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霏被這幾句話堵得心肝發顫，她從來都不覺得，那次去醫院主動看季淑儀，是因爲愧疚，她不欠季淑儀任何，哪怕她是長輩都好，她也不需要一味退讓，讓她在自己的世界裡，無理取鬧。
可現在，她卻一句話反駁不上來，是因爲季淑儀說的這些話，纔是真的讓她心虛的。
亦崢還沒有回來，她就不能信誓旦旦地說，他一定會平安回來，贏南川總是一次次地提醒着自己，要小心，他走的時候，沒給自己留下隻字片語，無非就是因爲涉及的事，比較危險，還和她有關。
季淑儀作爲秦亦崢的母親，要自己的兒子真的因爲她的關係有個三長兩短，別說是季淑儀了，慕霏想着，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己。
可是怎麼辦？她實在是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
她在這邊的猶豫，讓手機那邊的季淑儀更是憂心忡忡，當然她的擔心，還沒有嚴重到，這事涉及的範圍都已經是要威脅到兒子的生命安全，她的擔憂，無非就是，目前東遠的一切都掛在了她的名頭下，雖然亦崢一直都是東遠的絕對控股，把公司交給誰，於她而言已經沒有任何的爭議權，但現在出差的人，竟是徐詢儉，也是半個慕家的人，她就做不到無動於衷。
“慕霏，你老老實實和我說，亦崢到底是去了哪？”季淑儀語氣似乎是平靜了一些，但對於這個問題的執着程度，讓慕霏心裡很清楚，她今天肯定是聽說了點什麼，纔會這般激動，“不要再來搪塞我，什麼出差不出差的，你騙騙美景就算了，你覺得我能相信？”
慕霏咬着脣，正醞釀着措辭。
那邊的季淑儀忽然又說：“我知道亦崢對我有意見，但他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兒子，你也是當母親的人，不管我的孩子，對我有多失望，我都不可能放棄他，有些事，我認了，但我現在問你這些，只是以一個母親的身份。”
慕霏幾乎是能夠聽出，季淑儀這話，已是帶着幾分變相的乞求了。
她大概是真以爲，自己知道亦崢在哪兒，只是隱瞞着消息，在自己主動去找她的時候，她不會給自己多好看的臉色，現在卻是完完全全的妥協了下來，慕霏一時心頭感慨萬千。
其實季淑儀縱然是千般錯，萬般不是，可她站在母親的角度來說，完全可以算得上及格。
至少能給的，她都給了。
她難免在心酸的時候，會想到自己的母親，能夠諒解陳雨的“不能接受”，卻讓她如何去體諒另外一個真正有着血緣之親的女人，時時刻刻都在想着要自己的心臟，到了現在，卻要讓秦亦崢幫自己解決永遠的麻煩。
到了最後，還是無法給出一個季淑儀最想要的答案，可慕霏也做不到什麼都不說，她思來想去，還是說：“對不起，但亦崢會回來的。”
“回來？你這麼說到底是什麼意思？”季淑儀更緊張，“亦崢到底是去了哪兒？我就知道他不是單純出差，誰出差還會把公司的一切業務都交給你這個女人？我也不知道上輩子是不是欠了你……慕霏，6年前你會失身，的確是我一手設計的事，我當年根本就沒打算讓你進我們秦家當啓潤的妻子，但我現在相信了，人在做天在看，因果循環是真的在，所以我把你親手送到了我家亦崢的牀上，我真是沒話可說，但你要有什麼怨恨就衝我來，亦崢對你這麼好，你……”
“我沒有怨恨。”慕霏聽不下去，打斷了她的話，她聲音本就是柔軟的那種，這會兒因爲隔着手機，是完全的真情流露，一字一句更顯柔軟入骨，“就算當初你的出發點對我來說是殘忍的，但我現在依舊感激。我不會做任何對不起亦崢的事，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但我是真的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哪，我只知道，他要回來了。我可以和你保證，我絕對不會佔着你們秦家的財產和公司，亦崢回來了之後，我會把一切都交還給他。還有，阿姨，我愛你的兒子，我很愛他，以前我不敢承認，後來我不想承認，可我現在只想告訴全世界的人，我是真的愛他，不管他發生任何的事，我都會等着他，所以你不用擔心任何，我絕對不會做不利他的事。”
原來愛一個人，是可以這樣大聲說出來的。
慕霏眼眶酸脹，不能夠在季淑儀的面前說出口的那句話，其實在心中已經默默補充上——哪怕他真的出事回不來了，我也不會讓他孤孤單單。
掛了季淑儀的電話，她哪都沒去，就這樣坐在那張凳子上，原本是爲秦亦崢設計的，凳子自然是寬大舒服，她到了最後整個人都深靠在座椅裡，目不轉睛盯着手機，所以電話到底是在她等了多久之後，再進來的，連她自己都不清楚，但那上是她之前剛剛備註的“贏南川”的3個字，慕霏在那一瞬間，呼吸一窒，只覺得自己的心跳都彷彿是跟着停止了。
她等了這麼長的時間，終於是等來了贏南川的號碼，明明就是自己，只要摁下了接聽鍵，就可以知道，他的消息。
但她卻是在等待了許久之後，有了一絲膽怯。
他現在是不是，已經平安回來了？如果已經平安的話，爲什麼是贏南川的號碼？爲什麼不是亦崢主動打電話聯繫自己？還是說，他已經做完了事，目前是和贏南川在一起？
慕霏的腦海裡閃過無數種可能性，在手機持續不斷響了有5聲之後，她終於還是顫抖着手指，摁下了接聽鍵。
“…喂。”
“霏霏。”贏南川聲音明顯是有些急促，“怎麼一直都不接電話？你現在在哪？”
慕霏一顆心幾乎是提到了嗓子眼裡，她真的是嚥了好幾口唾液，才找到了自己的聲音，“…我在公司，我在c市……不是，我一直都在等電話，你說的，3天的時間，今天就是第三天，亦崢呢？亦崢是不是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