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芸忙過來扶她,青艾起來說聲我去端藥,褚文鴛靠坐着瞧向扶她的人,不置信道:“你不是?”
蘇芸謙恭說道:“是,奴婢是在寧壽宮伺候貴太妃的蘇芸,因知道得太多,被逐了出來賣到軍營,幸虧被胡軍醫所救。”
褚文鴛咬牙罵道:“姦夫淫/婦,不知害了多少人。”
蘇芸沒有接話,褚文鴛道:“蘇芸,速去請大將軍來。”
蘇芸說聲遵命,起身走了,褚文鴛盯着門口,一是想着儘快見到宿風,二是想瞧瞧這胡軍醫是何絕色,想着想着又一聲冷笑,胡軍醫?宿風竟然給她軍醫的身份,讓她藏匿軍中?可見是多麼在乎。
褚文鴛將青艾從頭到腳仔細打量一番,溫和問道:“這位就是胡軍醫嗎?”
青艾說聲是,將藥碗放在小几上,蘇芸說聲我來,接過去一勺一勺喂褚文鴛喝完,又伺候她漱了口爲她擦淨嘴角,青艾過來躬身道:“在下得爲娘娘請脈。”
褚文鴛點點頭,青艾切着脈問道:“娘娘感覺如何?”
褚文鴛笑笑:“這一覺醒來,好多了。”
青艾又問:“血流可多嗎?可頭暈?”
褚文鴛搖搖頭,青艾收回手去,笑道:“娘娘脈搏穩而有力,確實好多了,這就去請徐郎中來爲娘娘鍼灸。”
褚文鴛說聲不忙,瞧着青艾笑道:“一介小女子竟做了軍醫,胡軍醫是巾幗英雄啊,本宮好生欽佩。”
青艾忙說不敢,褚文鴛笑問道:“本宮一見胡軍醫就覺投緣,胡軍醫是何方人士?家中都有些什麼人?”
青艾客氣回道:“在下乃襄州人士,家中早沒人了,在渭城機緣巧合認識軍中醫官,開始拜師學藝,此次大軍出征,軍醫年邁,特派在下前來隨軍。”
褚文鴛又問:“胡軍醫是一直着男裝呢,還是來到軍中才……”
青艾笑笑:“自從離家流浪,爲免麻煩,一直着男裝。”
褚文鴛頷首道:“原來如此,不過據說宿大將軍治軍嚴明,他若發覺軍中有女子,胡軍醫只怕要招來殺身之禍。”
青艾道:“如今軍中傷病衆多,非常時期非常之舉。”
褚文鴛哦了一聲:“那胡軍醫一直作男兒裝扮,除了行醫,可會別的,比如,琴棋書畫。”
青艾搖搖頭:“一概不會。”
褚文鴛心中冷笑,這胡青艾姿色平常才智平庸,再看一眼她的胸部,平平的,屁股,扁扁的,無才無貌,談吐也屬平常,可見軍營孤寂,宿風一旦回到京城,每日花團錦簇,眼裡還能有她嗎?
青艾等了一會兒,見她沒有再說話,躬身說道:“娘娘若無別的吩咐,在下先忙去了。”
褚文鴛擺擺手,青艾退了出來,褚文鴛看向蘇芸,蘇芸恭謹說道:“娘娘有何吩咐?”
褚文鴛閉了雙眼:“我想歇會兒。”
蘇芸垂手侍立,帳篷中陷入靜謐,有人突然衝了進來,大聲嚷嚷道:“孃的,這些軍中野漢,這是求親嗎?明擺着是逼親,氣死我了,俞噲這個莽漢……”
褚文鴛養尊處優慣了,從未在睡夢中被吵醒過,蹙着眉頭坐起身,瞧着月牙兒,月牙兒見她坐起來,指指她道:“蘇姑姑,這位娘娘醒了。”
褚文鴛見她舉止粗俗言語輕慢,相貌倒是不錯,脣角噙了絲譏笑:“宿大將軍軍營中藏春納嬌的,好不熱鬧。”
月牙兒指指她:“幸虧我們幾個在軍中,要不誰照顧你?那些軍中野漢?就你這嬌氣包的樣兒……”
蘇芸輕咳一聲,褚文鴛指指月牙兒咬牙斥道:“放肆,蘇芸,掌她的嘴。”
月牙兒哼了一聲:“掌嘴?你以爲你是誰?逃難出來的宮妃,落架的鳳凰,還擺什麼威風。”
蘇芸拉一下月牙兒,低聲說道:“過分了,先出去吧。”
月牙兒甩手出去了,褚文鴛見蘇芸說話都比她管用,悲憤不已,這時青艾帶了徐錦文進來,徐錦文把過脈點頭道:“好多了,這就施針。”
青艾忙打開他帶來的醫箱,從中拿出針袋,將那些針擺開,楚文鴛此時越想越氣,又想起青艾說宿風抱過她,順手拈起一顆針,照着青艾手臂狠狠刺了下去,青艾啊一聲驚叫,愣在當場,褚文鴛咬牙又連刺幾下,蘇芸衝過來一把拉開青艾,冷了容顏說道:“今非昔比,娘娘還是放尊重些。”
褚文鴛擡頭驚訝看着她:“你說什麼?”
