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隨從都是怕主的性子,扶着自家主子一聲不吭的離開了。
紋月才一甩錦帕收起嬉笑扭身上了樓,進了卿穎的房間,不待齊寒亦說話,她便跪在了地上,“請主子責罰,紋月實在不知赫凌仟知道此事。”
“這不怨你,起來。”齊寒亦已經換了身衣衫,他最是討厭別人的碰觸,何況還是喝了酒的男人,“赫凌仟在卿月閣呆的時間久了,自然能看出一些。上次丞相來時是什麼時候?”
紋月思索片刻便有了答案,“時間不長,剛剛過去十天。那天丞相氣得可是不輕。”
“齊寒城是什麼時辰過來的。”
紋月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卿穎倒是記得很清楚,“是上午巳時左右,正好是主子剛來了不到一刻鐘的時間,主子是不是也懷疑卿月閣有明城王爺的眼線。可是卿穎今日下午轉了一圈也沒看出來什麼。”
“要是這麼容易被看出來,也就不會這麼呆在卿月閣這麼長時間。”負手而立站在窗口,望着浩瀚夜空中的唯一閃爍,“紋月暫且稱病,拒見赫凌仟。”
“是,主子。”她也正想如此呢,天天被這個供着這個祖宗,真是費心又費力。
“卿穎,你對外暫不接客,今晚就去虞城。這段時間,本王也要好生呆在府上了。”齊寒亦交代完事情就準備回府去了。卿穎急步上前抱住齊寒亦要走的身子,面露不捨,紋月已經識趣的退了出去。齊寒亦撥開她的手,語氣不帶一絲感情,“今夜本王要回去陪王妃。”抽身離開。
卿穎看着空空的手中什麼也沒有,只能無力的握住虛渺的空氣發呆。
明亦王府,芙蓉苑的正房裡,含雪正侍候着雲若蘭上了牀,準備吹燭火,就聽見越來越近的腳步聲,隨後熟悉的冷然的黑影徑直進了內室,瞧見含雪呆呆的站在飛快跳躍的燭火旁,立即不悅道:“你下去。”
含雪一喜小步退下。
春丫頭醒來已是豎日,瞧見自己睡在陌生的牀上,房間裡,害怕的鎖着身子,黑眸亂轉。外面聽到裡面動靜的單雨深吸了一口氣,像是要上戰場一樣,又瞧一眼旁邊的鎮定的蘇棉,才放鬆下來推門而入。
“丫頭睡夠了沒有?廚房已經備好了丫頭喜歡吃的飯菜。”
春丫頭明亮眸子銳利的掃向兩人,“丫頭怎麼會在這裡,丫頭要回寒城哥哥身邊。”白嫩的小臉透着堅決。
單雨坐到她身邊來把她頭髮整理好,“難道丫頭不喜歡與我玩麼?”
“丫頭沒有說不喜歡與單雨姐姐玩,但是單雨姐姐要回答丫頭的問題。”單雨沒想到春丫頭會輕易的回到自己的問題上,單雨忙綻開笑顏張口說出已經準備好的說辭,不料春丫頭把兩人的眼神清清楚楚的看在眼裡,猛然想起兩年前那些人說的那些話,她一把抓住單雨的胳膊,“是不是寒城哥哥不要丫頭了,他們說的都是對的,是麼?單雨姐姐,你回答我啊……寒城哥哥這麼快就把丫頭給拋棄了,是不是……原來連寒城哥哥都一直在欺騙丫頭……”
單雨想要出口的說辭也嚥了回去,猶豫半天覺得還是說出實情來好,於是起身把她的腦袋擡起來,“丫頭,你一直都是明亦王爺府上的人,只不過是當初主子把你暫且放在明城王爺那裡,無論如何你都要回到這裡的,明白麼?”
春丫頭並沒有迅速的釋然,而是心裡彷彿被什麼緊緊的揪着,立即推開單雨,反駁着:“丫頭,從來都不是誰的人,丫頭也以前也從不認識什麼明亦王爺,爲什麼要說丫頭是明亦王爺的人,丫頭是自己的,是寒城……是駱明哥哥的人,丫頭是個孤兒……”哆嗦的着嘴脣,倔強的強調着自己的歸屬,似乎想到什麼,掀開被子就下了牀,“你們走開,你們都是壞人,丫頭不要呆在這裡……丫頭要離開這裡!”
