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話音剛落,溫氏就笑盈盈道:“都怪我一時高興話有些多,才讓娘娘忽略了林小姐,還好林小姐不是外人,否則臣婦可真是失禮了。”
神馬?
溫氏的話讓林卿呆愣了片刻,不是外人?她什麼時候成了皇后家族的“內人”了?她們明明連熟悉都算不上,好不好?
感覺到皇后和溫氏的目光齊齊落到自己身上,林卿快速收回思緒,屈膝行禮,恭敬道:“皇后和尚書夫人是至親,多多敘舊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臣女一向是個笨嘴拙舌的,非常感謝皇后娘娘能給臣女一個不用說話又可多多聆聽您教誨的機會。”
雖然皇后方纔提及到溫氏即將晉封爲正一品嘉國夫人,但聖旨未下,林卿還是沿用了舊時的稱呼,否則雖然討好了溫氏,卻是行差踏錯。
皇后跟溫氏那段話原本就是故意說給林卿聽的,如今見她不卑不亢,對答如儀,眼中不禁微微露出幾分欣賞之色,心想這林卿雖然有些膽小,舉止禮儀卻是端莊大方,符合太子正妃應有的氣度。
而且膽小就不會主動惹事,豈不是更好?
想到這裡,皇后臉上恬淡的笑容多了一分,向溫氏打趣道:“嫂嫂你瞧瞧,就這樣還算笨嘴拙舌,那咱們夏國還真找不出伶牙俐齒的了。”
見皇后興致極好,溫氏也湊趣道:“是呢,宗室貴族千金臣婦也見過不少,但像林小姐這樣進退得宜,又風趣幽默的,還真是少見,倒是跟太子殿下十分相配。“
……
原本林卿心裡只是有個淺淺的疑影兒,這會兒卻是徹底明白了,皇后今天召她前來問話的目的,是要考量她是否合適爲太子妃,而且看皇后的意思,應該是決定了。
別問她爲何如此肯定,溫氏做爲工部尚書府的掌家主母,必定不是多嘴之人,既然她如此說,必定是揣摩透了皇后的意思。
思緒從腦海中閃過,不過是一瞬,林卿即刻跪了下來,惶恐道:“尚書夫人說笑了,臣女才疏學淺,絲毫不敢對太子殿下存任何覬覦之心,還請夫人明鑑。”前世她已經淪爲了皇位爭鬥的犧牲品,這一世,任何人都別想打她的主意!
溫氏沒想到林卿聽到她的話不但沒有露出任何喜色,反而這般緊張,擡眸看了皇后一眼,見對方微微點頭,這才微微一笑,親自上前扶起林卿,和顏悅色道:“林小姐不必如此,本夫人只是隨口一說罷了。”
林卿彷彿這才鬆了口氣,但眉頭卻始終微微擰着,彷彿依舊還有些擔憂。
皇后的初步目的已然達到,見林卿如此拘謹,含笑道:“大殿快要開始了,本宮還要稍微準備一下,林小姐且先慢慢去吧!”
聽到這話,林卿如臨大赦般地鬆了口氣,行禮道:“臣女先行告退。”
在緩緩退出鳳儀宮後,林卿終於呼吸到了久違的新鮮空氣,這虛與委蛇什麼的,實在太難受了,偶爾一次還好,若是嫁入皇室,天天過着這般勾
心鬥角的生活,只需想想,都是分分鐘崩潰的節奏。
林卿倒是還好,不過膽兒小的巧兒卻是慘了,剛纔在鳳儀宮的時候,她跟在林卿身後緊張的大氣不敢出,雖然極力剋制,但小腿還是忍不住輕輕發抖,待走出鳳儀宮,並且確定身後沒有人跟着後,渾身的神經才鬆弛下來,腳步一軟,差點摔倒。
察覺到自己的裙角被踩到,林卿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擔憂道:“巧兒,你沒事吧?”
“奴婢沒事。”巧兒重重呼出一口濁氣,有些後怕地小聲道:“皇后娘娘的氣場太強大了,幸虧她沒有問奴婢話,否則奴婢肯定嚇的什麼都說不出來。”
“瞧你這點兒出息。”一聽是這麼回事,林卿鬆開巧兒的胳膊,頗有些哭笑不得道:“你又不是第一次見皇室中人,至於麼?”
見獨孤乾,獨孤夜的時候,可沒見她如此緊張。
“那當然不一樣了。”巧兒急急回答了一句,可能覺得自己的聲音有點兒大,連忙比了個噓聲的動作,悄悄道:“皇后娘娘可是一國之母啊,而且皇室中人都喜怒無常,不知道哪句話哪個動作就會讓他們不滿,奴婢害怕不小心連累了小姐。”
見巧兒在這樣害怕的情況下,首先想到的依舊是自己的安危,林卿心裡一陣感動,溫言道:“沒關係,你是我的丫頭,我自然會保護你的。”前世巧兒受自己連累慘死,這一世,她一定會護其周全。
“嗯,奴婢相信小姐。”這會兒,巧兒已是從驚嚇的情緒中回過神來,恢復了往日的活潑,注意到林卿的眉頭始終輕蹙着,疑惑道:“小姐,您不高興了麼?”
