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城把自己馬的繮繩遞給侍衛,冷冷一瞥,“不過是一個小丫頭而已。”看臺上已經全部數完,他舉步走到看臺下,弓腰行禮,“父皇,兒臣府上突然有些事,望父皇恩准許兒臣暫離開。”皇上心裡一軟,回想起剛纔福安報上的數,欣慰不少,擺擺手就同意了,寒城才露出如沐春風的暖笑,“謝父皇。”說完大步而去,不管雲貴妃最後還有什麼心思,他都沒有時間去理會了。
待寒城匆匆而去,皇上也很快就做出了懲罰,略帶無趣的狩獵就這麼結束了。回皇宮的路上,皇上稍稍有些疲憊睡了去。雲貴妃就藉故下了馬車,叫來兩個兒子,與他們並肩而走着,明隴王爺臉上既是不解又是憤怒,一拳打在馬屁股上。
“母后,爲何你要突然下令停止計劃。難道是因爲六弟突然離開的原因。”
“那天晚上你和你舅舅說了什麼如今,都忘了麼!”雲貴妃歷色下帶着濃濃的不甘。
明隴王爺頓時想起計劃之前自己與舅舅信誓旦旦的保證寒亦會露出馬腳,可如今……“明亦王爺有多少隻獵物?”
“十八隻,還有一對雙鵰。胳膊受傷的人如何還能有如此成績,我親眼看見那晚刺客右胳膊被毒箭刺穿,饒是最好的內力和金瘡藥都不能再短短十日內就完好如初。”如果不是她親耳聽到福安的稟報,今日他們冒然行動,必定會讓皇上大怒,皇上最看不得自己的兒子相爭,也幸虧是她計劃周詳。
一直沒有出聲的明辰王爺開了口:“會不會是六弟幫了他,他們兄弟根本就沒有反目成仇。而且從孤冷城回來時,寒亦可是拼了命護六弟安全。”自從明城王爺回來,他們就發現這麼多年遺漏,疏忽的事情很多,而這些看似不經意的變換卻成了最致命的。
“沒有反目成仇本宮今日不管,但這次絕不是明城王爺幫了他,因爲一個人的騎術和箭術再好,也不可能在一個時辰內射下四十隻獵物。”輕柔的五官漸漸換上了沉思,她急想知道那晚的黑衣人是誰。
而旁邊的兩人聞言皆是一驚,“母后是說六弟也射了二十隻獵物,怎麼可能!?一刻鐘前兒臣還見他背後的黑箭滿滿都在。”他絕不相信一個人有這麼好的箭術,明辰王爺聽到二弟的話也繼續訝然,只不過他還是靜靜的觀察着母后的表情。
許久,才聽雲貴妃吩咐下,“繼續查黑衣人。”便擺袖回了馬車,如果連那名黑衣人都不知道是誰的人,她的計劃就會一直擱淺。
明城王府中,寒城騎着馬直接從後門而入,翻身下了馬,直奔在自己的院子,冷婉先看見面色才放鬆下來,上前來要作禮,寒城揮揮手,“不必了,她怎麼樣?”
“丫頭至今沒有啃聲,前半個時辰她在低泣,現今就沒了聲音。”
寒城也顧不上那麼多直接上去敲門,“丫頭……丫頭,快開門,不要生我的氣了,傾城他不過是故意這樣說的,丫頭也知道他是壞人,壞人的話也怎麼可信,丫頭,快開門!外面有你喜歡吃的綠豆糕、蓮花糕……”裡面果然是有了響動,只聽細微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他才耐心的等着丫頭開門。
春丫頭走到門口就沒有了聲響,自己輕輕摸了摸眼淚,靠着冰冷的木門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瞅了瞅門外的俊臉才憋着酸澀斷斷續續說着:“公子,可不可以把駱明哥哥還給丫頭,讓駱明哥哥帶着丫頭走。丫頭……丫頭不想嘗着這麼難受的滋味,好不好?”
院子外,一抹純白色的身影款款而來,看到門口半蹲着公子,眼裡閃過痛楚,不過在冷婉扭回頭看見她時,就迅速掩下,寒城苦惱着走到她身邊,握起她的手,“莫溪,昨晚傾城在丫頭面前說了不該說的話,你……勸勸丫頭。她一直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不出來。”
何莫溪彎彎嘴角:“好。”上前把耳朵貼在門縫上,輕輕細語着,“丫頭,你連莫溪姐姐也不想見了麼,快打開門,讓莫溪姐姐看看你瘦了沒有。莫溪姐姐還特意從家裡給你帶來了好吃的叫花雞,丫頭肯定沒有吃過吧。”返身讓跟着的女婢把叫花雞拿過來,她輕輕剝開,冬日裡散出濃濃的香味,“你看連冷靈姐姐都流口水了,丫頭再不開門莫溪姐姐就把叫花雞給冷靈姐姐吃了。”
豈料裡面丫頭煩躁的踢着木門,胡亂的大哭着:“給吧,給吧!丫頭什麼都不要,莫溪姐姐,寒城哥哥從來就沒有疼過丫頭……公子一直騙丫頭,丫頭好難受,好難受……連莫溪姐姐也騙丫頭!你們從來都不想要丫頭,是丫頭太無理取鬧了,一直纏着你們。”
何莫溪心疼的聽着一聲聲的撞擊卻無能爲力,只能深吸一口去,繼續勸着,“丫頭,莫溪姐姐怎麼騙你了,莫溪姐姐最疼丫頭了,要不然怎麼會專程來看丫頭呢,丫頭先打開門,讓莫溪姐姐看看,好不好?”
