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家Curix Noan微笑地看着奴隸們被從馬車上拖出,穿過她院子裡的淤泥。 亞伯-勒沙爾Ab-Leshal 征服西方後的新進奴隸在她面前一字排開,男女都低着頭,手腳被銬住,脖子上套着厚厚的魔法項圈。連隊的傭兵在隊列中走來走去,大喊着命令。
“三百名奴隸,按照您的要求,男女各一半。”奴隸販子說。他的圍巾和長衣在寒風中飄動。
“還有你的九百馬克,Eutmun爵士。”藝術家把那串錢幣遞給奴隸販子。
“我十分感激。”他鞠了一躬,將錢幣掃進錢包。“但我這次給你帶來的不只是簡單的物品,女主人。”他向一個傭兵示意,傭兵把另一個西方人帶到藝術家面前。“就當這個人是一份特殊的禮物吧。”
這人非常瘦削,比藝術家和奴隸販子都要高,蓬亂的黑頭髮,皮膚髒兮兮、皮糙肉厚,眼睛死氣沉沉。他的手臂是魔法師製作的金屬,兩條手臂全是。藝術家揚起了眉毛。在一個看起來彷彿會被一陣大風颳倒的奴隸身上花這麼多錢?離譜。
“看來你是在嘲笑我,Eutmun爵士。”
“並沒有。這個奴隸的價值比其他所有奴隸加起來還要高。他的精神已經破碎,所以不需要控制項圈。他完全服從命令。作爲一個僕人,他很快就爲他的魔法師付出了代價。”
“他是誰?”
“一個祭司,或者說就是個野蠻人,”奴隸販子圍着奴隸轉了一圈說。“他是在山谷之戰中被俘的,青銅神在那裡被打碎了。他曾試圖用一塊石頭擊落第一劍。一塊石頭!亞伯憐憫他,只撕下了他的手臂。”
“我知道了,他還活着嗎?”
“奉第一劍的命令。”
特別到亞伯-勒沙爾會把他挑出來?這倒是讓人印象深刻。不過藝術家覺得沒有理由也沒有必要去質疑第一劍。這確實是一個巨大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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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Salah把車開進車道時,屋裡的燈是關着的。這就奇怪了。也沒有那麼晚啊。
“我回來啦!”他打開門叫道。沒有人迴應。屋子裡空蕩蕩的。他掃視着房子,空曠的空間就變得壓抑起來。客廳空蕩蕩的。臥室空着。浴室空着。嬰兒牀空着。哪都沒人。他又檢查了廚房,看是否漏掉了一張紙條。什麼都沒有。
可能只是去了鄰居傢什麼的。或者出去散步了。
Salah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噢,真蠢,典禮結束之後忘記開機了。他可能只是錯過了電話,僅此而已。
有一個未接電話在列,是Mary-Ann打來的。
“Salah,是我。有……有一些大事發生了。基金會的人來了,他們要我和Naomi一起走。我很快會再給你打電話的。我們會沒事的。我愛你,再見。”
啥玩意?
爲什麼基金會插手了?如果他們參與了,教士禮堂哪裡有宣佈這件事?
