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熱的午後明亦王府顯得尤爲安靜,婢女都偷懶的找着陰涼處站着,樹上的知了也是受不了這麼火辣的太陽不停的叫喚着,不過絲毫不影響睡得正香的單春,蘇棉則是坐在牀邊扇着蒲扇,清麗的面龐上一點汗珠都沒有。
外間,單春自始至終都皺着柳眉在繡花,桌上放着的是蘇棉已經繡好的花樣,單雪閒來無事就想着學學,沒想到手上紮了好多洞,不過看那模樣倒是極爲認真和用心,就不知道繡出來怎麼樣了。
正繡着,單雪餘光瞥到門口站着的淡青色身影,是單雨再給她使眼色。單春忙放下繡帕和針線走了出去,單雨小聲道:“宮中剛剛傳來消息,韓姑娘和永春/宮外的一名侍衛私通,在兩人房間內都發現了對方的貼身衣物。單風正和主子稟告呢。”
“這件事說小也不小。牽扯到王爺,碧妃,賢妃。看來是有人早就設出一計除掉韓姑娘。皇上對她有也是忌憚已久。消息是很快傳過來的麼?”單雪漫不經心的撇撇嘴,“看來我又有事情幹了。”
“聰明。皇宮了衆人都在皇后宮裡,王爺說今日定然審不出個結果。要你現在就潛入皇宮暗中保護韓姑娘。不要讓人有機可趁。”鄭重的交代她一番,隨即單雨拍拍她的肩膀,“快去吧。別耽擱了。”
單雪笑意一斂,輕輕應下,飛身躍出了王府。
單雨瞧了一眼室內還睡着的單春,便走進了王爺的書房。裡面異常的沉寂,齊寒亦側着臉目光落在窗邊,骨骼分明的手指細細的摸着袖擺上的繡花紋路,皇上想要除掉韓怡柔等一些乾清宮宮女的的事情他早預料其中,也難怪皇上能夠隱忍三年之久,才動手。
“此事齊寒城不會坐視不管,碧太妃也是。我們明暗處的人切不可輕舉妄動。單雪一人保護韓怡柔的性命綽綽有餘。”隨即嘴角勾出玩味的笑來,“不過,我們也不能沒有行動,就讓暖笑去鬧鬧吧。”
單雨聞言雙眸頓亮,“是,主子。奴婢也覺得這樣纔好玩一些。”
“有什麼好玩的?”單春打着哈氣走了進來,滿臉好奇,目光在三人臉上一一瞧過,見單雨只笑不答,她就走到齊寒亦身旁,殷勤般的倒上茶水,“王爺,單雨有些無視我這個主子,該懲罰一番。不過王爺能告訴我好玩的事情是什麼?”
“不能。”齊寒亦俊臉上漸漸浮上柔和,看着她嘟着小嘴又不時泛着迷糊的樣子,他不由脫口而出,“你既是顧家之後,以後便歸顧姓,叫顧春吧。如今也沒有什麼好忌諱的了。”
單春倒顯得有些無所謂,畢竟那個顧家離自己很遠,“好啊,其實顧春比單春要好聽多了,而且這樣我的身份也光明長大了,不比再遮遮掩掩的。”
“閒着無事也可以去找卿穎,她一個人呆在屋裡也無趣的很。”齊寒亦話語意思極爲明顯,就是要她出去迴避,盯着單春無動於衷的神情,齊寒亦魅惑一笑:“去吧。卿穎彈得一首好曲子,你不是最愛聽曲子麼。”
顧春順間被他的笑容迷惑了去,不禁思考的便跑了出去。等出了君亦苑才幡然醒悟過來那廝竟然故意趕自己出來,憤憤然的舉舉拳頭,繼續往前走去。自從皇上繼位後,卿穎似乎就很少出來了,原來還經常見她去王妃屋子裡聊天。要不是齊寒亦提起,她都差點忘了。
穎園裡面特意移栽的許多梅花,可惜這個季節梅枝孤零零的,上面沒有一朵梅花綻放。倒顯得有幾分孤寂,園子內頁是極爲安靜的,莫不是卿穎還在小憩,她不由放輕腳步進去。
“單竹,你下去忙吧。不用管我。”只見女子背對着門口坐着,桌子上不知放着什麼,而且這聲音聽來有些陌生,也有些熟悉,可是和卿穎的聲音不大相似,顧春忙小步跑過來仔細瞧瞧,卿穎被她的動作差點嚇了一跳,“原來是妹妹啊。”
面前這女子樣貌沒有什麼變化,唯有聲音略顯不同,顧春不由問道:“姐姐的聲音怎麼與以往大不相同了,難道是這麼長時間沒有見,是我聽錯了?”
卿穎一臉自然並看不出有什麼異色,她笑着讓顧春坐下,解釋道:“兩年前有段時間受了風寒,頗有些嚴重,壞了嗓子。便成了這個樣子,妹妹莫不是以爲姐姐變了一個人?”
“沒有,姐姐是王爺的人。王爺那麼精明的人都不懷疑。我有什麼好懷疑的。就是啊,姐姐也沒有往日那般喜歡出去了,整日呆在屋中不似姐姐的性子。”顧春翻起桌上的書來,訝然着,“姐姐看得竟都是詩詞呢。”
“那次受了風寒,腿腳後來也不大方便。”卿穎姣好的面容上閃過一絲輕愁。
顧春放下書朝着她的雙腿看去,“我怎麼不知道。姐姐竟然病的如此嚴重,王爺沒有讓清連公子過來瞧瞧麼。怪不得了,都不見姐姐。”伸手探去,摸摸她的腿,“受了風寒這麼嚴重了。”滿臉的惋惜和不可置信。
“清連公子說傷了經脈,只能慢慢調理着。”那盈盈眸中不經意的閃過一絲傷痛,卿穎把書合上,“你今日怎的知道過來看看姐姐?”
