倔強的領頭人並不想接受那十的好意。
這讓那十很是焦慮。
“您聽着。”他說,“事態會變得很嚴重,他們會使出一切手段……”
領頭人激動地打斷了他:“法律在保護着我——就算我們是劣等種,但我們一樣是人。是人,就受聯邦法律的保護。不管陰險小人怎麼誣衊,法庭都會將一切調查清楚!”
那十沒辦法說通他,只好回到公園,去勸老人們。
“已經有幾十個優等人傷亡。”他說,“他們甚至可以對自己人下這樣的手,又怎麼會對你們心存憐憫?”
“可是……”少婦猶豫着說,“不論如何,我們並沒有做壞事。就算他們懷疑我們犯案,也要通過司法渠道……”
那十徹底無語。
要怎麼才能叫醒這羣仍在做夢的人?
他不知道。
他心情有些沉重地回到了旅館。
“怎麼樣了?”姑娘們都湊了過來,關切地問。
“明天優優留下照顧芝芝,你們兩個跟我一起去公園那邊。”那十說,“如果他們不用陰險手段最好,如果用了……我們盡全力,看能救多少人吧。”
姑娘的臉色都不大好看。
“你有沒有勸他們離開?”肖婷問。
“他們太固執了。”那十嘆了口氣。
這一夜,大家都沒怎麼睡着。
第二天一早,那十就帶着大家趕赴公園。他覺得自己已經很早動身,但沒想到,還是來晚了。
當他們到達那座街區時,發現街區已經被裝甲車包圍。一隊隊全副武裝的戰士隊列整齊地挺進了街區。
勞工們呆住了,領頭人急忙衝到最前,向他們大叫:“你們要做什麼?”
軍人們並不回答,他們只是衝了過來,舉起了手中的電棍。
一羣羣勞工在電火花之下倒在地上,四肢抽搐,口吐白沫。
“劣等種,立刻滾出約城!”
裝有擴音器的裝甲車,響起了憤怒的吼聲。
“滾出去!”
無數聚集過來的約城市民站在遠處,揮拳高呼,爲軍隊喝彩。
領頭人呆住了。
他完全沒有料到,政府竟然會直接派軍隊來鎮壓!
在刺刀與長槍面前,哪裡有什麼聯邦法律!
此時,他才後悔,後悔自己太天真,後悔自己沒有聽那十的話。
但晚了。
突然間有槍聲起,然後有軍人倒下——不知多少個手持短槍衣衫襤褸的暴徒,混在勞工中,向軍人們開火。
他們不斷射擊,令場面混亂到了極點。
然後,他們又悄然消失於人羣中,消失在街巷裡。
“這羣混蛋竟然槍殺聯邦軍人!反擊,聯邦法律允許你們自衛,射殺暴徒!”
軍隊憤怒了,長官大吼着下令,軍人們子彈上膛,摺疊的刺刀被展開,一杆杆槍開始向勞工們開火。
公園裡也亂成了一團。
這裡只有老弱婦孺,根本沒有任何戰鬥力,對軍隊也構不成任何威脅,但軍人們還是毫不猶豫的開槍。
“殺掉這些劣等種!”有的士兵一邊開槍,一邊興奮地大吼。
他臉上寫滿了身爲優等人的優秀感,眼睛因可以合法盡情殺人而興奮得放亮。
那九和肖婷看呆了。
那十感覺自己心中在滴血,怒吼一聲衝破了封鎖線,直衝進公園裡。
兩人姑娘紅着眼圈跟了上去,那九周身微金起伏,重甲轉眼在身。她一手握着一把槍,衝着那些槍殺老幼的軍人開火,軍人們在光點雨中一個接一個地倒下。
肖婷擡手抓住公園的鐵柵欄,柵欄在她手中扭曲變化,轉眼化成了一柄長劍。她揮劍向前,劍起處,一條條殘肢飛舞,一顆顆人頭落地。
那十沉默向前,一拳疊勁爆發,打在一個士兵的胸口,士兵哼了一聲飛了出去,摔在遠處。
但隨即,又掙扎而起,衝那十舉起了槍。
這些士兵都是改造人,但顯然力量弱於羅覺,相當於基礎世界裡的九階改造人。
這些人當然不是那十的對手,但他們的可怕之處,在於龐大的數量。
包圍這個街區的士兵,差不多有一萬多人,公園裡也有上千人,面對力達九階,又有槍械有手的他們,那十感覺自己的一身武力只是渣渣。
相比之下,那九和肖婷的攻擊力才真驚人。
那九的微金甲能變化出槍炮,而且彈藥也由微金構成,發射之後還可以回收,等於是一臺擁有無限彈藥的小堡壘,殺傷力驚人。
肖婷的武技雖然一般,但貴族家族的成員,從小都要學習許多貴族技藝,擊劍就是其中之一。她雖然學得不精,但後來努力複習,還是略有小成。
而更重要的是,她用鍊金術變化出的刀劍,依靠的並不是本身的鋒與刃,而是鍊金術的變化分解之力,所以就算是實力遠高於她的改造人強者,也當不起她一刺一斬。
所以此時,她們的戰鬥力反而將那十比了下去。
也多虧有她們,否則只憑那十一人,恐怕打不了幾個士兵,就被包圍幹掉了。
但即使如此,面對上千持槍的士兵,她們還是有心無力,無法扭轉局面。
“快走,大家快走!”肖婷一邊借一身重甲如同小堡壘的那九抵擋着子彈,一邊衝公園裡的勞工家屬大叫。
有裝甲車開了過來,車上的重機槍咆哮作聲,那九拼命擋住肖婷與那十,卻被彈雨打得連連後退,差一點摔倒。
