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凰念妃也不需要吊水了,吃了醫院並不好吃的餐飯,她手中拿着遙控器一下下的調着頻道, 電視屏幕一閃一閃的, 那麼多節目沒有一個能讓她駐眸片刻。
她索性將電視一關, 躺在牀上想要好好睡一覺, 可是越想睡着就越是睡不着。
夜已經深濃, 那晚的天色非常的好,月如滿盤,星如碎鑽, 亮閃閃的綴滿黑絨布似的天空。反正想是睡不着,凰念妃乾脆翻身下牀, 走到窗口, 拉開鋁合金的落地窗門。晚風有點涼, 吹得她打了個哆嗦,但漸漸的便也就習慣了。
她圈起手臂靠在陽臺上, 由於醫院坐落在郊區,周圍的風景特別好,佳木成林,碧湖映翠的,就連空氣似乎都格外的清新。
不知道爹孃現在怎麼樣了……
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很着急……
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到他們……
不知道哥哥會不會因爲沒了我這個麻煩鬼, 而覺得輕鬆起來……
獨對明月, 心中竟是更加惆悵了起來, 離開家都快要半年了, 漸漸喜歡上了這裡便捷的生活, 她在想如果回去了,自己會不會不習慣了?
正在感嘆傷懷的時候, 放在牀上枕頭邊的手機突然唱起了歌。
凰念妃想也不用想,一聽到這首亂哄哄的曲子就知道是誰打來了電話。
“怎麼還沒睡?”電話那端傳來蕭子岑略顯不滿的聲音,周圍聲音嘈雜,似乎人非常多。
“睡了,被你吵醒了。”凰念妃坐到牀上,曲起雙腿坐着,忍不住的淺笑盈盈。
“啊真的?那你再睡,當我沒打過。”他突然壓低了聲音,有點催促的說道。
“騙你的,我正準備睡,你電話就來了。”她爬了爬頭髮,抱過被子摟在胸前,這個男人真是好騙……。
“小妃,你現在越來越狡猾了。”他的聲音明朗,帶着絲絲的笑意。
“你很忙嗎?”她聽他口氣似乎很吃力的樣子,雖然他極力的掩飾。
“早習慣了,倒是你早點睡,我明天一早回來就先去接你。”他總也忘不了囑咐她這,囑咐她那,似乎怕自己不在身邊,凰念妃就會照顧不好自己似的。
“恩,那我睡了,我明天等你來。”又說了幾句話,她關掉了手機。
起身關上窗門,拉上窗簾,明天一早醒來,他就會回來了。
她準備忘掉所有,好好的睡個覺。
躺上牀,關掉頭燈,整個房間靜悄悄的……。
她側身睡着,過了不知多久耳朵敏銳的聽到屋外不尋常的聲音,似乎是好幾個人的步子,極輕,像是刻意所爲。
據她所知,她所住的這層樓面是特別加護區,現在好像就她一個人住着,聽聲音這幾個人的步子非常有規律像是受過訓練一般,絕不是護士小姐隨意的踏步聲。
看來是來着不善呢。
她翻身下牀,躡手躡腳的走到門旁,病房內好像沒有什麼可以充作武器的東西,她眼神在屋子內一掃,有了……
她拿起門旁的一柄掃把,可脫卸式的造型着實方便了不少,她拆下掃把柄,權當作棍子拿捏在了手中。
腳步聲果然停在她的房門口,她身子背貼在牆壁上,側耳細聽門外的動靜。
似乎是探聽了屋內沒有異樣的聲音,門把“咔嚓”一聲,被人輕輕的旋轉扭開。
凰念妃屏住呼吸,攥着掃把柄的右手暗運內力。
門被緩緩推了開來,卻並沒有人走進來。
虧得凰念妃事先已經拉起了窗簾,一室的幽暗她的眼睛早已習慣,她慢慢的貓蹲下身子。
是三個穿着黑色勁衣的男人,全身上下裹得一絲不漏,就連臉上都戴着奇怪的面具。
三個男人剛一走入屋中,凰念妃也不招呼一下,直接一棍子向走在最後的一個人身上打去,她的動作極快,夾雜着凌厲風勢,這一棍子下去,怕是鋼筋鐵骨都要裂開幾條縫。
那人反應也是極快,感到耳後有異常的風聲,已經本能的閃身躲讓。凰念妃卻是一個抽手,一棍子往他下巴上招呼過去,打得他措手不及,一下子撞到了一旁的櫃子,轟隆的一聲乍響,那個可憐的男人捂着下巴,蹲在地上不住呻吟。
那麼大的聲響居然沒有引來一個護士醫生,看來這些人真的有備而來呢。
另外兩個男人擺開架勢,戒備的看着面前明顯弱質纖纖的女子,卻只用一棍子就將他們那個身經百戰的同伴打得窩在地上爬不起來。
“你們是誰?總該報個名號吧。”棍子在手上一揚,“呼”的劃出一聲凌風之音,速度之快,力度之大,那兩個男人不禁咋舌,這到底是什麼女人?
