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連連敗退
遠行的隊伍離去,留下的人們將生活繼續。
和平何等重要,家家團聚何等珍貴!大梁當下呈需進步,使百姓休養生息,使田地盡力均分,使平民能獲得教育從而思想開化,使人們腦中的先進知識能在生產上得以盡數發揮,如此,才能達到民衆富足、國家富強、外敵不敢入侵的長治久安之目的。
——帶着這樣的思考,扶萱返回扶家,喝了避子湯後,開始提筆給民間大儒寫去一封一封邀請他們前來授課的書信。
武安邦,文興國。
扶萱自覺自己是歷史長河中、數萬民衆中小地不能再小的一份子,若說有所不同,當屬她有一個事事總縱着她去闖、又在背後總替她兜着後果的家庭,還有一個任着她事事拿主意、敦促她不斷進步的未婚夫。
有強力的依靠如此難得,偏偏她有。
扶萱心中感激這份幸運,模仿謝湛的字體寫好書信,蓋上謝湛留給她的私章,命人安排送出去之後,去了扶以言處,商討遠麓書院擴招和設立分院之事,畢竟自打遠麓書院出了一位良民官員候補,前來求學之人便如過江之鯉源源不絕。
商討結果不無意外,扶以言全力支持,讓她放開手去做。不止如此,扶萱在半道上遇上嘉陽長公主,她朝她講明近日忙碌的緣由後,嘉陽長公主還提議說,可以以她的名義去邀請幾位原任教國子學的講郎前來授課。
扶萱喜出望外,自然是求之不得,接下來數日跟着嘉陽長公主去各家登門拜訪,花了小半月的時間,終將遠麓書院師資有限的困境解決了下來。
扶萱大鬆一口氣,這纔有時間去應建康城貴女們遞來的雅集邀請。
這日,劉家女郎劉沅舉辦了一次小宴。
因這是劉沅及笄後第一次設宴,劉家在世家中的地位又不可小覷,建康城但凡與劉家有些交往的貴女們皆前來給她捧場。扶萱到達時,已是人頭攢動,熱鬧非凡。
初時,甫一見到女郎們若百花齊放,聚在一起吃喝玩樂、吟詩作畫,扶萱尚在心中感慨,邊境戰事正興,自己的家人、準家人個個奔赴前線辛勞抗戰,貴女們尚不知愁苦,欣然作樂,但很快她就被自己這種因私念而生出的憤怒和譴責,而感到自己小題大作。
郎君們於外拼搏,難道不是爲了家國和平,爲了後方家中女眷們生活平和安逸麼?
思此,扶萱邁着輕盈的步伐,走到了人羣之間。
而就在這場宴上,她見到了久違的謝心姚和王芷怡。
劉沅之父是謝夫人的兄長劉耽,謝、劉兩家小輩是表姊妹,素來關係十分親密,謝心姚即使嫁到王家後,也常來劉家走動。而王芷怡往前閨中時便常伴其三嫂參宴,當下她回了孃家暫住,此宴便也就一同前往了。
意外地見到對方,扶萱和王芷怡不免俱是心中震驚,可很快就斂起表情,裝作遊船那日無事發生過,客氣疏離地彼此打了聲招呼。
許久不曾出現在衆人跟前,但扶萱註定是人羣中的焦點。
她當下處境如此特殊——臨大婚前夕,未婚夫突然領兵打仗,扶家家主也同樣上了戰場,皆是結局不明,生死不定。
因而,許多女郎將或好奇、或同情、或幸災樂禍的目光聚在了她身上,前來真真假假朝她寒暄的人絡繹不絕,就連謝心姚也走到她身邊,默默聽着她回答,是否接到前線來的消息。
見衆人如此,忽覺原先圍繞在她身側的人們逐步在離她遠去,王芷怡心中很不是滋味。
她與這位女郎所有的瓜葛,幾乎都源於謝六郎。
往日扶萱未曾進建康城時,謝六郎性子那等清高,雖不曾對她如何親近,可他對旁的女郎也如此清冷,她甚至比旁的女郎與他更親密,能在謝心姚和王子瑾兩個“橋樑”協助下與他對詩作畫。但自打第一回在謝家雅集見到謝六郎摟人入懷,有了扶萱作爲對比,她就明白,謝六郎本性並非如此冷淡,也有可接近的一面。
而上個月的遊船上,她還親自見識到謝六郎爲那位女郎失控的一面。事後爲了替那位女郎報仇,不惜將怒火燒到她的夫家顧家,致使顧二郎對她冷淡至此。她已回王家大半個月,顧二郎就當沒娶過她這個妻子似的,不曾前來迎接她回去。
恨意襲來,王芷怡狠狠咬住脣瓣,忍着滿腔噴涌的怒意。
看那位身處中心的扶女郎美豔動人,言笑晏晏,她心中甚至惡毒地想,若是那人、那二人戰死疆場,看她扶女郎往後還能如何得人簇擁。
