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域焰魔門豔剎堂分壇,豔墨雪正體態慵懶的斜躺在椅上打盹,一連幾日,她派出去打探《七略》的探子均沒有任何收穫,這讓她想不休息也難。
此時,冷霜和絮語先後踏進屋內。
冷霜斜瞟着豔墨雪,見她臉上平靜的宛若沒有殺傷力的嬰兒,不禁露出超過主從之間該有的眼神。絮語不經意間看到了冷霜眼中的殺氣,不由一驚,卻又說不出哪裡不對。
罷了,她左腕不着痕跡的輕撞一下,冷霜這纔回過神,兩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的抱拳下跪,朗聲道:“屬下參見堂主。”
時間似乎停頓在這一刻,許久才聽到豔墨雪輕嗯一聲,卻仍未見她睜眼。
忽地,有人從外急急跑入,打破了屋內的平靜。“參見堂主。”
感受到空氣裡的變化,豔墨雪終於緩緩睜開波光瀲灩的美眸,冷冷說道:“何事如此慌張?”
“啓……啓稟堂主,皇王病倒了。”聞言,那小廝本想擡眸一睹豔羅剎芳容,卻被冷霜絮語同時一瞪,連忙垂下眼眸,支吾道。
豔墨雪動作優雅的坐正身子,疊起雙腿,淡紫色的綢衫如水波般輕盈晃動着。“東方傲病倒了?這倒真是一件大事情。”她默默說着,眼眸低垂,讓人看不出情緒。
“是的。”小廝以爲豔墨雪在接話,連忙說道,“據說所有御醫都已經診治過了,可就是……找不出病根。”聞言,豔墨雪脣上的嫣然漸漸凝重。
“查不出病根。”她冷冷說着,一揮手,“退下。”
天已近黃昏,太陽慢慢地鑽進薄薄的雲層,變成了一個紅紅的圓球。此時,東方傲的寢宮總算安靜了下來,御醫紛紛垂頭向外走去,只留下幾名侍女,在牀榻旁照顧着東方傲。
‘砰砰’幾聲,隔着屋檐點穴,幾名侍女便昏倒在地。
“出來吧。”牀榻之上,東方傲病氣奄奄的躺着,看着侍女在自己面前倒下,他只是默默抿起脣畔,出聲道。
豔墨雪撥開瓦片,從天而降,那一抹紫紗緩緩落地,讓她整個人看上去遙不可及。“皇王怎麼知道是本尊?”她淡淡笑容,問道。
東方傲驀然搖首。“朕也不知道爲什麼,朕知道你的武功了得,但彷彿只要你一接近朕,朕就能感覺出來,很奇妙吧。”清淡的面容有了一絲變化,東方傲淡淡的笑着,幽深如井的眼眸裡倒映着血色的印記。
看着他眼中的血色,纔不過幾日,人怎會消瘦到此,豔墨雪不解,於是憂心忡忡的問道:“這到底是什麼毒?”
聞言,東方傲虛弱的笑笑。“其實這只是小毒。”然而言畢,他卻只覺身上冷意蔓延,似墜入冰窖之中,“只是因爲時間太長,日積月累,毒素已經滲入了朕的五臟六腑,甚至已經侵入骨髓,恐回天乏術。”
聽着東方傲緩緩說着,豔墨雪微微頷首。是啊,侵入骨髓的毒確實比較難解,尤其這毒在他身上十年了,若要根治起來,恐怕真的很難。不過,轉念一想,東方傲何時如此悲觀過,即使中毒,他的傲氣也不該完全消失啊。
“皇王,你不是個悲觀的人,別裝了。”豔墨雪想罷,冷冷瞟向東方傲。
“哈哈……還是被你看穿了。”東方傲一愣,虛弱的臉上總算有了些血氣。
這個時候還有心思開玩笑,說明這毒應該不難解吧,豔墨雪想了想,開口說道:“說吧,你不是說你會解嗎?”
說到解毒,東方傲又默默嘆息起來。“會是會,只可惜……”
“可惜什麼?”
“解藥非常難找。”略帶嚴肅的聲音忽地躥進耳膜,豔墨雪這時方纔感覺到,空氣中無端多出兩個人的氣息。一個武功不如她,另一個與她在伯仲之間。
回眸,她也已能想到是誰。
“蕭冰。”默默望向他,清冷的面容終於有了一絲微不可覺的變化,“韓殺。”而後,她將目光望向韓殺,驟然間豔墨雪才發現,原來韓殺擁有着一雙通透的藍眸,在寢宮的燭光下顯得格外醒目。
兩聲,算是打了招呼,豔墨雪重新回眸,問道:“這話什麼意思?”
“你這麼問,朕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願意幫朕去找解藥?”東方傲半開玩笑的說。
豔墨雪的確有這想法,但在身份上,她卻沒有理由幫他,畢竟她來自江湖,不應介入朝堂。“先說說看是什麼解藥吧。”
雖然沒有明着拒絕,但也沒有明着答應,東方傲輕聲笑着,然後勉強支起身子,用手一指蕭冰,說道:“朕已經告訴他了。”
順着手指的方向望去,豔墨雪與蕭冰第一次對視。冷,只能用一個冷字來形容。“本尊現在問的是你。”她回眸,不知是否是在躲避蕭冰的目光,還是在掩飾自己的尷尬。
“呵呵……”東方傲就喜歡看到這樣的她,一笑,忽地眼眸變暗,冷冷開口,“豔羅剎,我們做筆交易吧。”
語調一轉,那股傲氣似乎又重新回到了東方傲的身上。“什麼交易?”豔墨雪邊問着,邊在心中掂量起來。
“你幫朕找到解藥,朕就告訴你《七略》在哪裡?”
