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埃帝國

天寒地凍。冬天在狄瓦的黑石尖塔、奴隸坑和煙囪上鋪上了一層冰凍的鉛。雪和灰混合成一種無法言喻的泥漿,充斥着狹窄的街道。燈光與吞噬一切的黑暗做着無用的鬥爭。在陰影之中,一些流浪狗啃着一個奴隸的冰凍屍體,這個奴隸沒有回到主人的壁爐邊。

藝術家裸着躺在蛋殼椅上。絲綢和毛皮胡亂地披在她身上,在她工作室柔軟溫暖的環境中,這些都可有可無。

創作的興奮感還未褪去,就是那種賦予藝術生命的電擊一般的快感。她的雙手精準而敏捷地移動着,詳細地描繪着文字、人物、各種造型。墨水在一張張牛皮紙上綻放開來,那些紙被伸展開來,寫滿了從鐵護腿上來得到的靈感。水墨是藝術的生命,如同血液是人的生命。

她所創造的、所孕育的是藝術。

在她做第一道切口的時候,細膩而烏黑的墨汁已經全部積在了身下的水盆裡。它從她的身體裡傾瀉而出,卻沒有沾上皮膚。這是獻給長角之王1的禮物,他的教徒們爲了他的榮耀,把自己的生命變成藝術。

然後後她很快就忙活了起來,小心翼翼地準備着牛皮紙,心中充滿喜悅。她拿起那張皮,用相應的化學藥劑和香料處理,瀝乾剩下的墨水,把它放入盆中。

剩下的東西已經在牆上的神龕香爐裡燒掉了,然後要在王的石像下面上香祈禱,這些是爲了取悅藝術大師。讓他接管藝術是王的命令,因爲如果長角之王的王冠上帶有神性,而藝術家代表着藝術,那麼藝術家所創造的藝術同樣也就有了神性。

臍帶按照傳統系在她的脖子上。

她繼續工作,將自己的生命、靈魂傾注在藝術上,外面冰冷的夜色壓得人喘不過氣來。隨着時間的推移,當煙霧繚繞的灰濛黎明臨近時,她放下筆,微笑着看着自己所做的工作,開始縫合她腹部的縫隙。

這一切都取悅了 摩洛克-羞赧中加冕的長角之王Moluch,the Horned King Crowned in Shame 。

Mary-Ann坐在地上,撐着沙發,彈着吉他。Naomi坐在那裡,睜着明亮的眼睛看着她。

“I've walked ten thousand miles, ten thousand miles to see you…And every gasp of breath, I grabbed it just to find you…I climbed up every hill to get to you…I wandered ancient lands to hold just you…and every single step of the way, I pa-a-a-a-ay…every single night and daa-aaa-aay…”2

“呀……”Naomi叫道,伸手去夠吉他。

“對,這是我的吉他。不過我覺得你還沒有長大到可以彈奏它。”她把吉他放在一邊,把女兒放在自己的腿上。“你想嚐嚐它,不過你不會想要一把口水吉他吧?”她撓了一下Naomi的癢癢。

這天晚上,只有他們母女倆呆在房子裡。Salah要在外面的教士禮堂幫忙安排這批新兵的畢業典禮。這不是什麼秘密行動,但Salah今天要用車,而且沒空來接Mary-Ann和Naomi。這實在令人失望,但事實就是這樣。

Mary-Ann檢查了Naomi的尿布。啥也沒。還挺乾淨的。

自她站在他們的立場上宣誓就職以來,已經有兩年多了。以前的事好像已經完全是另外一個人的經歷了,那時的她被包裹在安靜、絕望、憂鬱的毯子裡。時間、關懷和愛已經完成了它們的工作,解開了那層繭。現在的世界更明亮了。生活更美好了。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她的沉思。

“嗯?來,讓我們看看那是誰吧。”Mary-Ann抱起Naomi,走向門口。敲門聲還在繼續,每隔幾秒鐘停一下,然後周而復始。

“等一下,等一下,我就來啦!”

Mary-Ann打開門,看到兩個男人蹲在門前的臺階上,一個較矮,禿頂;另一個較高,頭髮斑白。兩人都穿着西裝。不是特工的套裝,也不是耶和華見證人的西裝,而是更接近於保險推銷員的西裝。她腦子裡響起了警鐘:永遠不要相信那些成雙成對穿着西裝出現在前臺階上的男人,永遠不要。他們的眼睛證實了她的懷疑。黯淡無光的眼睛,目光呆滯,像牛的眼睛。基金會的眼線。

她的心一沉。

他媽的,這幫傢伙是怎麼知道這個地址的?

