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通往鎮外的小道上,兩男兩女,四人四騎。暖暖的陽光照在他們身上,馬背上的身影個個挺直。
“堂主,穿過前面的山頭,就到浮雲谷的入口了。”冷霜雙手抓緊繮繩,指着前面道。
豔墨雪和韓殺同時擡眼望去,只見蔥鬱的松柏在遠處薄霧中若隱若現,前路像在一片茫茫雲海之中。蕭冰也順手他的手指往前看去,不禁暗暗驚歎在皇國的境地之中,竟還有如此之地,處處是山林險谷,地勢奇特,若要進出真不容易。只是這浮雲谷,他倒是從未聽聞過,不知道豔墨雪和韓殺是否知道此地。
韓殺望了很久,突然淡淡笑道:“怎麼有種回家的感覺。”他說的回家,明則褒義,其實卻是隱隱透露出這谷的不尋常,到處都散發着陰暗之氣,到像回到了焰魔門。
聞言,冷霜秀美的臉龐透出些許不尋常的神情,緩緩開口道:“浮雲谷是處極偏幽的山谷,想必若有人居住,也一定是與世隔絕的。”豔墨雪沉默地看過她一眼,彷彿在思索些什麼。
而後,她忽地快馬走到最前,蕭冰眉一斂,也策馬上前,倒是韓殺,在後面笑着,選擇與冷霜同行。
冷霜默默瞧着三人,閃爍的眼睛帶着疑惑的光芒,尤其是對於堂主和韓殺兩人之間曖昧不清的關係,總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但韓殺這人似乎又把自己放置在外,看着蕭冰和堂主,竟不露出一些妒意。他到底是什麼人?他到底和堂主之間有什麼關係?冷霜一邊拉着繮繩,一邊默默想着。
“冷霜姑娘,騎馬的時候還是不要胡思亂想的好。”見冷霜想的出聲,眉頭蹙的很緊,韓殺淡淡笑說道。
聞聲,冷霜回過神,頷首一笑,然後趕緊.夾.緊馬腹,追趕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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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雲谷,這就是武林三大聖藥中至陽聖藥——熾天丹守護地,歸屬於皇國境內一處偏僻的山谷裡,山谷常年被雲氣纏繞,似漂浮在雲霧之上,久而久之也就有浮雲谷的美譽。
穿過霧氣未化的林子,轉過一道彎,眼前的景象便與之前完全不同。
兩旁是數十丈高的山崖,褐色的石壁高高聳立,頗給人一種沉重的壓迫感。而中間是幾尺寬的石板道,粗略一看,最多隻能容兩騎並行。四人擡頭仰望,只見天色灰濛濛一片,陽光根本無法透進雲層,峭壁上偶爾露出幾棵傾斜的青柏,隱約可以見其影。
正當四人觀察地形之際,突然間,山口颳起一陣大風。天色突變,頭頂一片灰暗,似有烏雲壓頂,亂草疾擺,衣襟狂飛,乾枯的野草染上一層濃蘊,爲蒼茫的峽谷增添了幾分詭異之色。
“不太對勁!”感受到周圍空氣的變化,韓殺修眉一斂,腰間的劍也順勢拔了出來,狹長的深眸立刻被警戒充滿。他陡然拉緊繮繩,駿馬揚蹄朝天嘶鳴了幾聲,便定在原地不再前行。
蕭冰也是長劍在手,渾身進入緊繃狀態。
豔墨雪雖沒有出聲,但同一時間她也你能感受到了神秘緊張的氣氛,於是悄悄抓緊繮繩,靜靜注視着前方的路口。
頃刻間,山谷之中響起了紛雜的馬蹄聲,一羣蒙面人高坐在馬背上,從山口火速竄出。
冷霜臉色一變,驅馬上前,只聽到韓殺朝那白霧瀰漫的路口大聲喝道:“來者何人?”
“哈哈……”蒙面人首領仰天一笑,手中大刀一揮,身後的十數匹人馬便先後自狹道中竄出,將他們四人團團包圍。
豔墨雪注視着來人,碧眸漸漸暗淡,道:“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然而,那羣黑衣人什麼都沒說,刀光已閃了開來。
頓時,道道寒光,劃破了薄薄的輕紗迷霧,空氣寒冷,劍氣更加寒冷。
蕭冰下意識的擋在豔墨雪前面,但他似乎總忘記身後之人不是別人,正是讓整個江湖都聞風喪膽的豔羅剎,對於這點黑衣人,她簡直不看在眼裡。當下拉穩了馬鞍,豔墨雪碧眸一案,白綾刷刷幾聲,與蒙面人交鋒起來。
蕭冰見豔墨雪出手,也不顧及。他劍法極快,疾翻手腕勢如利劍,輕輕變招間劍光又迅捷如電,直追對方。
冷霜也在同時翻身飛離馬背,手中利劍快如疾電般閃了出去。
頓時,清脆駭人的刀劍之聲迴盪在山谷。
然而,蒙面人的武功顯然要比想象中的厲害。一羣人打着鬥着,便已置身於峽谷之中,陡峭的崖壁就在兩旁,狹窄的石路直通前面山谷,想要調轉馬頭都很困難。