聞言,豔墨雪嘲笑般的冷笑幾聲。“你以爲本尊會相信嗎?”
“你不就是爲了它纔回來的嗎?”東方傲反問她,他似乎已經可以肯定,《七略》對於豔墨雪來說有着特殊的意義,不然她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知道。
這話說的……豔墨雪撇開眼,沒錯啊,她不就是爲了《七略》,爲了詛咒纔回來的嘛,如果東方傲真的知道《七略》在哪裡,和他做交易,應該也沒有差。“那好,告訴本尊是什麼解藥。”一句話,算是同意了這筆交易。
等着東方傲答覆,卻不料耳畔響起蕭冰的聲音。“皇上已經把解藥是什麼告訴我了,我和殺也已經答應了皇上,會爲皇上找回解藥。”
聞言,豔墨雪一驚。“難道你想讓本尊同他們一道去找?”她正視東方傲,脫口而出三個字。“不可能。”其實,豔墨雪的心裡未必是這麼想的,只是每次看着蕭冰,就會讓她不自覺的說出一些違心的話。
“那你就永遠別想知道《七略》的秘密。”然而這次,東方傲似乎也很強硬。
“東方傲……”四目相視,豔墨雪在袖中緊緊握拳,一雙厲眸射出能秒殺人的眼芒。然後,她懶得再留下,轉身朝外走去。
待豔墨雪離開後,蕭冰適才上前,不解的問:“皇上,您這麼做……”
看到東方傲無力的揮着手,他知道他不想再說什麼,便和着韓殺退下了。“臣告退。”
皎潔的月光裝飾了春天的夜空,也裝飾了大地。夜空像無邊無際的透明的大海,安靜、廣闊、而又神秘。
其實,豔墨雪根本沒有走遠,她只是靜靜靠在寢宮長廊的轉角處,默默仰望着天空。
她應該幫東方傲嗎?這段時間,豔墨雪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只是若要幫他,豈不是又要和蕭冰一路,她能保證自己的心不再動搖嗎?可是,如果不幫,又要如何知道《七略》的事呢!真是煩啊!
遠處,能聽到蕭冰和韓殺的腳步聲,正在朝她這裡而來。該幫還是不幫?最終,豔墨雪緩緩頷首,突兀的又將思緒拉遠,然後一會,她才低低的自語道:“是時候該還這份親情了。”
伸手,攔下蕭冰與韓殺,豔墨雪面無表情的問道:“解藥是什麼?”
蕭冰一頓,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卻被韓殺攔下。“武林三大聖藥。”韓殺沉聲說道。
“什麼!”聞言,豔墨雪一驚,險些從牆上彈起來,“武林三大聖藥!”怎麼可能!“怎麼可能,什麼毒會需要同時用到三大聖藥?”豔墨雪震驚道。
“東方仁下的毒。”韓殺冷冷說道,藍眸在月色下露出一抹陰冷之氣。
“東方仁……”豔墨雪默唸着,似乎馬上就清楚了其中原委。其實,解藥很好找,只是要看東方仁想要什麼。他若是要金要銀,那金銀便是解藥,若是要女人,那女人便是解藥。可沒想到,東方仁竟如此貪得無厭,要的竟是……
默默在心思掂量,豔墨雪擡眸,道:“好,本尊會找人調查,明日午時,城門。”她撂下最後六個字,轉身便消失在夜幕下。
望着豔墨雪的背影,蕭冰輕輕嘆了口氣,回眸問韓殺。“殺,你說皇上這麼做到底是爲了什麼?”
韓殺淡淡笑容。“帝王心思……難測。”
……
次日,豔墨雪便將堂主之責暫時交予絮語,而後吩咐她此事先暫不要和其他幾位羅剎提,接着便帶着冷霜前往城門。
蕭冰、韓殺早早就已經在那裡等着了,見豔墨雪按時赴約,蕭冰顯得有些興奮。
“走吧。”豔墨雪一到那裡,什麼也沒說,就說了走吧兩個字,便和冷霜率先走出城門。
“你……不用帶點東西嗎?”蕭冰見她空手而來,不由擔心她這一路要怎麼過。
“你認爲我需要帶些什麼嗎?”豔墨雪頓足,回眸,對上蕭冰的眼。
頓時,蕭冰只感覺臉頰兩側冷冷的,一看,才發現是豔墨雪那雙寒眸射出來的寒氣。“也對。”蕭冰心想,她可是豔羅剎,這三國之內又有多少地方沒有他們的分壇,包袱,銀兩,看來是不需要了。
而後,四人在郊外買了四匹快馬。根據豔剎堂探子的回報,這武林三大聖藥是極其珍貴的藥材,分別被三個家族世代守護在鳳、皇、月三國之中的某處。於是,幾人商量之後,便決定先前往鳳國,去尋找那傳說中的至毒聖藥——毒葵花。
馬蹄不停,四人又都是高手,爲了爭取時間便日夜趕路,終於在隔日的點燈時分趕到了鳳國南部的富州城。儘管已入夜,但城裡行人依舊如織,街道兩旁店鋪林立,盞盞明燈房前檐下掛着,照亮富州城的繁華與熱鬧。
“你們,有去過漣漪閣嗎?”策馬在前,豔墨雪忽地回眸問道,眼神閃爍,似乎在預謀着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