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真正的王獸（修）
“這是什麼地方？”林喃看着這道屏障，迷惑的問。
“我也不太確定，剛纔清醒過來的時候，就被一股黑色的霧氣帶進了這裡。”羅尼說完，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一些簡單的醫療繃帶和碘酒，看着林喃肩膀上的傷口道，“林嚮導，我幫你處理一下吧。”
林喃遲疑了一下，稍稍將衣服解開，露出自己受傷的肩膀。
她的肌膚很白，在黯淡的光線裡，近乎泛着一層柔和的微光，讓那道血口子顯得格外刺眼。
羅尼動作麻利的將她的傷口處理好，然後用繃帶繫上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處理好傷口，兩人默默的坐在地上，望着屏障外那些發狂的人類發呆，周圍瀰漫着一種壓抑詭異的靜謐。
“原來人類變成怪物，竟是這個樣子。”半響，林喃開了口，她的聲音很低，彷彿生怕驚擾到那些瘋狂的“怪物”，說完，她又轉頭看向身旁的羅尼，問，“你爲什麼會覺得，人類變成怪物也很好？”
羅尼有點詫異林喃會突然問他這個問題，想了想，過了許久他才緩緩開口，反問了林喃：“林嚮導，您體會過爲了一斗米，對別人下跪，甚至像條狗一樣被人騎着從村頭走到村尾的感受嗎？”
“……”
“您是嚮導，您一定沒有這種經歷的，但是——我體會過……”
羅尼回望過她，少年又圓又大的眼睛，彷彿透過她，看到了過去那段不堪回首的歲月。
“這個森林，每到秋天，後山都會結一種紅色的果實，這種果實可以吃也可以治病，很多人都喜歡它，但是我卻非常不喜歡，因爲每次它的果子一成熟，就意味着那些徵收兵又要來了。”
“他們總是穿着光鮮的制服，騎着高頭大馬，手裡拿着長長的鞭子，彷彿我們是他們的奴隸。每次他們來，村子裡都會陷入一片恐慌。他們會把每一戶人家翻得底朝天，拿走所有能拿走的東西——糧食、牲畜，甚至是我們僅存的一點積蓄。”
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羅尼沉重的低下頭，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衣角，似是在極力壓抑着內心翻涌的情緒。
“這片森林，都屬於尼德公爵的私產，我們祖祖輩輩的人都依靠着公爵生活，我們從他的手中租賃田地，然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用勞動換來微薄的收成。但是這些收成卻並不是爲我們擁有，大部分都要當做租金上繳，一旦收成不好，交不上租子，那便是我們整個冬天噩夢的開始……”
“我記得有一年，因爲地裡遭到鼠疫，把莊稼都吃完了，年底湊不夠上繳的數量，那些徵收兵就將村子裡的人全部拴上狗鏈，吊起來抽打了整整一天……那天，天空也是這樣陰沉沉的，像是隨時都會塌下來，我記得清清楚楚，我一共捱了36鞭，抽的皮開肉綻，我的母親一直跪在地上求他們，磕破了頭也無濟於事……”
“當時我就在想，這樣的日子這麼苦，爲什麼我們還要過下去……”羅尼低頭，長長的額發蓋住自己的眼睛，“我們明明那麼努力了，爲什麼還會過的這麼辛苦……而那些貴族，什麼都不需要做，每天坐在家裡，吃着美味的甜品，喝着下午茶，就有源源不斷的物資送進他們的手中……”
“所以——與其生活的這麼苦，還不如變成異種，至少人人都怕它們——不是嗎？”
少年說完，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彷彿將心中積壓已久的情緒終於都釋放了出來。
林喃看着他，未擲一語。
心中有異常的情緒在涌動，她聽着他說的話，好像看到了這具身體曾經的模樣。
林喃生活的古藍星，已經是一個物資極度發達的世界，其實已經很難體會到這種連基本生存都無法滿足的艱辛了，但是這個五百年後的世界，是一個被異種入侵，人民安全和土地資源隨時處於被威脅的狀態，在社會資源有限的情況下，人類的生存兩極分化顯得異常的明顯。
