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支楚月起來發現自己的眼睛都變得紅腫了,支有云昨天晚上回來得比他晚,現在還在睡着。
支楚月也沒在乎,用清水洗漱完就穿好長衫,提着書包去班上了。
支楚月到班上的時候還沒有幾個人,她靜靜地坐在位置上發着呆。
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有人敲了敲她的桌面,那種敲小小聲地,也很急促。
只敲了一次。
像是不得已難爲下的傑作。
支楚月轉過頭擡眼,就和秦芯音的目光撞上了。
她明顯嚇了一跳,頓了頓喊出聲:“支楚月,昨天晚上你做鬼去了?”
支楚月纔想起自己紅腫的眼皮,再加上昨天晚上也有點沒睡好,眼袋積在眼睛下方。
她轉回頭去,沒打算回答秦芯音。
“欸。給你。”
一盒冰牛奶。
秦芯音的語氣聽起來有些僵硬,整個人也很拘謹。
支楚月有些意外地接過:“爲什麼給我?”
見支楚月接過來,秦芯音明顯鬆了口氣,但是嘴脣還是抿得緊緊地,眉頭皺起來,看支楚月像在看一個傻子。
“你傻啊。讓你冰敷啊。”
支楚月嫌麻煩,想把冰牛奶還給她,開口解釋着:“不用,它很快可以自己消腫了的。”
秦芯音轉過頭去,帶着點氣:“不要就不要,不要你扔掉吧,反正不要還給我。”
說着就轉身往後去了,揹着黑色的書包,路過還帶着一縷鈴蘭香。
支楚月盯着那盒冰牛奶陷入了沉思,糾結半響還是決定收下,但是還是不敷了。
中午一下課,班上的人絕大部分就衝向飯堂了,還有一小部分做着習題。
支楚月有些累,趴在桌子上朝着牆壁那一側。整個人還處於混沌狀態,感覺下一秒就可以暈過去了。
秦芯音軟乎的聲音又在身側響起,問她:“你不去吃飯?”
支楚月含含糊糊地嗯了幾聲。
“你敷了沒有?讓我看看。”
她在支楚月前面的空位置坐下,支楚月坐的那一列是單座,就剩她一個人還待在原來的位置。
支楚月勉強直起上半身,擡眼望她:“沒有。”雖然眼皮消腫了不少,但是眼裡的疲倦清晰可見。
整個人顯得有些憔悴,臉色也有些發白。
“你怎麼沒敷啊!”秦芯音有些急,看着她像熊貓眼一樣的眼睛,甚至有點恨鐵不成鋼。
“你能不能有點女孩子的樣子?”
支楚月懵了:“我怎麼沒有女孩子的樣子了。”
她說話的語氣有些平淡,算不上問句而是陳述句。
“不是,你看看你,你這樣怎麼追許知遠啊!”她崩潰地喊出聲來。
支楚月的睏意一瞬間被擊破,她站起來,椅子被拉出一條線發出刺耳的聲音,下一秒她捂住秦芯音的嘴巴。
“你幹嘛!胡說什麼。”急迫的語氣夾帶着冰,周圍燥熱的分子感覺瞬間被附身,一瞬間冷冰起來。
秦芯音被捂住嘴,氣息一簇簇噴出來,逐漸變得潮溼,她眼眶有些紅了。
扯開支楚月的手,帶着很微弱的哭腔:“你幹嘛那麼兇。我說的是實話啊。不愛聽就不愛聽。”
轉過身去,環抱着胸口:“動什麼手。”
支楚月有些無奈,忽然想起昨天晚上林哲的模仿,還有很多次秦芯音的話,忍不住出口確認:“我很兇嗎?”
“是。你凶死了。你那麼兇,我看你怎麼追許知遠。”
她說話聲音不大不小,支楚月也不能確定剩下的人會不會聽到。
“抱歉。”她開口,接着反駁,“不是,誰說我要追許知遠了?”
“你不是喜歡他?”
“誰說我喜歡他了?我不喜歡。”支楚月強調。
秦芯音的脾氣來得快走得也快,她又轉過身,直視着她:“別擔心。我會幫你的。”
“你怎麼幫?”
支楚月發覺自己真的無法解釋清楚這個問題,乾脆順着她的心意去了。
只聽見大小姐自信滿滿地說:“簡單啊。我站在你這邊,那就沒人能搶走許知遠了。”
支楚月嘆了口氣:“大小姐,你怎麼那麼自戀。”
秦芯音甩了甩髮尾,坦坦蕩蕩:“什麼欸,我說的是事實好嗎?反正你放心好了,只要我支持你,那幫女生就不敢和你搶。”
“大小姐。”支楚月喊她。
“幹嘛。”秦芯音沒好氣地睨了她一眼。
“你知不知道,感情是幫不了的。”支楚月頓了頓,“就算沒人搶,我和許知遠也是不可能的。”
“你又知道?”秦芯音轉開話題,“算了算了,不談了。你不吃飯嗎?”
