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沒臉沒皮
人一離開，謝夫人一股氣泄去一般，頹然地坐在石凳上，擡手連連拍着額頭。
想她風光這麼多年，何曾受過這般委屈？
便是謝淵也不曾給她這般下過臉。
今日倒好，先是扶家女毫無顧忌地在她眼前說什麼搞到了她兒子，再是謝湛甫一到來，當着外人就朝她甩臉色。
她也顧不得身邊人是姓什麼的兒媳，苦笑道：“我也沒怎麼着那位罷，不過是說了兩句，你看看他，護短護成什麼了？眼中可還有我這個母親！到頭來，我這做親孃的，在他心裡的分量，遠遠不及個寡廉鮮恥的女郎。”
王氏看她婆母一眼，不敢多說，只是一味替她輕輕撫着後背。
看家主那般疼愛的架勢，這位婆母口中“寡廉鮮恥”的女郎，保不準就是將來的主母，她哪敢置喙？
謝夫人自顧自繼續：“要是早些時候便去王家提親，何至於到今日這境地？”
突地又想起上回謝湛與謝淵在聞熙堂談的王家之事，謝夫人改口道：“建康城這麼多世家貴女，都怪我，及冠便由着他！”
被謝湛喚上前來後，一直沒敢開口的鐘嬤嬤安慰道：“夫人莫急，少年郎愛慕女郎，不過是圖一時的新鮮罷了，過了新鮮勁頭便好了。你沒看往前那非張家女不娶的王四郎，張家女甫一出嫁，他便娶妻生子了麼。”
不愧是謝夫人身旁伺候了幾十年的老嬤嬤，甭管這話安在謝湛身上有沒有用，當下情況確是安慰到了謝夫人幾分。
謝夫人面色漸緩，這才帶着奴僕離了鶴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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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湛將扶萱帶進了屋，不顧她反對，硬是親自替她繫上一件披風。
面對這種不合時宜的熱情，扶萱哭笑不得。
本就在室內，哪就冷到要系披風的地步？
她徑直走到內室，又將披風解了下來。
見她如此，以爲她就是不想領他的情，謝湛臉色難看了寸許。
扶萱將披風搭在屏風上，轉身正要出門，忽然被他從身後抱住，後背襲來一股暖意，撲面而來冷香氣息。
謝湛略微躬身，兩隻結實的臂膀箍在扶萱纖細的腰間，下顎置在扶萱肩上。
扶萱頓住。
怎麼、怎麼就抱上了？
許是許久未曾相擁，許是這樣擁抱的姿勢比面對面那種更親密，扶萱一顆心不由砰砰砰地極速跳躍。
即使往前有過耳鬢廝磨，可現在二人並無有婚約在身，缺少了一種名正言順的理由，現下再如此親密，總有一種偷偷摸摸的感覺在。
有着私相授受的羞恥，又有着違禁的刺激。
扶萱心跳持續加速，面頰燒地通紅，她扒着腰間的手，耳朵竭力偏離肩上的頭，有些不自在地道：“你、你放開！”
嬌聲輕顫，惹得謝湛喉結滑動。
他太瞭解她了。
脈搏跳動地這般快，眼中慌張又羞澀，掙扎也未使什麼力氣，還不能說明她只是口中拒絕麼？
謝湛手臂紋絲不動，扶萱耳朵偏一寸，他就往她耳邊再靠一寸，直到扶萱的頭歪到不能更歪，他這纔將脣對着她的耳朵，認真道：“無論母親今日與你說過什麼，都莫要往心上去。你要嫁的，是我。我與你保證，往後她再也不會爲難你。”
扶萱在謝湛的懷中扭了下身子，想了想謝夫人的話。
其實謝夫人統共也就說了兩個意思，一個是謝家賞了她這個園子，一個是諷刺她得這個園子的手段。
雖是有些難聽，但許是剛進建康城那陣她聽得更難聽的話太多，冷嘲熱諷在她這處早有了抵抗力，扶萱還當真沒如何被氣到。
她道：“她說的其實也沒錯，都是事實。”
謝湛不知二人談了什麼，但直覺並不會是什麼好話。
謝湛深吸一口氣，與她貼地更緊了些，嘴脣徹底貼上了扶萱耳朵。
“萱萱，你我婚事作廢並非彼此本意，既如此，我遣人上門重新提親罷？”謝湛稍頓，“若是你覺得賜婚更佳，我可進宮請聖人重新給道旨意。”
扶萱眼睫輕顫，躲着謝湛的脣，正要朝他道“我們不合適”，便聽謝湛請求道：“萱萱，嫁給我罷。”
扶萱頓住神色。
見她愣住，謝湛嘴角噙了一抹笑意，他將她轉了個方向，讓她正對着他。
四目相對，謝湛的眼眶染上溼潤，喉結滑動了好幾回。
扶萱有些不解地看他。
她從沒見眼前郎君這樣過，從未。
她見過他的倨傲、冷漠、嚴厲、憤怒、滿目哀求，甚至還見過他的故作風流，卻沒有見過這樣，眼神專注深情，眉梢輕鬆喜悅，嘴角勾地異常好看和煦。
“失而復得”四個字洋溢在心間，謝湛看着扶萱瀲灩的眸子，再次認真道：“嫁給我罷。”
他的聲音素來深沉淡雅，此刻再揉着幾分溫柔說出口，那股子勾魂攝魄的引/誘味道更加濃厚，直能教聽的人羞紅耳朵。
想及片刻前纔跟謝夫人對峙，果斷說不想進謝家，現在卻被謝湛求娶，扶萱抿了抿脣，一時真不知該如何迴應。
母子兩人的態度差別也太大了些。
見扶萱不語，謝湛自信道：“你喜歡好模樣的郎君，整個建康城，應是沒有比我更好的了。”
二人回來時下着秋雨，路中間他將她摟在懷中護着，回來後又只顧着給她取披風，根本沒拾掇自己。
此時此刻，郎君面上還有幾滴雨珠，細碎地粘在高挺的眉骨上，有着一種溫雅中含着不羈的俊朗。
扶萱心中微顫。
其實，他說的也沒錯。
怔怔地看了片刻，扶萱回神，嘴硬道：“但我喜歡知情識趣的郎君。”
一掌致命。
謝湛兀自自誇的勇氣，被霎時砍掉了一半。
他冷靜片刻，從鼻尖輕逸出一絲笑，再次道：“扶女郎，五個月了，你還看不出來我謝長珩的脾氣麼？對着你，我不也很知情識趣？”
哪有這般沒臉沒皮接二連三自誇自己好的人？且還是端着一股子驕矜自持的神態，語氣平平無瀾地說出來。
扶萱心裡直想笑，卻繃着臉，端着鎮定自若的神態，故意一本正經道：“沒看出來。”
謝湛靜靜地看她半晌，復而又問：“那你還要怎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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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