知道他們是真的厲害。”
“阿塔先生,我們不能連累你。”他衝阿塔說。
“你們的事跟我無關。”阿塔說,“但李德是我的朋友——唯一的朋友。他的事,我不能不管。”
“我進入國家安全局後,可從沒管過你的事。”李德說。
“那又怎麼樣?”阿塔不以爲意,“我乾的都是違法的勾當,你怎麼能幫我?幫我的話,你不就成了壞人?如果你也是和我一樣的壞人,我又爲什麼要佩服你,繼續視你爲我的精神偶像?”
李德一時無語。
“是真的。”阿塔衝那十笑,“我從小就特別崇拜這傢伙。你別看我乾的所有事都與他的正義理念格格不入,但我心裡是尊敬他的。正因爲我做不到,所以才知道那些堅持有多難,所以才更欽佩他。這世上我佩服的人不多,他是一個。爲了這個童年偶像,我不會害怕什麼死不死的爛事——幹我這行,本來也不應該怕這個。”
說着他望向窗外,再度舉槍。
這次那十沒有阻止。
阿塔舉槍,瞄準兩人中的一個。
那十擡手,在他後頸上輕輕一斬。於是硬漢阿塔就軟了下來,身子一下癱軟。
李德一把將他扶住,衝那十感激地一點頭:“謝謝你。”
身後,一羣人衝着那十舉起了槍。
“阿塔先生只是睡着了而已。”那十對他們說,“你們走吧。放下武器,從正門離開,他們應該不會爲難你們。那之後,我們會從另一個方向突破。”
這羣人看着那十,一時不知所措。
“相信我。”李德說,“你們不是他們的對手。”
他將阿塔交給另一個人,那是阿塔的副手,是這裡的二號人物。
“保護好他。”李德沉聲叮囑。
副手抱着阿塔,猶豫了很久,搖了搖頭。
“他是我們的頭兒。”副手說,“他要我們拿起槍,保護他的朋友,我們就要拿起槍保護他的朋友,哪怕我們會因此而死,但只要沒有他的親口命令,我們就不會退,不會撤,更不可能投降。”
“你不知道這場仗會有多慘烈。”李德說。
“你也不知道我們的戰鬥力有多強。”副手驕傲地說。
“把東西都擡出來!”他高聲說着。
立刻,許多人動了起來,不久之後,一個個大箱子被擡到了一扇扇窗前。阿塔的部下麻利地打開箱子,從中取出手雷掛在腰上、揣進兜裡。
那裡面還有欲稱火箭筒的東西。健壯的漢子將它們扛在肩上,瞄準了窗外。
“別衝動!”李德皺眉。
“轟了它!”副手將阿塔放在房間的桌上後走回窗邊,指着普拉迪乘坐的那輛裝甲車,對身邊的壯漢大聲下令。
壯漢擡腳,一腳踢開了窗子,扛着火箭筒瞄準了裝甲車。
砰地一響中,火箭彈飛射而出,拖着煙的長尾,向着裝甲車射了過去。
“看來那小子沒能說服阿塔先生。”普拉迪嘆了口氣,然後張手一抓。
空中有五道爪痕出現,直接將那枚火箭彈當空抓爆。
轟鳴聲彷彿是開戰的鼓點,院中的裝甲車立刻不再沉默,其上的重機槍咆哮作聲,將彈雨傾泄向那幢樓。
“小婷!”那十厲喝一聲。
“交給我!”肖婷眼放精光,如同寒夜裡最亮的星。
她抓住了窗框,剎那間內氣遊走,鍊金術發動,於是整幢樓的這一整面牆,就都變成了堅硬的金屬。
沒有任何一種武器可以打穿這堅硬的金屬牆,傷到牆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