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公孫簡如此痛苦的在地上打滾,捂住的雙眼此時鮮血不止,衆人漸漸也都有些恐慌了。因爲他們根本就看不出眼前的女子是在何時出手的,出手有多快,反正當他們有感覺的時候,就只看着公孫簡在地上無助的呻吟,樣子悽慘。
再望向那個罪魁禍首,只見她只是得意的勾起脣角,露出的半雙眼眸裡,滿是嗜血的邪魅。衆人無不一驚,方知那江湖傳言確實可信,焰魔門的豔羅剎,她的確就是一個玩弄人命的嗜血妖女。
終於,韓殺出現在蕭冰身後,默默掃了一眼圈中的豔墨雪,然後上前查看公孫簡。
收回血色迷眸,豔墨雪再次與蕭冰對望,只是……這短短的幾步之遙,如今看來卻遠比天長地久還要遙遠。
最終,蕭冰不忍再看,垂下眼眸,看着公孫簡那燒紅的雙眼,他只剩下無聲的嘆息。
心疼了是吧?
蕭冰臉上的神情被豔墨雪完全的捕捉到,於是她輕顏一笑,再次啓脣。“公孫簡,今天本尊高興,所以不殺你,不過你這眼……恐怕……”後面的話,自然不用再說,全部淹沒在豔墨雪絕美卻冷豔的媚笑聲中。
“我的眼睛……”一聽自己的眼睛恐怕不能保住,公孫簡一下子受不了打擊,昏死過去。他的手緩緩從捂着的雙眼上滑落,這時衆人才清楚看到,他的眼睛,已經被毒藥吞噬的只剩下兩個血窟窿,血肉模糊,真是慘不忍睹。
韓殺點住他的幾個大.穴,算是暫時保住公孫簡的性命,他在蕭冰耳邊喃喃幾句,退到一旁。
蕭冰默默頷首,許久過後,他深吸一口氣,儘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緒。“把解藥交出來,豔……豔羅剎!”這是他倆面對面後他說的第一句話,然而豔墨雪只是冷冷一瞥,根本不去理會。“把解藥交出來。”他再次開口,聲音低沉到連蕭冰自己都不敢相信。
還是無視,不過這一次,豔墨雪倒是擡眸正視蕭冰,很挑釁地說:“本尊不交又如何?”
“你休想活着離開這裡。”蕭冰放下狠話,但此刻他的心卻比誰都痛,如自己拿着一把刀,然後一刀一刀割下自己的肉,連肉帶血,眼睜睜的看着它們離開自己的身體。那種痛苦,無人能懂。
休想活着離開!
豔墨雪在腦中冷冷回想着,不由冷哼一聲,再次擡眸,眉宇間傲氣分明,直叫人不能正眼對視。“蕭冰,你真以爲你能困的住本尊?”
都說是本尊了,豔墨雪冷眼一掃周圍,那些一個個瘦不拉及的士卒,還想困住她,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實力。
“還有,就憑你的這些人,給本尊磨刀都還嫌不夠資格。”她一句一句撂下狠話,讓衆人真正見識了一次何爲羅剎四邪的風采。這些曾經只能從江湖,乃至茶館裡才能聽到的話,聯想到的場面,如今就眼睜睜擺在眼前,任誰都不由興奮一把。
可是,興奮過了,也該爲自己的生命着想。
不過,幸好蕭冰身後還有這麼一號人物。“那我呢?夠資格與魔教第一妖女一絕高下嗎?”那些士卒連磨刀的資格都沒有,那韓殺呢?韓殺在得到蕭冰的應許後,緩緩上前一步,並刻意提起內力,與豔墨雪暗暗相拼。
豔墨雪冷冷一笑,滿臉皆是嗜血之色。“韓殺,別以爲本尊不知道你是誰,你我武功本就在伯仲之間,如果拼盡全力,還不一定誰輸誰贏呢!”
