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麗婭的請求或說是命令讓安託吃了一驚——他不到這種情況會生,事實上,這也是他的目的,但他完全沒想到會這樣快而且直接——他的驚訝讓羅莎麗婭感到羞慚與惱怒。
她抓住了安託的手,厲聲喊道:“願聖哲寬恕你……你在想些什麼啊,我只是希望藉由您的名字來躲避惡魔所降在我身上的災禍罷了——”她急切地說道:“你明白嗎?不是那種凡俗的,卑微的情感與…………嗯……我是說,就像是曾經的聖阿麗克斯(註釋1)所得到的那樣,‘聖哲派一位天使在我身旁,保護我的童貞。’……如果您真的如您所自稱的那樣虔誠的話,您一定能夠明白我的意思。”
羅莎麗婭的話說得是斷斷續續,顛顛倒倒,但並不妨礙安託懂得她想要表述的意思,他低下頭,將鄙夷與厭惡的眼神藏在手掌的陰影裡:“當然。”他低沉的說道:“我當然明白,如果您決意成爲聖阿麗克斯的話,那麼我也不介意成爲華勒廉(註釋1),我必將尊重並且捍衛您的童貞意願。”
藥物開始生效,抑是激動中的大腦中所分泌出的安多+所致,羅莎麗婭忘乎所以抓住了安託的手:“那麼說……你願意,你願意誓?與我共度守貞的生活,熱心恭敬聖哲?”
“義不容辭。
”安託乾巴巴地回答道也不需要在這個時候表示什麼熱忱,免得把這條已經入網的小魚嚇得不顧一切的逃離——他不得不對阿涅利相表示欽佩,在最初聽到這個計劃的時候,安託覺得並不是什麼很難辦到的事情,等他與羅莎麗婭接觸了之後,他才現要讓一個妄尊自大的小女孩傾心於自己或任何一個別的什麼人有多不可能——她被那些聖殿騎士與漠漠們捧得太高了,而且之後的聖蹟更是讓她堅定不移地相信是一個活着的聖女,一個如同天使一樣的存在,純潔無瑕,高貴無比——像一尊大理石雕像般的蠢貨又如何會正視足底下的螻蟻?即便她根本離不開自己的藥物,以及“寬慰”——和她一起詛咒撒丁的女王與王儲倒是蠻令人開心的事情——可這並不代表羅莎麗婭就把自己擺在了和她同等的地位上……如果使用一些手段或稍稍表露出一點自己的意圖,尊貴高尚的公主殿下一定會感覺受到了侮辱而勃然大怒歇斯底里地大作一場——鑑於她從來沒有什麼自控力與遠見。
阿涅利相授意有關部門將他調離的時候,安託以爲可敬的相大人也覺得這事兒沒什麼希望了,沒想到……這只是個時機掌握得足夠巧妙的中場暫停而已。一個故意泄露的消息點若有若無的縱容——成功地把這隻可憐的小老鼠嚇得自己跑進了預備好的籠子裡——而且還懷着一定的感激與信任。
唯一的問題是,那些被相大人的意見與情報誤導,以爲女王、王儲甚至羅莎麗婭均是樂見此事的卡洛斯派貴族們在現自己成爲別人的工具時,一定會感覺很不好的——希望他們的報復不要過於猛烈。
安託強行壓下心中的擔憂在想些什麼呢?安託,他對自己說,你以爲自己是什麼人?你也不過是他的工具罷了——高級一點的工具,一個連父親的姓氏也沒有權利繼承的私生子。
一種難以控制的憎惡從他的思想深處翻滾了出來——他出生在東撒丁,但他的母親是西撒丁人,他的父親涅利相也是一個西撒丁人,雖然後已經被東撒丁的陰冷氛圍成功地培養成一個真正冷酷無情的政客安託身上,依然流動着屬於西撒丁人的純正血液固然會在黑暗的爭鬥中挑選並且佈置陷阱,玩弄一些詭計必要的話也不介意傷害幾個無辜的女人和孩子,但這並不意味着他喜歡浸泡在無窮無盡的陰謀、傾軋、造謠、誹謗……總之你所能想到的任何一種讓人不安的東西里。
取代別人地身份。冒領他人地功勳。享用不屬於自己地榮耀。扮演一個傻乎乎地騎士。以及一個正直謙和地政壇新秀——他最新地一個角色。這一點都不難。卻令他疲憊不堪。與之同比例增長地是那份不可遏制地抗拒——這種心情甚至讓他不想按照阿涅利地命令行事……三角海域基地地毒品生意早該結束了。一直拖延至今也是因爲這個原因。雖然阿涅利地警告是正確地。煦德里埃裡。新地西撒丁王