不,有點不對勁。
他立刻快速地撥通她的電話。對面只有一片忙音。
哦,不……
Salah又聽了一遍信息,試圖分析出什麼內容。她含糊其辭,聽起來心不在焉。可能有所顧慮。是基金會讓她說這些話嗎?可能吧。如果不是有情況阻止,她會解釋一切……但教士禮堂沒有聯繫……所有的合作任務都要經過那裡,所以……這是他們不想讓倡議知道的事情。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
Salah感到一股寒意刺痛了他的脖子。他的身體轉入自動防禦狀態,跳進客廳,從桌子上抄起一盞燈。他感到一陣劇痛。溼漉漉的。是血。他擡頭看了一眼,看到一個影子在空氣中流動。不是影子,是液體,薄薄的,黑色的。
墨水。
那塊污漬在移動,從牆壁到地板再到空氣中,變成了一個矮小的禿頂男人的形狀。他的手腕被割開,被墨水包裹着。Salah揮動他的燈。那人在撞擊中轟然倒地,頭那部分噴在地毯上,身體部分濺到地上。
當Salah衝回廚房的時候,奇異的想法在他的思想中突然出現。是 墨血人Inkblood 。還是熱的。是基金會的埋伏。需要槍。牆內的保險箱。開鎖密碼。抄槍。轉身。
墨血人已經在那裡恢復了人形,液體在他的手上形成了剃刀的形狀。一個拳頭接觸到Salah的臉,把他打了個踉蹌。黑色的碎片劃過他的皮膚,槍從他手中掉落。
別想槍了。平底鍋從牆鉤上脫落,在與墨血人的頭顱碰撞時,伴隨着濺起的水花,發出了一聲令人滿意的響聲。墨血人這次沒有完全化解攻擊,而是更專注於再生頭顱。
又是一記揮拳,又是一聲響聲,又是一陣飛濺。這次飛濺的比較少。Salah抓住墨血人的衣領,開始拖着他向浴室走去,每當墨血人的頭看起來要修復的時候,他就舉起平底鍋砸向墨血人的頭。
踹開門,把墨血人扔進浴缸裡,踩着他的頭,封住下水道。Salah把平底鍋扔到一邊,用力扯開櫃子。取出柱塞,扣住膝蓋,刺穿墨血人的內臟。Salah的嘴脣動了動,默唸《古蘭經》。藥櫃,取出牙膏,在掃帚周圍畫圈,在邊上畫上粗枝大葉的胡亂符號。符號本身並不重要,只要象徵着什麼就可以了。墨血人在臨時束縛上歇斯底里地叫着,他的墨汁現在已經濃成了焦油一樣的東西。
Salah重重地喘了一會氣。捆綁的方式很馬虎,但應該能保持足夠長的時間,以便於獲得他所需要的東西。他離開了浴室,檢查着自己的傷勢:側面的出血只是因爲擦傷,那裡沒什麼大礙,纏上幾條繃帶就可以了。其他傷口也一樣。不過等一下要先把墨血人處理了。
洶涌的腎上腺素已經退去,足以讓Salah想清楚這件事。他的浴缸裡有一個墨血人想要伏擊他,可能打算在第一時間擊殺他。Mary-Ann和Naomi都走了,還有基金會的人。這完全有可能是一場誤會,即基金會在墨血人到來之前就來把Mary-Ann和Naomi救出來了。但如果是這樣的話,他爲什麼要在這裡埋伏?就這麼等着他們回來?不,如果基金會是爲了營救,他們會抽出幾個特工來設下陷阱。而一個墨血人對多個有所準備的人來說,並沒有那麼大的威脅。他們是有關係的。
但他們並不明顯是AWCY,Mary-Ann很容易就能嗅出這一點。反正這個設定還不夠戲劇化。所以,墨血人要麼冒充基金會,要麼混進了基金會,來源不是AWCY。
他很快就會知道的。
Salah認爲自己有很強的自制力。大多數人都說他有。控制是一個危險的遊戲。看着虎欄,掌握着籠子的鑰匙。如果處於控制下的東西失去控制,就會讓一個人處於全權負責的位置。
Mary-Ann和Naomi正處於危險之中,這足以促使Salah承擔這個責任。籠子已經被打開了。這不是燃燒的烈火,也不是洶涌的漩渦。都不是,那是憤怒。籠子已經被打開了,那個年輕人把他的憤怒整合到一個老人的經歷中,它表現出來的是一種冷酷、平靜、單一的仇恨,幽邃而黑暗,就像星星之間的間隔。
等這一切結束後,他得買一套新的菜刀。
從廚房走到大廳的櫃子。Drano牌清潔劑。手套。回浴室。希望這一切都沒有必要。大多數人在聽完將要發生的事情的描述之後就會放棄,在這裡真正起作用的是對痛苦的恐懼,而不是痛苦本身。但這個人是基金會的人,很可能對抗拒審訊進行過訓練。所以需要一些瘋狂到足以對付一些藝術家的相關事物的黑手段。
好人和瘋子之間有一線之隔,Salah覺得自己越過了這一線。現在對於那個血裡有墨水的男人的下場,沒有悲哀,沒有愧疚,沒有後悔。對對方就像對待亡命之徒一樣冷漠,這種冷漠幾十年來第一次讓Salah感到空虛。他現在能感覺到,意識到,但不在乎。現在不是時候,也負擔不起。只能相信,Mary-Ann會原諒他。
Salah回到浴室,把器具放在地上。
“我給你一次機會,讓你暢所欲言,避免不愉快的事情發生。”他戴上手套。“我的老婆和女兒呢?”