勞工家屬們在彈雨中成片倒下,剩下的人哭泣尖叫着向遠處逃走。
士兵們並不阻攔,任他們逃遠。
那九大怒,肩頭打開,一氣射出五炮,五枚炮彈接連轟在裝甲車上,將結實的鐵甲車轟成了漫天飛舞的鐵屑。
士兵們這才被驚呆,大呼小叫着向後退,不敢再在公園裡逞兇。
三人得以喘息,環顧四周,只見一具具屍體。
“啊!”肖婷突然尖叫一聲,指向一處。
那十望去,見到了那個熟悉的少婦。
此時,她懷抱着孩子靠着一棵樹坐着,臉上蒼白,全無血色。
她胸前一片刺眼的紅,孩子身上也是一片血色。母子兩人都寂寞無聲,閉眼坐着,沒有呼吸。
是有士兵用刺刀將母子兩人一刀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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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婷哭了,淚水模糊了眼睛。
那九大怒,狂叫着往公園外面衝,想要發射炮彈,但微金炮彈正在回收重塑過程中,還未能重新凝聚成炮彈。
她大叫着舉起雙槍,衝着外面的裝甲車連射,但轉眼又被重機槍打得退了回來,摔倒在地。
那十咬牙,將她拉起,又一把拉住想要衝出去拼命的肖婷。
“我們走!”他沉聲說着,拉着兩個姑娘向另一個方向而去。
一路上,他們看到了無數受傷的勞工。這些人一身鮮血,哭泣着、哀號着,向遠處逃去。
他們眼看着一切發生,卻無能爲力,心如刀絞。
槍聲還不在斷響起,軍隊開始向公園這邊集中,顯然是得到了公園這裡出現可怕“軍團”的消息,前來圍剿。
三人在軍隊包圍之前,先逃了出去。
那九將微金甲變回衣裙的樣子,肖婷還原了武器丟在一旁,三人鑽進小巷,混進圍觀的人羣,終於躲到了安全處。
勞工們在奔逃,軍隊並不追殺,只是恐嚇似地朝天鳴槍。
“保衛我們的家園!”
突然間有人叫了起來,於是圍觀的人羣沸騰了起來,紛紛衝向那些受傷倒地的勞工。
軍隊並不阻攔,退到一旁,一副看熱鬧的架勢。
有媒體記者急忙衝了上去,舉起手中的攝像機與照相機,記錄着“出離憤怒的約城公民”們爲了保衛家園,與劣等種戰鬥的一幕。
“無恥,無恥!”肖婷氣憤地說。
“讓我去宰了他們!”那九衝動地要衝向前。
那十死死拉住兩人,慢慢退進巷子。
巷子裡,兩個姑娘抱在一起痛哭。
“哭泣無濟於事。”那十說,“今天,這個世界撕掉了面具,向我們展示了它真實的一面。一切美好都是幻影,我們置身的仍是一個骯髒黑暗的世界。那麼我們應該怎麼辦?”
兩個姑娘看着他。
“要變強!”那十惡狠狠地說,“我們要一步步向上,就算不能成爲可以影響整個世界的人,至少也要成爲能殺掉那些讓世界變得骯髒黑暗者的人!”
“我一定會爲他們報仇!”肖婷咬牙說。
“我們一起!”那九像那十一樣惡狠狠地說。
這時那十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是丘賀。
他在跑,而身後有幾個士兵在追。
“站住!否則我們就開槍了!”有士兵大吼,然後舉槍瞄準。
丘賀不得不舉起雙手站住。
士兵們衝了過來,一槍托將他砸倒在地,然後開始搶他手裡的照相機。
“你們幹什麼!?”丘賀憤怒大吼,死命護住。
一個士兵舉起槍,對準丘賀的頭。
“王八蛋!”那九大罵着擡手,微金甲變化出雙槍。
“幫我。”那十對肖婷說。
肖婷會意,擡手按在旁邊的牆上,將牆壁磚石變成了一把刀,塞到那十手中,自己又變出一把劍,與那十一起掠向士兵。
刀光一閃,舉槍的士兵人頭落地。
劍光起,另一個士兵被貫穿胸膛。
剩下幾個士兵驚恐地舉槍,但隨着槍聲,數道光點沒入他們的頭或胸中,他們便無聲倒下。
丘賀驚恐擡頭,看着眼前的少男少女,一時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你們……”他掙扎坐起,看着地上的聯邦軍人屍體,突然間說不出話來。
“我們走。”那十丟下刀,那刀就變成了普通的磚塊。他拉起丘賀,向着小巷中奔去。
丘賀眼看着肖婷也將劍丟下,那劍就立刻變成磚頭,再看到巷子裡的少女一甩手,手中的兩把槍就消失不見,一時呆滯,覺得自己是在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