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公園內的一片濃林深處,在一棵參天大樹下有一個穿着大格子連身裙清新亮麗的女子,手中拿着一瓶生茶,倚靠在樹身上,在她周圍一米半徑內同時移動着幾個攝像機,一旁的打光師不停的移動着手中的打光板,化妝師們捧着定妝粉守候在一旁準備乘着間隙空檔立馬衝上去給女主補妝。
早安生茶的生產公司是一家大型跨國集團,光是廣告的預算都足以嚇死人,所以短短的幾十秒的廣告內才能彙集中日韓三國的頂級明星。
此時正在拍的就是最近在日本憑藉與J家當紅男星的緋聞迅速上位的仲田美穗,日本的超級緋聞女王,凡是和她搭戲拍片的男藝人,沒有不被她禍害的只有她看不上的。
坐在另一邊躺椅上的是一位韓國男藝人,憑藉陰柔美麗與女子不相上下的漂亮臉孔,在大集團的力捧下一夜爆紅的金易元。此時他正在跟副導演討論下一個鏡頭,一旁的美女翻譯盡職的將他們之間的對話一會翻成中文一會翻成韓文。
而在另一邊代表中方的男星則是蕭子岑先生,他的鏡頭在金易元之後,還要等那麼一會兒。此時卻不見他窩在車上休息,反而拿着一隻手機一個人躲在棵樹後不停的撥打着電話。
“怎麼了,還是打不通?”安君臣走到他身旁低聲詢問。
蕭子岑不死心的又按下了重複鍵,只是電話那端依舊傳來千篇一律的女聲:“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我打了家裡的電話也沒人接,她不會出什麼事了吧。”蕭子岑合上電話,一把攫住安君臣的手臂緊張的問道。
還沒有等安君臣發表想法。
蕭子岑已經放開了他:“不行,我得回去看看,不會昏倒在家裡了吧。”他擡步欲走,腰身卻突然被安君臣一把摟住。
“幹嘛,放手。”他力圖掰開安君臣化身爲蟹鉗的手臂。
“不放,馬上就要輪到你的鏡頭了,你走了我讓誰上啊。”安君臣在工作方面是絕對不會妥協的,而且現在有中日韓三國記者圍在四周等着搶爆料呢,他可不想明天三國報紙的頭條就是以他開頭的負面新聞。
被他這麼一扯蕭子岑發熱的腦子也一下子冷靜了下來:“你替我去看看吧,我實在不放心。”他想萬一家裡着火煤氣爆炸出了什麼事她可怎麼辦,越想心越涼,忙着催促安君臣替他回家看看。
“那好,我回去看看。”安君臣很夠意思的應承了下來,他如果不去走那麼一趟,估計蕭子岑會沒了心思。此時正值中日韓三國明星暗中較勁的時候,他可不想蕭子岑關鍵時候來個魂不守舍。
“蕭先生。”跟金易元討論好鏡頭的副導演,朝着兩人的方向喊了一嗓子。
“那我去了,回家後無論怎麼樣打個電話給我。”蕭子岑鄭重的囑咐安君臣後,朝着副導走去。
“咚……咚……咚”放在棋屋內時間久遠的已經不可考的落地大鐘沉悶的發出三聲鈍響。
坐在一旁的孫昊不由自主的往大鐘方向一瞥,已經三點了。田院長和凰念妃已經下了四個小時了,由於沒有采取讀秒規則,所以長考的時間並沒有受到限制。
此時正值凰念妃落子,她手中拈着一粒黑子手支在顎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棋面。不過五六分鐘,她便慎重的落下一子。
孫昊盯着棋面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簡直比去年大師杯與日本棋聖對弈的時候還要緊張。
他從剛開始學下棋的時候就知道有一種古局叫“九龍共舞”,每一條龍都是不死不活的孤棋,但又好似奮勇拼殺的敢死隊。
他從來沒有看到有人能擺出過“九龍共舞”,也或者說對弈的雙方只要有一人沒有深刻的算路,沒有對自己手中之龍有百分百的信心,九龍之局就不會出現。
棋面上四條白龍和五條黑龍,相互糾纏,激烈絞殺,就好像九條龍在飛舞一般。滿盤的孤棋,又是滿盤的攻殺,讓人看的喘不上氣來。
時間在衆人的無覺中慢慢流逝。
“你說她在家睡覺?所以沒聽到電話鈴。”剛拍妥一個鏡頭的蕭子岑一邊聽着電話一邊任由化妝師幫他補着妝。
“是的,所以你不用擔心。”電話那頭的安君臣明顯說話有點支支吾吾,而放下心來的蕭子岑根本沒有聽出來,他只想她沒有事情就好。
安君臣掛上他家的電話,掃了一眼空曠的房間和桌几上的一本書,眉頭都打了好幾個結,再看看手錶,都那麼晚了,她一個人會跑哪裡去?萬一蕭子岑回來見不到她,不知道會不會掐死他……他不自覺的擡手摸了摸脖子打了個冷顫,決定出去先兜兜看再說。
“凰小姐,不知道你可否願意加入國家隊?若是你願意的話,由我推薦,你可以直接參加職業定段考,而且不久後的韓國棋王賽你也可以一同去參加。”田院長引着凰念妃一邊下樓一邊招攬她,看她年紀才十七八的樣子,棋力卻已經讓人嘖嘆,老辣的棋風完全讓人想象不出是出自一個小女孩之手,假以時日不定就是一個女棋聖。
凰念妃卻完全沒有這種打算,先別論國家隊是什麼概念,平時都該幹些什麼,她都搞不太清楚了。再者下棋不過是她的一個消遣而已,並沒有想過要天天撲在上面,所以她還是婉拒了田院長的好意。
孫昊仍舊怔怔的看着那盤完棋呆坐着,田院長手中四條白龍中有兩條被絞殺,另兩條卻被牢牢圍困了起來,居然完全沒有反抗餘地。盡輸三子!天啊,三子是什麼概念啊!國手對決基本上輸贏也只在半子之間而已,凰念妃居然可以把一個九段國手逼到如此境地……真是太另人匪夷所思啊!