“Mary-Ann Lewitt女士,我是Redmond。”高個子男人說。“基金會需要你的幫助。”

“如果你想得到幫助,請致電教士禮堂的對外事務辦公室。我不知道你是怎麼知道我的名字或地址的,但我希望你離開我的財產。現在就走開。”

“抱歉,我沒說清楚,”Redmond繼續說道,“基金會特別指定你。這是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完全配合。”

“重要到你可以隨便走到我的大門口?”

“是的。”他的臉色完全嚴肅起來。“我很抱歉,Lewitt女士,但現在事情迫在眉睫。我們正在提醒‘地平線倡議’,但我們不能光等着官僚機構反應。”

Mary-Ann猶豫了一下,等待着自己的直覺醞釀出一個答案。在所有雜亂的頭緒中,她能感覺到那種本能的肯定,即有嚴重的問題,需要馬上處理。她的直覺已經說話了。

“那就進來。快點。”

Salah看了看手錶。6點48分。畢業典禮已經提前結束了。這次的新兵人數不多,而且比起上一年,減少了很多華麗的場面。

典禮總是有這樣的承諾,但接下來的幾周和幾個月纔是決定誰會留在牧者團的關鍵。死亡總是有可能的,更緊迫的是這個職位的壓力。人們簡直要崩潰了,無法直面地應對可怕的荒誕世界。但這就是“地平線倡議”,建立在動搖的信念上,還能屹立不倒。他們會做得很好,Salah向他自己保證。

Salah上了車。該回家了。他左手腕上的數字手錶反射着晚霞。

“問題項目的編號是SCP-089,一個公元前二世紀的迦南人雕像。SCP-089會提供一個名字,一個命令,以及一個模糊的災難描述,如果被點名的人沒有完成任務,將會有一場災難發生。十小時前,SCP-089觸發了一次定位事件,把你命名爲被選中的個體。”

“那意味着……什麼?”

“SCP-089的要求在所有事件中都是相同的:被選中的個人要進行一個儀式,以防止或阻止預期的災難事件。這個儀式將導致,且必將導致那個人的孩子死亡。”

氣氛冷到冰點。Mary-Ann靜靜地盯着Redmond看了一會兒,試圖分析這些信息,想找到一些聽錯的詞或失誤。他不是這樣說的。他不只是這麼說……他是這麼說的。他就是這麼說的。她本能地將Naomi拉近她。不,她絕不讓他們帶走孩子。除非先越過她的屍體。

“滾出我的房子。”她聲音低沉地說,勉強掩蓋住野蠻的咆哮,“滾出去。如果你或你的基金會朋友再回來,我就把你們都槍斃了。懂了嗎?”

Redmond點頭。

“我能理解,Lewitt女士。這不是一件容易接受的事。但是,我不能離開。SCP-089已經發出了威脅,所以儀式必須進行。如果不執行或者拖延了超過72小時,災難就開始了。我們知道沒有其他方法可以防止這些災難的發生。”

“你試過砸碎它嗎?幹碎它是個好主意。”Mary-Ann的聲音流露着嘲諷和惡毒。狗日的基金會守財奴。

“Lewitt女士,我相信你至少對基金會的原則有所瞭解。我們的規章禁止銷燬物品和實體,除非是在最極端的情況下。而且,這個過程已經開始了。如果現在銷燬SCP-089,儀式就無法完成,災難也就此不會結束。除此之外,SCP-089是造成災難的罪魁禍首,還是僅僅是吹哨人,尚不得而知。它的毀滅,可能不僅是失去了一種預防手段,更是失去了一個早期檢測系統。你和你的女兒正處於拯救世界的位置,或者說是該死的世界。我可不是隨便說說。”

Mary-Ann不禁笑了起來。那是一種苦澀而刺耳的笑聲。

“對你們來說,這就是全部了,不是嗎?你們只是在電池電量不足的時候,到處去撿新的孩子來殺。”

“不,這是爲了防止更大的破壞所必須的。不要以爲我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Lewitt女士。基金會知道自己的使命,它之所以這樣做,只是因爲它知道有其他選擇。”

“那有什麼其他的選擇呢?”