剛纔她雖然沒敢擡頭看,但聽着皇后娘娘的話,應該對小姐挺滿意的,小姐爲什麼會是這副表情呢?
宮中耳目衆多,林卿不能將自己的推斷告訴巧兒,只想了個較爲合理的理由搪塞道:“沒什麼,只是想到一會兒又要看到沈流雲那張臉,心裡有些堵得慌。”
提起沈流雲,巧兒心裡的厭惡絲毫不比林卿少,撇撇嘴,抱怨道:“她明明沒有資格參加,卻死皮賴臉地硬要來,像個蒼蠅一樣陰魂不散。”說着,怕林卿更厭煩,又話鋒一轉,安慰道:“左右她不會跟小姐坐一起,小姐當她不存在就好。”
“我沒事,走吧!”
林卿帶着巧兒快步朝中和殿走去,沒有注意到不遠處一道神色複雜的目光一直追隨着自己……
因爲林卿去皇后那裡耽誤了不少時間,待她進入中和殿的時候,參加賀壽大典的宗室大臣親眷已差不多到齊了,正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聊天,沈流雲亦在其中。
雖然沈流雲即將成爲獨孤睿庶妃一事並沒有大肆張揚,但貴族圈子就這麼大,幾天來已是人盡皆知的事情,獨孤睿再不受寵到底也是皇子,再加上沈流雲對她們成爲太子妃嬪已構不成威脅,所以那些之前對她多有嫉恨的貴女不再排斥她,看起來也是相談甚歡的樣子。
人性,至始至終不過如此。
林卿厭煩那種虛僞的場面,並不打算去到任何一堆湊熱鬧,徑自朝自己的席次走去,但她想清閒,有的人不願意呀!
自林卿進入大殿,沈流雲的目光就一直默默停駐在她身上,見其要往前走,連忙快步上前攔住,柔柔道:“姐姐回來了。之前姐姐不舒服,妹妹好生擔心,之後去尋姐姐,卻被告知姐姐被皇后娘娘身邊的歐陽姑姑帶去鳳儀宮了,妹妹還以爲您會跟皇后娘娘一同前來呢。”
一席看似關心林卿的話,其目的卻只有一個,那就是讓衆人知道皇后私下裡宣林卿覲見了。
在場的貴女哪個心裡不惦記着太子妃的位置,都絞盡腦汁地想着要如何引起皇后的青睞,如今見林卿什麼都沒做,就入了皇后的眼,還被請去單獨說話,一時之間,無數羨慕嫉妒恨的眼光紛紛向林卿襲來,如果目光能殺人的話,她恐怕已經死八回了。
哼,沈流雲還真是執着,任何時候都不忘了給自己添堵。
“妹妹對姐姐的行蹤還真是瞭如指掌。”林卿冰冷的目光不動聲色地從沈流雲面上劃過,淡淡道:“知道的以爲你是在關心我這個姐姐,不知道的,還以爲妹妹尚未出閣就已經把皇宮當成自己的家,時時留意皇后娘娘的行蹤呢。”
是了,沈流雲知道林卿去了皇后那裡,誰又能證明她暗中留意的是林卿而不是皇后?
見林卿將如此大不敬的罪名扣到自己身上,沈流雲心裡一陣氣結,兩隻大眼睛瞬間盈滿淚水,委屈道:“姐姐這是什麼話?妹妹見你不舒服,特意帶着藥去尋你,你不領情也就罷了,爲何要污衊我?”
沈流雲倒是不傻,三言兩語就把自己塑造成了一個時刻記掛姐姐安危的好妹妹,相反,林卿則是那個非但不領情,還隨便攀誣妹妹的惡毒姐姐。
一舉兩得,還真是好主意。
對於衆人或同情沈流雲或鄙視自己的目光,林卿恍若未覺,淡淡笑道:“既如此,還真是委屈妹妹了,不知妹妹要爲姐姐送什麼藥,姐姐我確實還有些頭暈呢。”
官宦女眷進宮赴宴,確實會準備一些衣服首飾等備用物品,以便出現意外情況時能夠及時更換,但卻基本上沒有準備藥物的習慣,一則太醫院就在宮中,如果有什麼不適隨時都可以就醫,二則,宮廷是非多,不允許帶藥也是防止有心存不軌之人會趁機下藥,鬧出什麼亂子,所以,除非沈流雲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知道她會不舒服,否則斷然不可能隨身攜帶藥物。
至於去太醫院取?那就更不可能了,因爲她一直都在跟蹤自己,
這宮中又沒有什麼勢力,除非有分身術,否則斷然不可能。
“我……”林卿猜的沒錯,沈流雲身上哪兒有什麼藥,只不過隨口一說罷了,停頓了幾秒後,她神情有些不自然地繼續道:“我見姐姐跟歐陽姑姑走了,想着皇后娘娘那裡自然有上好的藥,就隨手把藥扔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