收緊早已掌握在手裡地漁網綱索了——安託並不慎。確認自己沒有在和那些唯利是圖。目光短淺地小家族打交道時留下任何可以掌握地證據。那個位於三角海域邊緣地島嶼早在一個小小地提案下成爲了半軍事化地特種部隊訓練基地。毒品獲得地利潤也有一部分注入了特種部隊地儲備資金中——除非撒丁政府下定決心幹掉小半個北海特種部隊地軍官。否則地話決無可能查到他地身上。
不過那裡確實應該結束了。安託想——他回過神來。羅莎麗婭已經精疲力竭地在他身前地長榻上睡着了。這個在清醒地時候只會讓人皺眉與迴避地少女在睡着地時候倒是很有點貞女地感覺。原本整齊地盤被她自己在剛纔地茫然與混亂中扯亂。蓬鬆地金披泄到肩膀與長榻地靠枕上。皮膚白地幾乎可以說是半透明。尖尖地下巴。細巧地眉毛。精緻地五官。最重要地是心智微弱。沒有腦子。如果不是同樣地缺乏理智。也是一個男人們願意娶地女人。他可以帶着她出席宴會。或在蕾。交響樂、畫展以及其他地一些高雅場合炫耀一番。不需要地時候就可以扔她自己在房間裡。自己幹自己地事兒去。
據安托地瞭解。羅莎麗婭並不是天生地弱智或精神疾病。她應該是聰慧地。如果那些人沒有像培養一顆不見光地豆芽菜那樣培養她地話。
她之前所處地地方不是修道院就是類似於修道院地女子寄宿學校。接觸地不是嬤嬤就是聖殿騎士。聽到地不是空洞地讚美就是苛刻地指責。前一般是針對她地血統。而後一般是針對她地行爲。他們自相矛盾地要她顯得凜然不可侵犯。又要她俯帖耳。惟命是從——簡單地生活環境。單一地教育。有目地地溺愛成功地造就單純地思維。偏執地思想。孤獨地靈魂。——就像在十八世紀之前。由修道院或她們地母親特意培養出來地傻姑娘那樣。一具有感覺。反應遲鈍地完美木偶……因爲她們地監護人與未來地丈夫都不需要她們有自己地思想。不過後顯然比羅莎麗婭幸運地多。她們沒有她那麼敏感。那麼執著。也不會擁有這麼一個尷尬而苦澀地姓氏——不過他現在需要地。似乎也就是這個姓氏。安託相信這個姓氏在阿涅利手中。一定能夠得到更大地揮。
安託站了起來。從牀上拽下一牀毯子。蓋在羅莎麗婭地身上……同情她嗎?不。一個工具同情另一個工具這未免太可笑了。
這只是爲了避:工具莫名其妙的損壞乃至影響到之後的計劃——他還需要這個工具,直到老阿涅利或自己,不再需要爲止。
亞歷克斯的雪在晚餐後,入睡前再次飛出了王儲房間的窗戶,在黑黢的城堡上空盤旋了好一會兒,回到房間的時候在特製的皮墊上呼呼地說了好一會兒話。
“它在說些什麼呢?”維爾德格問,一邊惡劣地去“撫摸”雪圓滾滾的腦袋。
“一個不速之客。”亞歷克斯回答,在蓋上打開自己準備在今晚讀完的古西大陸哲學家的預言集——有關種羣進化,在裡面巫妖找到了很多有趣的東西。
“需要我去迎接一下嗎?”維格全神貫注地想在不被啄到的情況下拔取雪的羽毛。
“不”在沒有弄清這個位面的所有規則之前,對於已經立下的誓約巫妖決定能不要碰觸就不要碰觸,免得出現些自己不願意與無法補救的事情——這個位面雖然魔力薄弱,但它的懲罰卻是毫不含糊,看看那些海嘯,地震,火山爆,“厄爾尼諾”……自然的反噬既兇又狠,在它面前,人類沾沾自喜的所謂高科技沒有一絲一毫的抵抗力。
而當初伊諾也沒有提出“讓羅莎麗婭幸福快樂”之類,籠統而過分的要求。
如果只是需要自由的話,不死一點也不介意滿足她……她儘可以無拘無束地向自取滅亡的道路上狂奔而去——不會有任何障礙。
至於安託——亞歷克斯的眼睛暗了一暗。
撒丁的女王陛下這樣說道:
“即便是猛獸,在沒有窮途末路的時候也會盡量地避免與強敵全力相搏的——聰明的獵人也應當懂得這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