Redmond清了清嗓子。

“‘大地將在狄瓦人的土地上顫抖,看吧,所有人都將知道憎恨之血肉’……我們相信這是指基金會目前在西伯利亞貝加爾湖地區所收容的異常現象。”Redmond示意讓Brown過來。他他照做了,遞給Mary-Ann一個平板電腦。上面顯示的是一棟房子裡面的畫面,有一個像男人一樣的東西坐在桌子旁。那東西的皮膚是棕色的,蠟質的,是腫瘤、瘢痕組織和乾嘔物的模糊、怪異的混合體。沒有頭,只有一團融化的紅色肉體盤踞在桌面上。Mary-Ann在翻閱更多感染者和腐爛村莊的照片時,確保把它放在Naomi看不到的位置。實話說,Mary-Ann不禁將這些東西與洪水相提並論。那是個危險的想法。想當然地認爲事情的運作和小說中的對應物一樣,通常都會導致傷亡。

“這種被編號爲SCP-610的異常現象是一種傳染性疾病,類似於一種毒性強、容易傳染的癌症,”Redmond說,“610細胞的生長能夠在五個小時內吞噬一個人,把他們變成你看到的樣子。除了完全沉睡之外,沒有治癒的方法。最終,當感染者發展到後期疾病形式,並且聚集到足夠高的密度時,SCP-610將開始以一種地球化的形式改變當地的環境。此時,它將能夠通過空氣進行傳播。”

“那就銷燬它。就說是軍事演習什麼的,你們能糊弄過去吧?或者說它只是一場森林大火,我不知道。多派點人去做,把安保工作加強一倍,實行絕對封鎖……看在上帝的份上,做好你們的分內之事吧!”

Redmond搖頭。

“結局是註定的,Lewitt女士。如果我們試圖採取更多的安全措施,並僥倖地希望在不舉行儀式的情況下一切都會好起來,那麼不可避免會有一個感染者逃跑。事件會自我扭曲,直到它發生。措辭中的失誤,思維上的疏漏,將會累積起來,直到那一個致命的錯誤發生。在沒有儀式的情況下摧毀它,很可能會點燃全面戰爭,或者許多其他不可預見的後果。”

“你確定嗎?沒有別的辦法了?”

“如果有,我們就不會在這裡了,Lewitt女士。我很抱歉。”

“能有多糟糕?也許我們可以等它發生……”

“距離隔離區最近的城市有五十萬人口。如果瘟疫在該城市紮根,它將很容易達到足夠的密度,開始空中傳播和地球化行動。到了那個時候,它就會開始向蒙古和中國蔓延,通過中東,向東歐蔓延。如果感染達到這個地步,即使是對大陸進行核消毒,也很懷疑這是否足以遏制它。屆時死亡人數將達幾十億。”

幾十億。聽起來總像是一個假的數字,大到一般人無法想象。只是一個詞,一個根本就不存在的東西。但這是個謊言。它確實存在。

“這可以被阻止,Lewitt女士。那些死亡是可以避免的。”Redmond整理了一下領帶。“與其失去一個大陸,失去五十萬人,不如付出一條生命來拯救他們。這就是英雄主義的定義,Lewitt女士。”

Mary-Ann什麼也沒說,她盯着一旁的一塊地毯。她不是想看地毯,而是不想看那些基金會的牛眼。Naomi正靠在她的胸前,輕輕地呼吸着,已經睡着了。儘管她正處於命運的十字路口。

上帝啊,求求你,幫幫我。求你了。

“你會爲了保護你的女兒而死嗎,Lewitt女士?”Redmond問道。

“願意。”

“你會爲了保護她而殺人嗎?”

“當然。”

“不是小偷、殺人犯或綁架犯,而是街上一個無辜的人。如果你的女兒生病了,唯一能救她的辦法就是走出家門,找到一個孩子,然後用槍指着他的頭扣動扳機,你會這麼做嗎,Lewitt女士?你會殺了他,然後殺了他的母親、他的父親、他的兄弟姐妹、他的朋友、他的同學、他的老師……所有他認識的、遇見的、聽說過的人?而你發現,這還不夠。你會走到街上,開始殺他的鄰居,和他們的家人嗎?你能一直殺啊殺啊,殺到五十萬人都死了,然後發現還不夠,她還將死去,你還要殺更多的人,更多的人,更多的人,直到你可以回想你所破壞的一切,你所殺的所有人,說你是爲了她。等她長大了,你能不能看着她的臉,告訴她,你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她?”