“操你媽。”
“怕是要出事。這種束縛只能維持十五分鐘左右,而我打算在五分鐘內離開這裡。”Salah捲起袖子。“你知道嗎,前段時間有人問我是不是西班牙宗教裁判所的人。我說不是,因爲我不是西班牙人。至於宗教裁判所,我不否認這個說法。前段時間,我是人們有髒活累活要完成時去找的人,因爲,用我一個老熟人的話說,”他舉起那瓶清潔劑,確保墨血人能看到它,“我是個‘冷血的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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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停了下來。一座化工廠矗立在Mary-Ann的窗外,被安全燈寂寞的光芒照亮。那種成千上萬的人都會看一眼,不經意間就會經過的建築,是一個製造化學品的地方。這裡還能發生什麼事?
“我們到了。”Redmond說道,關閉了引擎。“執行程序需要一些時間,但目前我們已經提前完成了計劃。”他停頓了一下。“你爲世界所做的貢獻超出了你的想象,Lewitt女士。我們不會忘記的。”
“希望吧。”Mary-Ann說。她的手放在Naomi的臉頰上,等了一會兒才動手去解開提籃。
我對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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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號站點!4號樓!第3層!”墨血人尖叫着,嘴裡和眼睛裡都冒出了泡沫。
“那是在哪呢?”
墨血人吐出了一套亂七八糟的指示。當他說完後,Salah點了點頭,然後將剩餘的清潔劑全倒在了墨血人的臉上。那名本來是刺客的人發出了最後的痙攣和尖叫,然後完全化爲一灘黑色的空衣服,再也沒有了動靜。Salah解開了下水道的封條,水開始流動,將墨血人的屍體衝進下水道。現在只剩下墨水了。
他走回客廳,從掉手機的地方撿起手機。不,他不會給教士禮堂打電話。有了同盟的存在,就只剩下到處都是的繁文縟節了。如果基金會已經被滲透,那些滲透者很容易分散調查的注意力,久而久之,就什麼也做不了了。這裡沒時間理會雞毛蒜皮,沒時間搞什麼繁文縟節,沒時間坐以待斃。 聲音The Voice 1已經死了,而他卻袖手旁觀,什麼也沒做。他不會再次坐視不管,讓Mary-Ann和Naomi也死去。
他撥通了電話。過了片刻,一個聲音回答道:
“我是DeMontfort。”
“Henry,我是Sala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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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lah?什麼風——”
“Mary-Ann和Naomi被綁架了。”
“什麼?Salah,那——”
“基金會已經被不明身份的人滲透了,還綁架了Mary-Ann和Naomi。我有他們一個特工的證詞。”
哦,我的天……DeMontfort的心臟漏了一拍。他有嗎?……他有。那語氣給人一種鋼鐵般的平靜。DeMontfort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這種聲音了。曾幾何時,他們兩個人的位置已經互換了。Salah是一個冷酷卻又熱心的人,而他是溫和的理想主義者。現在,他們好像又換回了那些老地方。如果Salah這麼快又找回了他以前的審訊技巧……
“Salah,你對他做了什麼?”