站在門口聽着的寒城從沒有感覺這麼掙扎過,雙拳緊握着,青筋爆出,一把推開何莫溪,上前來,冷聲厲喝着:“就是你太無理取鬧了,一直纏着我,還整天叫寒城哥哥,我纔不會稀罕一個什麼都不懂的丫頭,你就一個人哭吧,看誰以後還會理你這個只會哭鼻子的丫頭。哼!”清眸怒瞪着裡面怔愣着的嬌小身影,“冷遲,把這門給我撞開!”
周圍的人亦是發愣的看着寒城的鮮少的怒氣,她們從來都沒有見過公子這麼怒不可言過,冷遲是個聽死命令的人,走至門前,也不管裡面丫頭離得近不近,就伸腳一踹。木門活活被踹開,清冷光線下,春丫頭眼睛腫着哽咽着。
“哇……公子不要丫頭了!”拾起地上的包袱就奪門而出,寒城無奈的抓住她的手把她摟緊懷抱裡,春丫頭死死掙扎着要出來,“壞人,壞人!丫頭不喜歡公子了,丫頭要離開,要和駱明哥哥走,只有駱明哥哥對丫頭最好了。”每次丫頭說公子的時候都是故意的疏遠。
寒城清冷的目光掃了一圈,幾人知趣的退了下去,何莫溪也悄聲離開。寒城抱起她扭動的身子,向自己的屋子走去,並吩咐冷遲送好熱水。進了屋子,見丫頭滿臉蒼白,便忍不住要責斥:“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醜死了。”拿過錦帕給她擦擦臉。春丫頭最聽不得這種冷言冷語,委屈的抿着嘴滿眼含淚看着寒城不說話,寒城只能放輕聲音,“丫頭以後不要這麼胡鬧了。”
春丫頭小臉一別:“公子不要丫頭了,丫頭傷心也不行麼?!”
“是這個樣子傷心麼,不吃飯,不睡覺,還不開房門。要生我的氣直接出來打我,幹嘛折磨自己,把自己折磨病了多虧啊。”抱緊她軟軟的身子,這短短的幾個月,身體長了不少,“我怎麼會不要你呢,不是跟你說過不丟下你。你就非要聽那個傾城公子的胡言亂語,這下好了,傾城該在屋子裡偷偷笑了。”他也忍不住說了玩笑話,想要逗她開心。
春丫頭才伸出手摸摸寒城的臉,“是麼,他爲什麼要故意這樣說,就是爲了讓丫頭傷心是不是,下次丫頭……丫頭非要懲罰他。”
捏捏她的鼻子,寵溺的說道:“你呀,就是一會風一會雨的,真不知道你阿婆以前是怎麼疼你的。”
“阿婆什麼都依着丫頭,說丫頭很聽話很乖,所以阿婆願意寵着丫頭。”看着她紅通通的臉蛋,明亮的眸子充滿了光彩,粉脣微微翹着極爲誘人,金色的陽光心下白皙的皮膚散發出柔和的白嫩,他不由手抱緊她的細腰,俯身在紅紅的臉蛋上親了一下,春丫頭渾身一震,扭着衣襟,“寒城哥哥……”
“丫頭永遠是我最疼的妹妹。”
春丫頭才明白過來,嘻嘻笑着。熱水都弄好後,寒城抱着她把她直接丟盡了浴桶裡,叫來冷婉和冷靈給她洗着。洗完後已是半個時辰後,就快到午時,寒城早早就吩咐了廚房多做點送過來。果然在春丫頭沐浴後出來就撲了過來,冷婉和冷靈才相繼退下。寒城把丫頭抱到腿上,幫她擦着頭髮,“丫頭,不準聽任何人的胡言亂語,寒城哥哥沒有說丟下你,你就要死死的纏着我,知道麼?”
春丫頭哪還顧得聽他說話,早就雙眼泛光的盯着那些好吃的飯菜,心不在焉的點點頭。
明城王府門口外,一輛馬車停了一個時辰還沒有離去,直到從街道上奔馳而來一匹馬,馬上的男子皺着劍眉看着馬車裡發呆的妹妹,無聲的嘆嘆氣,又無奈的看了一眼緊閉的大門,把妹妹拽了上自己的馬。
何莫溪觸手都是冷,才一個激靈反應過來,“哥,你怎麼來了?”
“我再不來,妹妹就成了石塑了。你喜歡誰哥哥不反對,但是唯獨不能喜歡明城王爺,我第一眼看他就知道他不是那麼容易就愛的人,你在他身邊這麼多年難道還不死心麼。”揮手讓馬伕先回府。
何莫溪靠着哥哥溫暖的背,嘴角卻劃出苦澀的笑容,“哥哥不是從小就教莫溪,滴水穿石,就是石頭也早晚有一天會被穿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