兩分之數,犄角之勢,鹿死誰手,尚不知定數如何。
脣角,漫出一縷無聲無息的笑意。
的確,如若拼盡全力,結果到確實無法預計。
但是,任誰都清楚,這種時刻,豔羅剎又怎會以命相搏。“你把解藥交出來,我放你離開。”蕭冰再次啓脣,看似平靜的外表下,一顆心正備受煎熬。
風,一點點地鋪散開來,吹起豔墨雪黑如墨玉般的長髮,髮絲飛舞過她微彎的脣畔,讓她又莫名地想起那個總是在自己身旁,默默凝望着自己的男子。
心裡有一種那個疼被緩緩撕扯開來,卻只是那短短的一瞬之間,她的玉容又再次清冷起來。“蕭冰,所以本尊說你太仁慈了,對待他這種人,本尊沒一刀結果他,他就該叩謝天了恩。”她說這話時,眼眸盯着公孫簡,似乎話中暗藏玄機。
蕭冰沉沉相望,冷冷說道:“他是什麼樣的人,蕭某清楚的很。”他也從不認爲公孫簡是好人,可他卻是難得的陰謀家,能幫自己,也能幫東方傲。“但請你看在蕭某的面子上,把解藥交出來。”最終,蕭冰放低身段,好言相勸道。
“你的面子……”誰料,豔豔墨雪只是無視的橫掃一眼,那種邪魅的氣勢,站在衆人之中,也能孤傲而起。“本尊爲什麼要顧慮你的面子,你算什麼東西?”靜靜的把自己的心思磨礪成一把寒銳的寶劍,這一刻,天地同色,唯有豔羅剎孤風獨立。
“你……”聞言,像是平地驚起的炸雷般,蕭冰渾身一顫,原本還有血色的臉上剎那間變的煞白。他死死的盯着眼前那逐漸模糊的身影,然而身影並未遠去,模糊的只是蕭冰心中的那道倩影。
豔墨雪悄悄掐住自己的大腿,在這個時刻,她絕不能因爲蕭冰的一個癡望的眼神而分心。再次露出那種既諷刺卻又絕美的笑靨,豔墨雪仰頭一望,遠處的第一抹霞光彷彿就快衝破黑夜,她得快點結束這裡的一切。“你們以爲……本尊會一人獨來嗎?”
說話間,風如電下,豔墨雪的周圍瞬間出現十數人,圍着她向外而站,皆長相怪異,手上俱是鋒利的武器。
“堂主。”衆人齊聲喊道,豔墨雪只是冷冷頷首,冷豔的目光掠過衆人射向蕭冰。“蕭冰,看在該你選了,是要他一個人的命,還是要這裡的所有人給你陪葬?”
韓殺淡淡掃一眼,靠近蕭冰小聲說道:“那些人武功都不低,不要貿然硬來。”
但憑着豔墨雪的內功修爲,韓殺的話自然全數進入她的耳朵。
“沒錯,自古識時務者爲俊傑,想必蕭大元帥也清楚吧。”她諂媚的笑着,冷嗤一聲,渾身上下充斥着邪邪的媚氣,“蕭冰,蕭大元帥,二選一……”
蕭冰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從頭頂傾瀉而下。
“你……”如若說之前,他還能一直壓制着自己的情緒,可到了這一刻,蕭冰卻再也無法忍受她的無情。十指緊緊握着,指甲已然深深嵌入肉中,可他絲毫不覺的痛。相較於蕭冰的激動,豔墨雪的無動於衷更是重創着他的心。
“爲什麼你會變成這樣,淡紫……”
豔墨雪鄙夷的睨他。“淡紫,哈哈,那不過就是一張人皮面具,一場遊戲罷了,虧你還如此上心,蕭大元帥,真是辛苦你了。”
“還有,焰魔門的人從來就是沒有感情沒有血肉的,太過感情用事,只會叫人得不償失。”這就是她從焰魔門學會的,做任何事,都不能感情用事,因爲感情……是最廉價的垃圾。
“淡紫,不,豔……羅……剎……”蕭冰哽吶的震退兩步,感情用事,得不償失,或者更應該說是英雄難過美人關。蕭冰只感覺腹部被人揍了一拳,讓他幾乎站立不住。
終了,蕭冰發出疼痛的呻吟:“算了,你走吧。”
“堂主,小心有詐。”絮語在耳邊喃喃低語着。
還不肯相信?他都願意放她走了,她卻還要算計着他的心思。罷了,就讓這一切回到從前,回到她還沒出現的時候吧。“你放心,這點我蕭冰還能保證,你們自可放心離去。”
“好,既然蕭大元帥如此爽快,那本尊也就相信你一次。”豔墨雪自然相信蕭冰所言,於是重喝一聲。“走。”
“是,堂主。”十數人齊齊喊道,聲音之響不亞於圍住他們的百號人。
接着,百號人便讓開一條道,讓豔羅剎等人通過。然而,沒走出幾步,蕭冰的聲音驟然響起。“等一下。”
十數人齊齊亮出兵器,倒是豔豔墨雪冷眼一掃,衆人才勉強收回。
“堂主。”絮語不安上前。
不過豔墨雪此時根本無心顧她,只與蕭冰四目相對。
一時間,周圍的空氣彷彿都凝固了,只留下他二人默默相望。
終了,蕭冰沉沉吐着氣,啓脣道:“蕭某還有一句話要說。剛纔的那番話都是真的,但從今以後,蕭某不會再說相同的話了,絕對不會。”言畢,他只覺的身上冷意陣陣,如墮入冰窖之中。
“走。”豔墨雪默默頷首,嘴角滑出一抹淺笑,然後大手一揮,衆人隨即沒入黑暗之中。
身後,蕭冰微微仰眸,發出淒厲無比,讓人頭部發麻的狂笑聲。然而狂笑之後,一切是否歸零,卻還是個未知數。
一路走着,也唯有豔墨雪表情木然,身子僵硬得像一尊化石。她的眼眸又一次發澀起來,此時的她或許真該好好大哭一場,可是……她卻連半滴眼淚也流不出來,因爲她原本就是一個沒有眼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