兩人在黑暗中使了一個眼色,同時向凰念妃出手,雖然力道是挺大,但她只不過是個女人而已……這種輕蔑的想法頓時讓他們吃了不少虧。
凰念妃從小學習傳統的中華功夫,根基深厚,在爹孃的教導下,身法靈敏,拳、棍、槍、劍無一不擅,即便是一根短小的掃把柄,亦在她手中幻化出無盡招數。
那兩個男子都是跆拳道高手,卻都在凰念妃手中討不到便宜,反而處處受她掣肘。手、背、胸口上被她抽到了不知幾下,真是火辣辣的疼。
凰念妃一個單手撐地後仰旋身,避開了兩人的拳風,棍子在手腕上打了個圈,驀的朝其中一人的門面丟去,那人堪堪閃過襲來的棍子,卻突然胸門大開,被凰念妃狠狠的補了一腳,踹得翻過了牀滾到了窗旁。
“只剩下你一個了喲。”幽暗中響起的女聲帶着詭異的森冷,那唯一還站着的男人禁不住倒退了一步,明明只是一個女孩子,這個任務可說無比簡單,卻沒料到她功夫如此之好。
“CHINESE KUNGFU,GREAT!”男子吐出幾個凰念妃完全不懂的單詞,突然的就從腰間抽出一個圓溜溜的東西,抽掉上面的懸繩,白色的霧氣滋滋滋的冒了出來。
當凰念妃驀然想到那可能是迷煙的時候,已經吸入了好幾口。
現代的玩意可比古代的迷煙效率高多了,凰念妃腳下一軟已經抵不住得昏了過去,若是她知道那三個男人臉上帶的就是防毒面具恐怕就不會如此大意了。
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耳旁只有轟隆隆的低鳴聲,身體似乎睡在一個很軟綿的東西上,鼻端還有好聞的薄荷水的香味……,淺淺的、淡淡的……彷佛薄荷花朵初放。
等等,薄荷水……
驀然的睜開雙眼,對上的依舊是那雙淺藍的碧瞳,如同海洋清澈。這時她才發現,自己的腦袋枕在他的大腿上,她猛地坐起身體,身下黑絲絨的沙發軟軟的,細細的絨面摩挲裸露的肌膚,異常鬆綿的感覺。
“你對我作了什麼?”她氣憤的瞪着他笑如春風的面龐,該死的,居然會着了他的道。
“就是讓你睡了幾個小時而已,想必現在我們已經離開中國國境了吧。”他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挺括的西褲襯衫讓他身形看上去分外頎長挺拔,比起蕭子岑亦不遑多讓。
他走到一張書桌前,按下一個按鈕對着另一頭的人吩咐道:“送一杯熱牛奶進來。”又是凰念妃聽不懂的語言。
什麼已經離開中國國境了?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凰念妃撫着依舊有點昏沉的腦袋走下沙發,走到一個貌似小小窗口的地方,向外望去。
她不敢置信的趴在了窗上望着似乎近在眼前的朵朵雲兒,從上而下俯瞰,那些曾經在眼中的摩天高樓已經化爲了小小的一點,在城市輪廓的旁邊是一片碧藍的海,慢慢的他們往海上而去,她這時才意識到……自己似乎在天空中飛……不是當初蕭子岑陪她坐的熱氣球,這個空間更大更寬敞,就像一間精緻的房間,而她居然在天上飛。
就在她驚詫得不能言語的時候,身後突然貼上了一個溫暖的聲音,如訴在耳旁:“妃兒,誰也不能再把你帶走了,誰也不能……。”他的脣火熱的落在她的發間,雙手緊緊的箍着她的腰,摟在懷中,貪戀她身上每一絲的溫度,每一縷的馨香。
“你到底是誰?我根本不認識你!”凰念妃又氣又驚,渾身止不住的發抖,不知道他要帶自己到哪裡去?或許是那從來不明白的地球的另一端……
“我的全名是Alen Arthur Patrick,你可以叫我Alen,不過我更喜歡你叫我飛凰。”他的吻密密的落在她的發間,親暱的如同情人間的纏綿。
“你要帶我去哪裡?”她的聲音冰冷的如同北極霜雪。
“我的王國。”那是他的世界,從今以後誰也不能將她帶走,嘴角邊淡漾出的笑容比窗外朝升旭日更加絢爛奪目。
“我當初就該殺了你!”凰念妃轉過身,擡起頭狠狠的瞪着他,一字一字無比憤恨的迸道。