富裕的地方，你可以看到比古藍星還要先進的科技，在窮苦的地方，很多人連基本的溫飽都無法滿足，他們生活在離污染區最近的區域，不僅要時刻警惕異種的襲擊，還要忍受來自貴族階層的剝削與壓迫，生存變得異常艱難。
在林喃這具身體還未分化成嚮導之前，收養她的親戚一家，便是過着這樣提心吊膽的生活……
永遠骯髒的街巷，污水橫流，垃圾隨意堆砌在牆角，散發着令人作嘔的酸腐氣味。
原主那個小小的女孩，每天都要穿過這樣的街道，在街角衆多無事遊民怪異的目光中，跟着親戚一同去富貴人家幫傭補貼家用——
“真是的，看我，我爲什麼要跟您說這些。這些都跟您沒關係，您千萬別往心裡去。”羅尼擡起頭，試圖擠出一個輕鬆的笑容，可那笑容卻無比牽強。
林喃的思緒被打斷，她輕輕地搖了搖頭，道：“我能理解你，不過——”她頓了頓，繼續道，“這不該成爲你將這個村子裡的人都變成異種的理由。”
“……”
突兀的話語，彷彿一把銳利的劍，瞬間劃破了周圍那略顯沉重的氛圍。 一時間，周遭陷入短暫的死寂。
羅尼的笑容僵住。
“林嚮導，您、您在說什麼，我有點不明白……”
林喃坐在他身邊，安安靜靜地看着他。
純黑眼眸似能洞悉一切。
少年看着她，原本因爲慌亂而顯得有些蒼白的臉，慢慢的沉了下來。
周圍彷彿有一股無形的氣息悄然瀰漫開來，彷彿有什麼東西正在緩緩蛻變。
須臾間，羅尼臉上彷彿扯下了一層無形的帷幕，平凡溫順的少年慢慢的轉變成了另外一副氣場。
“林嚮導，您什麼時候看出來的？”
“在村子的時候，因爲你的媽媽。”林喃淡淡的道，“那個時候，她在窗外呼喚你，你說她是衝着你來的，但是那個時候，我明明把你們的聽覺都封閉了，你爲什麼還能聽到她的聲音？”
“……”羅尼默默的將僅剩的頭顱低垂，發出一聲原來如此的嘆息，“您果然很敏銳。”
那聲音裡，有着秘密被揭開的無奈，同時又帶着一絲興奮，彷彿壓抑許久的隱秘終於得以釋放，儘管面臨着被揭穿的局面，卻也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暢快感。
“第一次和您交手，我就感覺到了，您很不一樣。”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也有屬於精神控制系的技能，而且等級還不低，能夠屏蔽或者刻意讓自己被人忽視的能力，所以你才能在預選賽那麼多人的場景中，成功逃過別人的眼睛。”
他跟他們在一起那麼多天，那麼多高級哨兵和嚮導都沒有發現，可想而知，“他”的能力是多麼的恐怖。
決賽一開始，她就先遇上了他，想必也是他計劃中的一環，因爲一直跟“他”待在一塊，所以她才感應不到凱薩和藍茵的氣息，不是她的隊友消失了，而是她被“屏蔽”了。
“你把我們都吸引到這裡來，目的究竟是什麼？你想殺了我們嗎？”說到這裡，林喃的目光已經變得異常冰冷。
“請不要緊張，林嚮導。”羅尼微笑，道，“我不會傷害你，我並不喜歡死人……”
隨後他重重嘆了一口氣，伸出右手，緩緩撫摸了一下額頭。
少年纖長的手指，從額前緩緩向腦後伸去，來到頭頂的位置，突然發力，用力的刺入自己的腦袋！
隨即他的身體被戳破，沒有鮮血迸出，而是冒出了一股濃稠的如同墨汁一般的黑霧，那黑霧猶如實質般，洶涌地翻騰着，將他整個人包裹其中，只隱隱能看到他模糊的輪廓。
林喃早就做好了心理建設，見他終於撕開僞裝，趕緊起身離他三尺遠。
羅尼依然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緊接着，在他的背後，從他的骨血之中，有什麼漆黑的東西正在掙扎着，從裡往外鑽——
那生物的身軀極其巨大，起初只能看到它粗壯的後肢，慢慢從少年嬌小的身體中掙出，帶着尖銳的鉤爪，狠狠地撕開人類肉體的軀殼。
“我只是想找更多的人來陪伴我們罷了……”
羅尼依然坐在那裡，身後“揹着”龐大的怪物，黑霧在他周身翻滾，彷彿要將兩者的骨血融爲一體。
“變成異種，不僅能不用再捱餓，還能擁有無限的生命，我們不用再看別人的臉色，在自己制定的規則裡無拘無束的生活，這不美好嗎？
……
啊啊啊啊，好恨自己的文筆不行，這個2000字了塗塗改改寫了6個小時都寫的不滿意。我先發一章，後面一章睡一覺再寫，明天還要早起上班。55555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