她註定得不到了的,也不願她得了去。
王芷怡心中如此惡毒,扶萱自然無知無覺。
她被衆人嘰嘰喳喳好一通問話,一遍又一遍地解釋,荊州北境路程過遠,按時間來算,謝湛他們應纔剛剛行到邊境,還未與大周人開戰呢;而豫州雖近,扶炫卻是個一上戰場就忘了後方的性子,從來不會寫家書的,她也不曾從沈雲婉處聽聞前線來的隻言片語。
弄花煮茶、談詩品畫這樣的事上,扶萱或許比不得建康城這些世代養出的貴女們精通,但要論講戰事,她畢竟是扶家“放養”又寵愛多年的女郎,小道消息、官方消息皆不斷,腦中儲備的知識可謂豐富多樣,一講起來便滔滔不絕,生動有趣。
她以往前大梁與大周人對戰時化險爲夷的諸多往事爲例,一邊寬慰衆人,尚無打仗失利消息傳來,便是最好的消息。一邊又言之鑿鑿,大梁兵強馬壯,相信不需多少時日,兩地皆會大捷而歸。
有相好的女郎附和她的話:“扶女郎說的有道理,都說胡族都是不開化的民族,空有力氣罷了。南郡公經驗豐富,擊退柔然不在話下。謝六郎也是文韜武略,博覽羣書,定會好好部署,以智取勝的。”
謝湛這樣的玉郎,在建康城女郎心中歷來非同尋常,有第一個誇他的女郎出現,很快就趁機出現了第二個、第三個,將平素他們藏在心底未能表達的盡數抖出,一時間,誇他聰慧,誇他擅長謀略的話語此起彼伏。
“六郎自小熟讀兵書,定期去謝家部曲中操練,想來是有用的。”
衆女吵吵鬧鬧之間,突聞一聲自信淡定的語調,衆人聞聲而望,謝心姚眉目溫和,氣質高雅,面帶微笑地看着人羣中的扶萱,又說了句話:“這不還等着娶妻呢麼,再艱難也會凱旋。”
年幼嘴快的劉沅即刻補充:“大表姐說的對啊,六表哥那顆鐵石心可急了,爲了討好扶女郎,往前連我宴哥哥都派上了用場。”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衆女本是在說謝六郎的好,乍然聽聞他如何討好別的女郎,那點表面和睦的假象到底似泡沫般破碎了,她們心中不是滋味地偷偷互相對視幾眼。
謝心姚假斥劉沅:“沒大沒小,‘鐵石心’也是你說的!趁陽光明媚,你快帶人去採蓮蓬罷。”
劉沅雙手一拍,這才招呼起來衆人,往芙蕖池方向玩樂去了。
扶萱也心事重重地跟着去了,她那對外的話雖說地充滿信心,實則,她內心忐忑不定。
對柔然人她不甚瞭解,但大周人的事她卻自小聽聞。
大周人素來兇悍,大梁與之對峙多年,前些年她伯父和父親兩兄弟坐鎮百嶽軍時,隔段時日便有敵軍擾城,有賴於守城的軍士意志頑強,雖連續被擾十多年,卻未被破城過,且百嶽軍還從大周人手中奪回了八個城池。
但大周人如此契而不捨,年年皆小動作不斷,今年此回一奪便奪了兩個城池,得了甜頭,更會鼓舞士氣高漲起來,愈發肆無忌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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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二十,謝湛領軍到了荊州北境。
如扶萱擔憂的那般,此回大周人南下嚐了甜頭後,繼續南下奪城的勁頭便越發卯足,在謝湛他們尚在前來的途中時,大周那頭已接連又攻下了兩個城池。大梁士兵連連敗退,士氣低迷,莫說去奪回丟失的四座城池,就連鎮守當下算是最北城的魯城郡的信心都寥寥無幾。
謝湛命人前去打聽,方知道了此次戰敗的重要原因之一,乃是左民已連續幾年給邊境撥下的錢糧及物資皆是少之又少,今年尤甚。
魯城郡街巷阡陌,四處是難民沿街乞討,軍士頭破血流、無人看顧、衣衫襤褸,時值天寒地冷,看上去一片破敗頹廢。
謝湛眉頭深深擰住,回憶起左民此曹上下之人,捋着其中干係。
給大家抱歉啊,今天下午那更可能得取消,臨時要去醫院一趟。大家別等,下一章我寫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