蘇棉跑過去攔住嬌小的身影,“丫頭,你還記得紫衣姐姐麼,如果你沒有忘記她捨身讓你逃離的事情,就乖乖的不要哭了,好不好。紫衣她最不想看到你哭着的樣子……”
懷裡的春丫頭果然止住了哭聲,細嫩的手指緊緊抓着蘇棉的衣袖,“蘇棉姐姐……知道紫衣,紫衣姐姐已經走了,她再也不會回來與丫頭玩盪鞦韆了,再也不會給丫頭做梅花糕了,寒城哥哥也不理丫頭了,駱明哥哥……也不要丫頭了……丫頭又成了一個人,蘇棉姐姐……哇……”這個時候哭的更兇了。
“丫頭,難道你要讓爺爺和阿婆在天上跟着你難受麼,還是想要紫衣在天上跟着你一起哭,丫頭,有時候該接受的時候就要接受,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蘇棉會像紫衣一樣一直陪在你身邊。”蘇棉把痛哭的春丫頭按到自己懷裡,慢慢安撫着。
春丫頭難受的已經說不出話來,只是一個勁的鑽在蘇棉懷裡哭着,一旁的單雨才稍稍放下心來,還是主子有辦法,提早安排了能夠降服丫頭的蘇棉。
許久,春丫頭終於哭的累了,紅着眼探出腦袋來,“蘇棉姐姐,寒城哥哥是一直在騙丫頭對麼?丫頭已經把他當做是最親的親人了,爲什麼寒城哥哥這麼忍心……”
蘇棉抱着她坐下來,擦擦滿臉的淚水,“寒城公子也很不忍心,他是有苦衷的。”
“不,蘇棉姐姐不要安慰丫頭,寒城哥哥那麼強大的一個人怎麼會有苦衷,前前天寒城哥哥還在皇上面前說要待丫頭像親妹妹一樣呢,如今他這樣做,不管是不是有苦衷,丫頭都很難受呢。而寒城哥哥如今一定高興壞了,終於擺脫了丫頭這個闖禍精。不,丫頭已經沒有了寒城哥哥……”絕望的閉上眼睛撞進蘇棉的懷抱,不再說話,卻也沒有睡着,蘇棉準備抱着她上牀,丫頭扭扭身子,“不要動,丫頭好累……”
單雨看着瘦弱肩膀的輕微的顫動着,才鬆了一口氣,原本她還以爲這個丫頭會鬧個天翻地覆,哭累了便睡着,兩人真是對她這樣嗜睡情況哭笑不得,等春丫頭再次醒來後安靜了不少,心不在焉的吃了幾口飯,便獨自搬着木椅坐到窗邊發呆去了,旁邊的蘇棉也是生怕丫頭想不開,一直緊盯着。
直到夜晚,單雨進來時吩咐說從明天早上開始春丫頭便是王爺身邊的貼身服侍婢女,且今晚就要搬到主子的院落去,蘇棉依舊呆在丫頭身旁,教她禮數,春丫頭木訥的點點頭。看着房間裡忙着收拾東西的兩人。
君怡園是整個明亦王府看守最爲嚴格的,沒有王爺的吩咐任何人不準隨便出入,就連正妃雲若蘭嫁進兩年之久都沒有踏進去過,其他女眷更是沒有進入過。而今晨一則消息打破了王府沉靜,兩年前那個身份不明的丫頭如今是王爺身邊的婢女,且破例住進了君怡園,說是婢女,身邊卻還有一個侍候她的蘇棉,真是讓人費解呢。
正在屋裡用膳的雲若蘭聽到這個消息,不注意把熱湯灑在了手上,也毫無感覺,旁邊的含雪忙給主子擦着,喚回主子的思緒,雲若蘭拿起勺子時易沒了胃口,擺手往侍女把飯菜撤下,含雪也甚爲無奈。
“含雪,今日王爺可在府上?”
“在呢,聽半雪說這幾日王爺一直呆在書房,也不經常出去了。可……王爺還是很少來這裡,也就只一晚歇在主子這。”看着主子緊抿的脣角,含雪頓了一下,“半雪聽王府的丫鬟們說王爺在卿月閣包下了卿穎姑娘,不會是想要把那青樓女子娶到王府吧。難道如今王府還不夠熱鬧麼。”
雲若蘭搖搖頭,“哪個男子沒有一兩個暖牀的女子,不過是青樓女子,就是娶回來也不必擔心。”又望了望外面滿園枯敗的杜鵑花,起身回了內室,“換身衣裳,好久都沒有出去轉轉了。”
含雪一聽立即喜笑顏開的,主子能夠主動出去,就是好事情,說不定能夠遇見王爺呢,特意給主子選了一身亮眼的顏色,雲若蘭不着痕跡的皺了皺眉頭,但一聽含雪的話,便順了她的意。
當初雲若蘭的陪嫁丫鬟只有含雪一個,進府後一個月單竹就特意從外面買了三個丫鬟,雲若蘭一一賜了名字,半雪,靈雪,寧雪。半雪性子穩重經常侍奉雲若蘭左右,時間長了便和含雪一樣成了雲若蘭的貼心丫鬟,靈雪和寧雪則負責一些雜話。
這個時候出去,陽光正暖,一向嚴肅陰沉的王府也添了幾分暖意,去花園的小路正好經過君怡園,雲若蘭不由停下腳步,秋眸望去,便聽見房間裡響起的是齊寒亦無情而又冰冷的陣陣責罵聲,是哪個丫鬟停了都忍受不了,何況是那個純真的小丫頭。雲若蘭還清楚記得大喜之日站在自己面前傻傻的丫頭,秋眸再一轉,房間簾子豁然掀開,出來一個全身溼透的丫頭,這麼冷的天,讓人看了甚是憐惜。
半雪輕聲叫了聲:“主子,咱們走吧,讓王爺看到了就不好了。”
雲若蘭才收回目光,繼續向前走去。明亦王府的格局較爲複雜,她剛來時每次出去都會和含雪走丟了,後來有了識路的半雪纔好些。片刻便到了花園處,不想今日花園裡頗爲熱鬧,王爺先後娶的側妃,三名侍妾正好都在,已經踏進想要退回去已是不可能了。
含雪見主子臉上一閃而過的猶豫,便提醒道:“主子,您是王妃。”
說着幾人已走近,側妃蕭雨珍和三名侍妾紛紛行李:“參加王妃。”
“嗯,起來吧。在這府中就不用這些虛禮了。”雲若蘭看到千曼微凸的腹部,輕輕抿了抿脣,“各位妹妹今日有興致來花園,怎的也不順道叫上姐姐。”
聽夢不知從哪裡摘得紅梅別在髮髻上,加上那張精巧白皙的瓜子臉,顯得尤爲嬌嫩,那雙怯怯的眸子先是看了一眼蕭雨珍才說道:“三位姐姐說王妃姐姐性子清雅,定然不喜歡我們這般脫跳,所以便沒有去請王妃姐姐,還望王妃姐姐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