支楚月趴下去,轉過頭去:“不去。”
支楚月覺得整件事情古怪得很,首當其衝的就是富家女,嬌生慣養的千金大小姐怎麼突然提出要幫她這種毫不起眼的路人。
然而沒等她想通,就被她拉來了飯堂。
坐在人擠人的飯堂,支楚月還有些懵。
拿着手裡的碗筷,悲觀地回憶着自己怎麼被她拉來的。
秦芯音在吃的上面倒沒有很挑剔,點了一份套餐,就端着小碗湯開始小口地喝起來。
秦芯音坐在她對面,喝了幾口湯,擡起頭來,正想和她開口說話,眼神卻一頓,像看見了什麼。
支楚月有些迷惑順着她的目光移過去,一個高高的男生端着飯菜,嘴角勾着笑,盯着流蘇耳釘。
校服穿的是一整套,領口卻扯開了兩個釦子,露出胸口一片白。
他在支楚月旁邊坐下,揚了揚下巴:“小孩,怎麼吃那麼少?”
支楚月看着他那一雙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梳着三七分的劉海,以至於看起來有些桀驁不馴。
聽到他開口喊小孩,支楚月有些吃驚望過去,看見秦芯音咬着勺子,感覺都要牙齒都要被壓碎了。
“別喊我小孩!你怎麼陰魂不散的。”
他撐着下巴,懶懶散散地反駁她:“都一個學校的,我怎麼就陰魂不散了。”
“懶得管你。”秦芯音恨恨地咬着牙,瞪了他一眼。
不管她,然後埋着頭吃着飯。
男生轉過頭來,對上支楚月的視線,挑了挑眉,語氣變得有些冷:“怎麼,看着我就不會吃飯了?”
……
支楚月想起來了,那是那天在樓道碰見過的男生,貌似和蘇真真還認識。
她有些無語,聽着她的話,該不會把她認成了愛慕她的人吧。
看了看秦芯音,又看了看那個男生。
自戀,真的會傳染。
秦芯音匆匆扒了幾口飯,就放下筷子,有些煩躁地開口:“我吃完了。”
支楚月吞下最後一勺青菜,收拾好碗筷:“我也好了。”
“嗯。那我們走吧。”說罷,又狠狠瞪了一眼男生,白眼翻得毫不費力。
男生也不氣,就望着她,一雙桃花眼眼尾勾起,看起來侵略性極強。
但是不久,眼睛微微彎起,語氣帶上了笑意:“怎麼吃那麼少,回來,多吃點。”
秦芯音無視他的要求,喊着:“我又不是小孩了。略略,愛吃你自己吃。”
說着,將盤子放到指定的地點,就拉着支楚月走出了飯堂。
走出飯堂時,秦芯音還氣鼓鼓的,兩腮鼓起,生氣又靈動。
“那個男生是你哥?”
一句話又點着了秦芯音的火,她險些跳起來反駁:“鬼咧,他纔不是我哥。他就是個比我大幾個月的自戀狂。”
“神經病,老愛喊我小孩,我又不是真的小孩。”
支楚月被她戳中了笑點,笑意從嘴角滲出來,語氣柔和了不少:“可能是覺得你可愛吧。”
聞言,秦芯音見鬼似地回頭盯着支楚月:“你不要來噁心我。”
支楚月想了想,忽然說着:“其實我見過他。”
秦芯音不以爲然:“不是很正常嗎?他長得那麼好看,很多女生喜歡他呢。”
半響方覺不對勁,立馬改口:“很多女生覺得他長得很好看。”
支楚月忍不住了,笑出聲了,很短的笑,很快收回去。
“你幹嘛?”
秦芯音一臉正色:“我只是強調一下。不是我覺得。”
又一會,她突然出口,很不滿的語氣:“不是,你怎麼認識蘇樂那傢伙,不認識我?”
“我爲什麼要認識你?”
“哦,不認識就不認識。支楚月,你好無趣。”
“嗯。我也覺得。”支楚月淡淡地回着,徹底把天聊死了。
秦芯音是個小話癆,和支楚月走了一段路兩個人都沒有說話,覺得忍受不了了,主動開口找話。
“算了,你給我講講,你不是說你認識蘇樂嗎?”
支楚月平鋪直敘:“上次在樓道口,他幫過我。”
“他還會幫人哦?”
“不是。”支楚月頓了頓,忽然又覺得說出來也沒事,於是她接着說:“是因爲蘇真真打了我,他抓住了證據而已。”
秦芯音有些吃驚:“真打你了?”
支楚月點了點頭。
“那她也太沒品了吧!”
支楚月一愣,想起了什麼:“你也想過吧。”
秦芯音臉上升起兩朵紅暈,有些不自然:“我不是不敢打嗎?”
彆扭地轉過頭去:“對不起。那個時候我太蠢了。幸虧有人阻止了我,我纔沒幹傻事。”
“沒事。”她勉強扯起一縷笑,“反正你也不是第一個。”
“你的語氣,是還不想原諒我嗎?”秦芯音有些委屈,“我又不是故意的。”
支楚月看她的大小姐作風,想來從小被人捧在手心摔不得,難得低聲下氣,又想着那天她也沒有實際對自己做什麼。
還是覺得釋然了。
於是她扯開話題:“你說了和蘇樂一樣的話哦。”
果然一聽到蘇樂的名字,秦芯音就像炸毛的小獅子:“什麼啊!哪句話啊!我纔沒有和他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