谷中的大風帶着凜冽刮過每個人的臉頰,枯草猛烈地顫着身子,彎得更低了,崖壁上的松枝如妖魔般隨風狂舞,天色更加灰暗了!而此時唯一能做的便是衝破阻礙前行,進入山谷,才能保暫時的安全。
事不宜遲,豔墨雪眼神示意冷霜,冷霜明白那是堂主要讓她先走的意思。猶豫了一會,冷霜最終還是咬了咬牙,一馬當先地飛奔前行。她武功不弱,在擊倒數名黑衣人後,一路殺了出去。
直到冷霜的背影消失在迷霧裡,崖邊上的三人依舊無法擺脫黑衣人的圍攻,而且漸漸的,體力開始不支起來。
“衝出去。”豔墨雪大吼道,與此同時,蕭冰劍氣如虹,招招凌厲,舉手揮劍之中均顯露難以抵抗的氣勢,交鋒之中,又有一蒙面人被他刺下馬背。
“你們先走。”韓殺獨自一人連挑五人,算是將剩下的黑衣人困住,他大吼一聲,讓豔墨雪和蕭冰先走。
而這個時候,人是不該有遲疑的,豔墨雪一邊甩着白綾,一邊夾.緊馬腹,在蕭冰的掩護下率先殺出一條血路。蕭冰尾隨其後,兩人一前一後向前衝着。
突兀間,一支帶着颼颼風聲的利箭自暗中射來,因爲是從背後放的箭,豔墨雪根本來不及躲開。千鈞一髮之際,她只覺得馬上忽地一沉,原來是蕭冰棄了他的馬,一躍跳上豔墨雪的馬。就在此時,利箭已然重重刺入蕭冰的身體。
“蕭冰。”只聽到悶的一聲,豔墨雪便知他已經中劍了,頓時狂吼起來,“你是笨蛋嗎?”感覺到有一雙大手緩緩摟住自己的腰,那手很大很溫暖,豔墨雪只覺得心口涌動着如潮般的感動,但所有的感覺只換來一句你是笨蛋嗎?
可在蕭冰聽來,卻比我愛你更加讓他欣慰。
終於,山谷入口的狹道邊,兵刃交接的聲音逐漸停歇,只聽到馬蹄飛踐之聲。
豔墨雪一邊飛快的騎着馬,一邊又要考慮到蕭冰的情況,漸漸的,馬速變慢了,豔墨雪索性棄馬步行,揹着蕭冰朝樹林深處走去。
冬日的叢林,樹木依然高大,枝椏雖已落葉凋零,但粗壯的枝幹密密實實互相交錯,將灰色的天空隔離在外。這裡,陽光難以滲透,空氣中到處瀰漫着濃濃的水氣。豔墨雪一邊揹着蕭冰走,一邊沿途留下只有韓殺能看懂的記號,她不擔心韓殺會出事,因爲她清楚韓殺的勢力,也知道韓殺才不會像背上這個笨蛋一樣,他自有他一套的脫險方式。
可現在的麻煩卻是背上的人,那箭似乎刺的很深,蕭冰的背上早已被鮮血染紅了一片,她必須快點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拔出箭,不然恐怕……
而且,她也受了些輕傷,更重要的是——這場劫殺來得太突然,太詭異,她需要一個冷靜的空間,先好好思考一下才能行動!
寒意瀰漫,有股凍徹骨髓的意味。終於,幾經尋找,豔墨雪總算找到了一個山洞,算是能暫時休息一下。
進入山洞,她趕緊將蕭冰放下,只望了一眼,就被他背上那一大片嫣紅有點鎮住。“你是笨蛋嗎?”豔墨雪默默罵着,但此時的蕭冰是怎樣也無法回嘴了,因爲他早就失去了知覺。
那一箭刺的很深,深極了,豔墨雪迫使自己冷靜下來,在洞中找了些乾草,然後讓蕭冰揹着躺在上面。接着,因爲怕暴露位置,豔墨雪只趕在角落小小的生起一點火,將匕首取出,在火上烤了烤,她現在必須把那把箭拔出來,不然蕭冰這樣下去只有死路一條。
就在這裡,洞外突然傳來腳步聲,豔墨雪連忙拿起匕首走向洞外。不過幸好,腳步聲來自尋着記號找來的韓殺。
韓殺看上去似乎沒受傷,一進洞,看到蕭冰這幅模樣,他只是和豔墨雪對視一眼,什麼話也沒說,從她手中拿過匕首,走到蕭冰面前。“過來幫我。”他喊着她。
豔墨雪上前,輕輕托起蕭冰的頭,讓他靠在自己的腿上。她用手輕輕拂過蕭冰的臉孔,心裡有種說不去的感覺,如果不是因爲蕭冰,因爲那一刻他的不假思索,這一箭,原本應該是在自己身上的。
接着,韓殺便開始拔箭了。
幽靜的山谷,夜晚的時候那是絕對的幽靜,除了呼呼的風聲,潺潺的溪谷流水聲,聽不到半點其他動靜。
豔墨雪將蕭冰的身子輕輕放平,然後伸手拂過他的額間,還是很燙,即使箭已拔出,藥也上了,也這燒還是不肯退。
莫嘆一聲,引來韓殺的注意,他輕步上前,拍着豔墨雪的背,示意她到一邊來。
豔墨雪頷首苦笑,又望了望蕭冰,然後和韓殺一併走到洞邊。
“你放心吧,那藥是我隨身帶的,多年來的箭傷都是靠它的。”韓殺默默說道,儘量壓低聲音,免得吵醒蕭冰。
“多年來?”聞言,豔墨雪恍惚了,再加上她現在的心情又極不穩定,一句話,似乎揭開了一層厚厚的迷霧,“這麼多年,你又是怎麼過來的呢?”她問,聲音有些哽咽,眼眸不知是淚還是累,反正也是泛着紅,“爲什麼不讓我們知道,你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