蘇芸冷淡說道:“在宮中就聽聞重華宮折磨人,都用陰的,娘娘有了身孕,卻受皇上冷待,心情壓抑,常常責罰宮人出氣,又不想壞了麗妃娘娘帶人寬和的名聲,有一個屋裡伺候茶水的小宮女,是我的同鄉,有幾次哭着來找我,手臂上全是針眼,針針見血。”
褚文鴛厲聲道:“你胡說。”
青艾拉拉蘇芸, “蘇姑姑,算了,還是先治病要緊。”
徐錦文聽蘇芸一口一個娘娘,又在宿風居所見過褚文鴛,知道眼前這位病患是個人物,他來看病本就是被逼無奈,心中十分不情願,瞧瞧青艾捋着鬍子道:“胡軍醫來的路上跟老夫說,想學鍼灸,對嗎?”
青艾喜出望外:“對的,對的,徐郎中肯教我?”
徐錦文指指褚文鴛:“現成的病患,今日胡軍醫來施針,老夫在一旁看着就是。”
青艾恭敬對徐錦文作個揖:“在下自從見過徐郎中爲阿河施針,覺得十分神奇,這幾日逮空認了穴位,也照着書在自己身上試着扎過,認得都沒有錯。”
蘇芸在旁拉一下青艾,看着她搖了搖頭,青艾笑道:“有徐郎中在旁指導,不會有事,蘇姑姑放心。”
徐錦文讚許點頭:“孺子可教,開始吧。”
褚文鴛卻以爲青艾伺機報復,身子後縮着搖頭道:“胡青艾,你休想給本宮鍼灸。”
月牙兒打門外衝了進來,從身後扳住褚文鴛雙肩,讓她靠在自己身上,瞧着青艾道:“姐姐,來吧。”
褚文鴛屈辱難當,擡腳照着青艾踢了過來,青艾正彎腰準備施針,這一腳正好踢在心窩處,當時疼得蹲下身去,汗都下來了,徐錦文忙蹲下身察看她的情況。
這時聽到外面安伯說:“大將軍到。”
宿風大步走了進來,含笑看着褚文鴛,褚文鴛哀聲道:“風,她們合起夥來欺負我,要用針扎我。”
宿風看向青艾,沉聲道:“我好像囑咐過青艾,她,十分重要。”
月牙兒鬆開了雙手,褚文鴛一笑,笑得很得意,蘇芸往前一步說道:“大將軍容稟。”
宿風擺擺手:“這會兒顧不上,你們都退下,本大將軍與麗妃娘娘有要事相商。”
衆人退了出去,蘇芸扶着青艾問:“可能走嗎?”
青艾點點頭,咬着脣彎着腰,緊攥着蘇芸手臂,從宿風身旁走過,宿風回頭瞧着她踉蹌的腳步,皺了眉頭。
待轉過頭來嘴角已噙了笑意:“宿風幸不負麗妃娘娘所託,已找到小皇子下落,並妥善安置。”
褚文鴛面色瞬間蒼白,不置信看着他,身子往後縮去,一直縮到牆角退無可退,咬牙道:“不可能……”
宿風笑笑:“五雲坊一位老嫗,夫家姓錢,曾經是文鴛的奶孃……”
褚文鴛緊盯着他,抖着身子顫聲說道:“你欲如何?”
宿風微笑道:“尉遲勳既有後,且看安王爺如何待我。”
褚文鴛沉吟半晌掙扎說道:“你起兵的時候假傳聖旨,如今也可擬尉遲勳遺旨,這遺旨,由我拿出來方可服衆。”
宿風點點頭:“不錯,文鴛很聰明,是以暫時撿回一條命。”
褚文鴛咬牙道:“宿風,你未免太過狠心。”
宿風哈哈笑道:“那麼文鴛呢,豈是良善之輩?尉遲勳死了,梅若蘭死了,文鴛大着肚子反而無虞,並將孩子安全生下,這其中曲折,我必要詳加查探。”
褚文鴛顫聲道:“你未免逼人太甚……”
說着話抓起身旁几案上一個茶盅擲了過來,宿風偏頭躲過,居高臨下盯着她冷冷說道:“此處不是重華宮,休要耍皇妃娘娘的性子,這軍營中每一個人,都不可以動一根手指頭,安分呆着,你和小皇子就會無虞。”
宿風說完轉身就走,褚文鴛眼淚落下來,止也止不住,盡情哭了個夠,惡狠狠想到,也好,我對你殘留的最後一絲希望,就此沒了,日後,我可以盡我所能去恨你,安王連自己的母妃都不顧,在皇權面前,會顧及與你的友情嗎?我拭目以待,終有重回皇宮的一日,我此生得不到任何一個男人的心,你也休想。
宿風,別讓我抓住你任何弱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