“孫昊,還不送送凰小姐。”屋外田院長的聲音朗朗傳來。孫昊這纔回過了神,再看了一眼棋局,匆匆的走了出去。
一路上,孫昊還沉浸在剛剛的九龍飛舞中回不過神來,而凰念妃則是一手撫着肚子,抿着脣,下了那麼長時間的棋,連中飯都沒有吃。專注下棋的時候當然沒有在意,但是現在卻覺得飢腸轆轆。
“你願意加入棋院嗎?”孫昊突然出口問道,雙眼閃着希冀的看了一眼旁邊的凰念妃,如果她能成爲自己的師妹那就最好不過了。
“剛纔院長問過我了,我不想天天下棋。”她還有很多事能做,不想把所有時間都耗在下棋上,能過個幾天就酣暢淋漓的下個幾盤她就滿足了。
“爲什麼不?來我們棋院的話,作爲正式隊員可是享受國家補貼的,還能出國跟世界各地的棋壇高手對弈……。”孫昊滔滔不絕的說着加入國家隊的好處,像她那麼好的水平不該被埋沒的。
他的一串話,凰念妃沒有聽進去多少,到是一句話她聽清楚了:“國家補貼?是不是給錢?”
孫昊以爲她動了念頭,忙不迭的點了點頭:“不但給錢,還可以提供住宿,一日三餐全包,年底還有紅包。”
這個聽上去到是不錯,可是……“我不想參加什麼隊一直下棋,偶爾下下到是還可以,待遇差點沒關係,有沒有的?”
“呃……。”孫昊沒想到她會這麼問,想了想便回道:“這也可以,平時就和師兄弟們切磋棋藝也成的。”他想田院長一定會贊同他的想法的,先讓她進了棋院,然後再慢慢讓她加入國家隊。
“哦。”凰念妃卻只是哦了一聲,就沒了下文。
“那麼你要不要來?”孫昊忍不住的問道。
“讓我想想吧。”要是以前她可以馬上就給人家答案,不過現在麼,還是慎重一點比較好。
“那好,如果你決定了的話,就打這個電話給我吧,這是我的名片。”他從車上一個金屬盒裡抽出一張卡片遞給了一旁的凰念妃。
凰念妃接了過來,反覆看了看便塞到上衣口袋裡。
車內一下子安靜了下來,直到突兀的傳出一聲“咕……”的神秘聲音。
孫昊詫異的看向她。
凰念妃趕忙雙手捂住肚皮,假裝什麼都沒聽到。
孫昊詫異的看向她。
凰念妃趕忙雙手捂住肚皮,假裝什麼都沒聽到。
“你看我這腦子,你中飯都沒吃呢,一定餓了吧。”孫昊忍住到了嘴邊的失笑,車子開了一段路後,停靠在了路邊。
“那裡的牛肉麪不錯,去吃一碗吧。”他下了車,替凰念妃打開車門引她下了車。
路邊的清真牛肉麪館,衛生狀況實在令人堪憂,不過由於量多份足味道好,附近又正好有所中學和幾個寫字樓,所以食客駱繹不絕,此時又不是用餐高峰,所以不大的店堂內只有三兩個人坐着吃麪而已。
“你等等,我幫你擦一擦。”凰念妃剛想一屁股坐到一張椅子上,卻被孫昊一把拉住。
他從桌上抽出一張紙巾,幫她擦拭了一下椅子,這才讓她坐下。
老闆似乎跟孫昊挺熟,打了個招呼後就拉麪去了。
看着這個油乎乎的桌面,凰念妃眉頭不自覺的一抽,她不像她爹孃從小走江湖慣了,可以對着那些髒亂差的環境坐懷不亂,她從小被呵護着長大,周圍一切無一不是最好的,還真沒見過如此油光水滑的桌面呢。
一大一小兩碗麪條不一會兒就端到了他們的面前,果然夠份量,光那小碗估計就有二兩面,濃稠的咖喱牛肉湯,切的薄薄的牛肉片,翠綠鮮豔的香菜,光看那樣子就能讓人食指大動了。凰念妃卻在麪條上桌的那一刻忍不住側身打了個噴嚏。
“不行,我一問到這個胡荽的味道就要打噴嚏。”凰念妃捂着鼻子,一手指了指麪條上鋪滿的香菜。雖然說這個胡荽辛溫香竄,內通心脾,外達四肢,是很好的藥食,不過光那味道凰念妃就受不了。