“停,”Mary-Ann的視線從地毯上擡起來,“就……停下。”沒有眼淚。昔日的空洞又回來了,用空蕩蕩的雙臂歡迎她進入那空洞的深淵。她的腦海裡本能地浮現出那些牆,鎖上的門,但世界殘酷的爪子撕開了她的防線。這裡別無選擇。結果是註定的。

不……求求你,上帝啊,不要這樣……

她不能這麼做。她不可能是Redmond描述的那個殺手。沒有一個正常人可以做到。沒有一個正常人會希望母親、父親和孩子們的生命命運是一團癌變的肉,無心無力,不死不休。有一瞬間,她的想象力把Naomi變成了他們中的一員,一塊塊生硬的紅肉和死氣沉沉的褐色傷疤。膽汁在Mary-Ann的喉嚨裡涌起。不,她不能這樣做。她不能成爲那個怪物。她不能把這種命運轉嫁到別人身上。

但她也不會以殺死自己女兒的怪物的身份活着。她不會帶着這種恥辱活下去。她不會帶着罪惡感生活。

不,她不會帶着這個生活。她只希望Naomi會原諒她。Salah會原諒她。上帝會原諒她。

我很抱歉……

我,是愛你的。

“我要給我丈夫打電話。”她終於開口了。

“當然可以。”Redmond說。

Mary-Ann把Naomi移到她的腿上,伸手到她的手機那裡。

接電話……接電話呀……Salah,快接電話啊……就拿起你那操蛋的手機一次吧……

“您好,我是Salah。我現在不在,請給我留言,我會盡快給你回覆。祝你今天愉快。”

“Salah,是我。有……有一些大事發生了。基金會的人來了,他們要我和Naomi一起走。我很快會再給你打電話的。我們會沒事的。我愛你,再見。”

“ 亞伯-勒沙爾Ab-Leshal 3就這樣回到了我們身邊,加冕凱旋。”奴隸販子從陽臺上眺望被雪覆蓋的城市,手裡拿着酒杯說,“人羣瘋狂起來了。”

他看過他們帶回來的東西的明細。一萬兩千名奴隸,五千塊金,七千塊鐵,十塊銅,一具神的屍體和真正不朽的秘密。這是這個時代最偉大的勝利。

奴隸販子喝着杯中的酒。從他的角度,他能夠看到通往城中心神廟的一條大道,裡面擠滿了士兵和慶祝者。每一個人只要拿着劍或火槍,就會發現自己在城裡的任何妓院都會受到歡迎,只因爲他們曾在狄瓦第一劍亞伯的麾下效力。

奴隸販子的魔法師之眼讓他的視力遠勝於常人,所以即使在這個距離,他也能看清神廟臺階下的祭壇周圍的人。大祭司,從頭到腳套着深紅色的長袍。亞伯-勒沙爾,比其他人要壯,身上有刺青和棱角。第四劍和第七劍也在,苗條而娘娘腔的Jad-kar Dark-Blade和神經質的、大眼的Bergon Soulbearer,各自恭敬地站在Ab-Leshal身後一段距離。還有鑰匙大師Odrahn Kahd,工匠大師Pratan Dai,主將Hradun、Vasig和Khazes,被稱爲墨水大師的藝術家Curix Noan,以及其他幾十位政府和宗教官員,都穿着他們自己最漂亮的衣服。

圍繞着高壇的是較小的祭壇,祭壇上有高聳的神像。 深紅之王The King-In-Scarlet 、 虛無之主the Nothing-In-All 4、 縊王the Hanged King 、 摩洛克-羞赧中加冕的王Moluch the King Crowned in Shame 、 永恆文本the Eternal Texts 5、 神奇的製造者the Wonder-Maker 6、 強大的格哈格Gothog the Mighty 、 萬衆聖母the Mother of Them All 7、 破碎之拳莫魯格Molug the Broken Fist 、 多面王迦太克Carthac the Many-Faced King 等等。

一陣鑼聲響起,緊接着二十英尺高的廟角上炸響三聲。篝火在神像腳下燃起,香雲騰空而起,吟唱開始,鮮血開始流淌。首先是拉着神像的猛獁象,然後是俘虜。他們會一路向上,從小到大,最後祭出 破碎之神the broken god 本身的碎片。直到日落後很久,當水溝裡流淌的血凝結時,宴會纔會結束。

奴隸販子並沒有和衆人一起下跪,也不願意參加下面的狂歡和屠殺。他是一個見多識廣的人,在帝國內外見過、買過、賣過很多奇蹟。他對神靈的畏懼和尊敬,都只是例行公事而已。

奴隸販子將剩下的酒一飲而盡,他的目光在遠處的牛頭神像8上停留了一會兒,然後轉身走回屋內。

腳註

1. 譯註:曾是狄瓦文明的統治者。更多相關信息請參考此文。

2. 譯註:《The Sore Feet Song》。

3. 譯註:即SCP-076-2-“亞伯”。

4. 譯註:指SCP-055。

5. 譯註:指SCP-582。

6. 譯註:指Wondertainment的神化形式。

7. 譯註:可能指Sanna、深紅之王的壓寨夫人。

8. 譯註:即前文提到的摩洛克、SCP-0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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