“我找到了Mary-Ann和Naomi的下落。我需要你找到儘可能多的狼,越快越好。”
DeMontfort用手摸了摸頭髮,嘆了口氣。今天不行。除了這件事,除了今天,都行。
“我幫不了你,Salah。直到接到進一步通知之前,落槌計劃2暫停。審裁處的直接命令,我什麼權力也沒有了。”
“你總是有一個後備計劃。”
是的,他確實有。但如果他現在爲了這個用了那個後備計劃,那就直接前功盡棄了。落槌已經迷失了方向,他現在舉步維艱,左右爲難……
“聽着,我知道我們已經漸行漸遠,但我最近經常反省自己……我讓落槌太過失控了……這都是我的錯,組織現在的混亂……”
“Henry,如果你不幫我,Mary-Ann和Naomi就會死。”
又是那個聲音。一個孤注一擲的人的聲音。DeMontfort可以告訴他,他將會在這次行動中崩潰。當然,前提是他沒有在嘗試中死去。大自然的殘酷很可能會讓他活下來,成爲一個空洞的模仿人。比他來到地平線倡議時更糟糕,比DeMontfort更糟糕。不,地位在這裡並不重要。生命危在旦夕,最重要的是一個人的靈魂。也許就是這樣,也許上帝只是計劃把DeMontfort放在一個他能做一些好事的地方。容許邪惡的存在,這樣就能帶來更多的好處。
是吧,就是這樣。
“聽着,我會看看我能做些什麼。他們還沒有完全架空我的權力。”
“好。”
通話結束。DeMontfort又嘆了口氣,自動伸手去拿煙,但他沒帶。真是個戒菸的好時機。他坐在辦公桌前,從抽屜裡取出一疊紙。他撕下第一頁,在上面寫了一條簡短的留言。
Saturn Deer3——是時候了。把它們寄到我給你的回信地址。
他把紙折成一架飛機,然後把它扔出窗外。它打着旋飄進了夜色中。十五秒後,第二架飛機又從窗口飛了回來,這架飛機是用邋遢的活頁紙做的。
你,來找我幫忙?活見鬼,我真應該去買彩票。
DeMontfort又做了一架飛機。這是一個尷尬的談話形式,但它有用。
你同意了,Deer。
我同意爲Ursula保管一些東西,而不是你。對了,你的肺癌治療得怎麼樣了?
和你的情況一樣。我們有過書面協議,Deer。你是個守信的人。
那是紳士協定。如果我們是紳士協定,我他媽纔不會免費給你打下手。
我不能投訴你的工作態度,因爲你沒有。我也不能威脅你,因爲你很容易將死亡置之身外。所以,我就直說了,你將提供對基金會設施的突襲。如果這個藉口不能讓你動搖的話,Deer,沒有什麼能讓你動搖。
下地獄,嗯?我喜歡,但我可以換多一點東西。我要維護誠信,Henry。所以你再給多一點。
錢?還是權?還是一個兩塊錢的妓女的愛的擁抱?
算了吧。我有所有我想要的錢和所有我能僱來的妓女。我花錢買了她們就意味着她們不是被我天生的帥吸引來的。所以我可以但我不買。你應該只是不太想要這些東西而已。
我可以把你從活躍利益名單上除名,就不用再和我們打交道了。你覺得這樣行得通嗎?
哈!反正你也抓不到我。我只是喜歡聽你邊吃着餡餅邊磨嘰的聲音。
你就是個脾氣暴躁的混蛋,Deer。
我盡力了。從別人的櫃子裡挖出的東西,馬上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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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家在工作,那個叫 該隱Cairn 4的奴隸在一旁看着。隨着時間的推移,她的作品完成了。
她建造了一臺機器,一臺由鐵刺、鋼釘和流動的硫磺組成的偉大機器,由刺上刺着的三百顆尖叫的肉質果實所帶動,扭曲變形。這些果實成雙成對,男的和女的,鑲嵌在一起,成了一束肉體燃燒、尖叫、憎恨、死亡和生存的花束,而血液、膽汁和硫磺則流淌、沸騰、冒泡,肉體在蠕動,肉體在移動,肉體在憎恨。
這一切都取悅了 摩洛克Moluch , 羞赧中加冕的長角之王
the Horned King Crowned in Shame Moluc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