“胡荽?”孫昊不解的嘀咕了一聲,不過看意思她指的應該是香菜吧,確實有許多人吃不慣香菜的,剛纔他都忘記問一下了。
“我幫你挑出來。”孫昊抽出一雙乾淨的筷子,將香菜一根根挑乾淨後再推到凰念妃的面前“好了,可以吃了。”他笑得燦爛,從一旁再抽出一雙筷子遞給凰念妃。
凰念妃放下手接過筷子,看着他溫和的笑容,不自覺失笑了出來:“你真像我老爹,他也會那麼細心的替我娘挑菜的。”說完後,便挑起面吃了起來,熱乎乎的面,暖了全身。
孫昊由於她無心的一句話卻紅了臉,趕忙也撩起麪條吃了起來,藉着麪湯的霧氣掩飾掉自己的心悸。
空曠的複式房間內靜悄悄的,只是突然之間響起一個男人的咆哮聲。
“你不是說她在睡覺嗎?人吶?”一拍完今天的鏡頭,沒空參加公司集團有意安排的晚餐,衝破記者的重重防線,蕭子岑一路衝了回來,然後碰到了顯然剛從外面逛過一圈回來的安君臣,對方一見到他臉色都變了。
安君臣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他本來以爲在蕭子岑回來前凰念妃應該會自己回來的,可是都五點多了,他也開始擔心了起來。雖說凰念妃如果不在的話,他的煩惱也就迎刃而解了,但是那麼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女孩子,長的又那麼漂亮,萬一碰到一些心懷不軌的人……想着想着,他也急切了起來。
“我們分頭出去找找看,或許就在附近。”他拍了拍蕭子岑的肩,只能這麼說了。其實他剛纔在周圍已經轉了好幾圈了,連個人影都沒看到。
蕭子岑心急如焚,那麼個弱質纖纖的女子,萬一碰到人販子怎麼辦,萬一碰到搶劫又怎麼辦……他不敢想象,飛也似的往門外衝去。不知道怎麼回事,今天的電梯一層樓一層樓停得特別慢,另一架電梯卻正好在維護,他實在等不及了,直接往樓梯間跑去。安君臣只能跟着他一起衝着下了樓。
孫昊將凰念妃送到她家的大樓下,和她話語了兩句便開車走了,凰念妃跟他揮了揮手,便雙手插在牛仔褲袋袋內往大門口挪去,大門前正停着一輛銀色的跑車,很是眼熟,凰念妃多看了兩眼,側眸的時候正巧看到蕭子岑從大廳裡面衝了出來,一下子奔到了自己的面前。
“你怎麼手機都不開,剛剛那人是誰?”蕭子岑渾然不絕自己的口氣就好想一個醋缸男人正喋喋不休的詢問自己的女友一樣。
“啊,我忘記開了,剛纔在和別人下棋,怕被打攪所以就關了。剛纔那人是我在棋室裡面認識的,是個好人呢。”凰念妃笑嘻嘻的說道,今天的一局下得太爽了,讓她心情不禁大好。
“你又知道人家是好人了。”搞不好是哪家的花花公子,開着保時捷泡妹妹來着,蕭子岑心裡這麼嘀咕着。
“你看我像傻子嗎?”凰念妃食指點了點自己的臉。
“不像。”沒見過那麼漂亮的傻子。
“那就可以了,我這個是腦袋不是木瓜,是不是好人我還能分辨出來的。”說完便慢悠悠的晃進了大廳。
“我看你這腦袋纔是木瓜。”安君臣湊到蕭子岑身旁不懷好意的瞥了他一眼,怪笑道。
“我是木瓜你就是冬瓜了。”蕭子岑哼哼了一聲便隨着凰念妃走進了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