顧春百般無聊的把玩着書角,“王爺說我要是無聊就過來找姐姐,莫不是姐姐這裡有什麼私藏的好玩的?”可是她細細打量了一遍,和原來的擺設一樣並無好玩的。不由滿臉失落的嘆嘆氣。
瞧她這幅好玩的性子,卿穎也戳戳她的腦袋,“聽王爺說你喜歡聽曲子,我也正好會彈,你可要聽?”見她小臉明顯一喜,便朝着門外道,“單竹!準備古箏。”那神態讓顧春看來竟然有幾分貴氣。
單竹聞言立刻走進來,把古箏和木椅擺放好。然後過來扶起卿穎,顧春也上前扶着另一邊,她能夠感覺到卿穎把身體所有的重量都壓在兩人身上,看來腿腳要比她想象中還要嚴重。從這裡到古箏的距離不過是一兩丈而已,可是卿穎已是滿頭大汗,面色還有些輕微的發白。
顧春鼻子一酸,想也沒想就用自己的袖擺向卿穎額頭擦去,感覺到卿穎身子一怔,她臉頰一紅訕訕的放下袖擺掏出乾淨的錦帕來,“姐姐莫怪,我一時糊塗了。”手法異常的輕柔,眼神裡也漸漸露出心疼。
卿穎抓住她的手腕,莞爾笑道:“姐姐不是嫌棄你,是難得有你這樣心善之人了,快坐下吧,聽姐姐給你彈曲子。如果不好聽可不怪姐姐。”她已是很久都沒有碰過自己的古箏了,難免有一些生澀,曾經她最喜歡一個人彈曲子解悶。
“怎麼會呢,姐姐能給我彈曲子我就心滿意足了。”顧春臉上的憂色瞬間消失,一展笑顏,坐到桌邊託着腮子,單竹該特意給她擺了一些乾果讓她當零嘴吃,顧春心裡更加開心了。
卿穎低下頭手指輕輕撥動着細弦,曲聲不似青樓裡常聽到的婉轉綿長,而是壯麗激盪,彈曲之人已經完全沉迷於自己的彈奏之中,閉上雙眸眼前出現的是自己親身體會到的戰爭之亂,手下的動作流利自如。顧春亦是聽得尤爲振奮,彷彿是眼前出現了男子鐵骨錚錚的奮戰場景,她是親眼見過的,因此能夠感覺到這曲聲陡然迴轉之間的悲壯。
陽光打照在莊嚴肅穆的皇宮紅瓦上,宮殿的一角上棲着一隻灰色的麻雀,它不顧炎熱在上面不斷的點着腦袋,似在尋找着什麼。不知怎的突然它受了驚翅膀撲棱一聲,就飛遠了。
原來是聽到了殿內皇上陡然一沉的厲聲:“還不老實交代麼?!”
永福宮內,皇上與皇后坐在上首沉着臉看着下面,下首兩邊坐在幾名妃子,韓怡柔面色鎮定,跪在地上依舊是身姿端莊,唯有紅脣輕輕抿着看不出情緒,她旁邊跪着的是一名面色青秀的侍衛,兩人前方地上擺着男女的貼身衣物。
短暫的審問之後,皇上一時陷入了沉思又厲聲詢問了一聲,下面依舊沒有迴應。旁邊的皇后毫無出衆的五官上亦是看不出喜怒,殿內的所有人都正襟危坐等着。坐在下首右邊第一個位置的正是更冊封的賢妃,秦衾。
“皇上,可否允許妾身說幾句。畢竟這名侍衛是在妾身宮外當差的,與妾身也有幾分關係。”秦衾那張我見猶憐的瓜子臉,花容月貌如出水芙蓉一般清靈透徹,眉目之間的嬌柔更讓人不由憐惜。
皇上目光落到她臉上,他最喜歡的就是賢妃的地方就是她總是含笑靜靜坐在那處不言不語,如今聽她的要求,皇上自然順了她的意:“允了。”
秦衾嘴角輕啓,露出迷人的笑容,“單憑此物定然不能說明韓怡柔與此侍衛的私通之事。而且也沒有足夠的證人看見兩人呆在一塊,韓姑娘呆在乾清宮的時間已經有三四年之久了,按她的年紀今年便是出宮之時,韓姑娘這麼好的女子沒有必要在即將出宮之時犯事。”迎上皇上的灼灼目光,“皇上,臣妾說的可對?”
皇上聞言細細想了一番不由點點頭,不過並沒有作答。秦衾粲然一笑,繼續道,“妾身覺得此事並不是一時便可以審問的出來。今日與其不如讓皇上爲難,還不如先把他們關押起來。後宮之事是皇后掌政,交由皇后來查此事極爲妥當。如果我們一直在這裡大眼瞪小眼,也不看不出來個所以然不是?”她最後一句話說的極爲俏皮,惹得極爲妃子掩嘴輕笑起來。
就連皇后也不由輕笑出聲,眉宇舒展開來,“是啊,賢妃說的在理。皇上也莫要心煩了,把此事交由臣妾來辦。臣妾定會給皇上一個滿意的答案。”
皇上也覺得甚爲在理,不過他本來就是要故意爲難韓怡柔,面色一沉,“也是,是朕有些糊塗了。”看向下面的兩人,皇上加重語氣,“來人,把韓怡柔和周處壓下去關起來,任何人不得探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