“你現在也可以殺了我,我知道你功夫很好,三個特情局的探員兩個被你打成了重傷,你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厲害。”他雙手撐在機艙上,將她環在自己雙臂的一方空間內。
“你以爲我不敢殺你?”她突然揚眉冷笑,豔容芳華。她的性格像他爹隨性無羈,凡事都看得很開,長相上到是遺傳了她娘百分百的絕色姿容,連她爹都說她揚眉輕狂的樣子跟她娘年輕時真是十成十的像。
“你爲什麼會是這個樣子的,你爲什麼不能跟其他女人一樣,爲什麼如此的容顏還有這樣的心性,你讓我怎麼能放得了手……。”他俯下身,雙脣凝滯在她脣上半分,只差些許便要這麼貼上。
凰念妃不知道他這話什麼意思,只是在想他若敢真的再吻她,她保證一拳打過去,讓他三天下不了牀。
“篤篤篤”的敲門聲打破了這曖昧的一刻。
他褪身離開,凰念妃貼着艙壁長舒了一口氣,這才發覺自己的背脊似乎有點汗溼了。
“進來。”他用英文吩咐道。
一個穿着真絲抹胸短裙,外罩絲紗蝴蝶衫的外國女子,手上端着一個銀托盤款款生姿的走了進來,身材高挑修長,凹凸有致,絕對尤物級的美女。
“殿下,您要的牛奶。”女子微微欠身,含笑說道。
“放在桌上,出去吧。”
女子將牛奶放在書桌上,帶上門離開,自始至終沒有斜視一眼。
飛凰端起那杯牛奶走到凰念妃身前,遞給她:“你傷口還未好,要多補點營養。”
“讓我回去!”一雙美眸狠狠的瞪着她,她無能的發現,在這個世界許多事情已經脫離了她能控制的範圍,往着不可知的未來而去。
“不可能。”他回得果斷。
“你管不住我的!”
“你大可以試試。”
天空中金光耀耀,層雲疊起,一架漆着安塔尼亞大公國皇室徽徵的波音747在雲層中展翼翱翔,往着那個美麗富饒的王國而去。
蕭子岑手中握着一個女式用的精巧手機,坐在病牀上,雙眸茫然無神。
“子岑……。”安君臣從門外進入,帶上門,走到蕭子岑身旁坐下,神態間也有些不自然:“醫院的監視器都看過了,沒有異常,晚上這層樓面就沒人來過,也沒人出去。”真是奇怪了,那麼個大活人難道人間蒸發了?
心中一直有個不祥的預感,小妃是不是突然就回去了?什麼都沒來得及留下就這麼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如同從未出現過。只是少了她世界沒有一絲改變,唯一變得唯有他,連帶他的整顆心。
“子岑……。”看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安君臣忍不住推了推他。
“或許她回家了……。”他自欺欺人的找了個藉口安慰自己,小妃一定還在。他起身衝出房間,安君臣拉不住他,唯有跟着他,寸步不離。
蕭子岑的跑車狂馳到大樓下,這一路上他闖了不知道多少個紅燈,他卻一點不在乎。 щщщ●ttκǎ n●¢ Ο
18層樓面上除了過道亮着橘色的燈外,房間內一片漆黑,他突然很害怕,怕看到屋內空無一人,再也沒有那個妙曼的身影窩在落地窗下靜靜的看着書。
“君臣,你替我上去看看吧。”他雙手從方向盤上無力的垂下,眼睛盯着窗外漸顯的明月,艱難的說道。
“恩。”安君臣看了他一眼,推門下車。
等待的時候總是顯得那麼久遠,但若是能一直抱着希冀等着到也好了,總比面對事實來得更讓人容易接受。
“子岑……。”安君臣坐回車上,面色驚疑不定。
“不用說了,我知道了。”本來就是在自我安慰,醫院的監控錄像根本沒拍到她離開,她又怎麼會回家呢,他趴在方向盤上,腦中突然空落落的,周圍所有的一切都是灰白色的,彷彿他的世界突然失去了所有的色彩。
“子岑……。”安君臣擔心他這副樣子,雖然他看上去好像很平靜,但他情願他徹底發泄一下,那麼他也不至於太過緊張,可是現在的他太鎮靜了!鎮靜的有點詭異。
“今天我住你家吧。”他擡起頭,雙眸中似乎有點紅,連扯出的笑容都那麼勉強。
“好吧。”
“謝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