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客廳的燈雖說亮着,但走進去之後司徒姚才知道是客廳那桌子上的燈開着而已,周圍一片黯淡,顯得在燈下的那個人看起來特別地頹廢。?
她緩慢走進,手輕輕拍在已經在走神的人的肩上。?
“阿榕,怎麼了?”?
被拍肩的人許久沒回話,低垂着頭,過後,才說了一句話,聲音低沉。?
“桌上的紙不見了。”?
司徒姚伸出去的手縮了回去,看了他好一會兒,神色複雜地說道。?
“那張紙我以爲是沒用的,所以扔了。怎麼,有需用?要不要我再找回來?”她凝望着站在她面前的秦榕,手裡卻緊捏着那張紙。?
她承認,她是故意的,她也一直很在意秦榕的身世。自從和夏敏楠談過之後,她的心情一直很難平靜,只要一有空,腦子裡就不斷會迴響着閔夏楠說的那些話。閔夏楠這個人,表面看着大大咧咧,可是觀察力卻沒人能比上,一直都比別人來得敏銳,她不自覺就會把秦榕是否有病這個想法環繞在秦榕身上。連現在面對着秦榕,她也難以控制自己這種想法。?
秦榕身體明顯頓了下。她把這些都看入眼裡,接着問道,一定要把今天這個埋在心底很久的疑惑問出口。?
“阿榕,那張紙上面的電話號碼是誰的啊?好像不是這裡的呢。”?
秦榕已經開始搖頭了,嘴裡一直輕聲呢喃着什麼。?
“阿榕,怎麼了嗎?阿榕。”?
不管她怎麼問,秦榕一直猛搖着頭,然後俯身盯着桌子,使勁地看着,似乎要把桌子看穿一個洞,只有司徒姚自己知道,他在看什麼,他在找那張紙,他寧願自己盲目地找,也不肯告知她真相。不知道是時機未到,還是秦榕不肯說,這些,她都不知道。她站在樓下,默默望着秦榕搖着頭,喃喃自語着,一邊走上樓。?
她站在那裡,瞧到沙發上的行李,是秦榕的。也許,在鄉下,秦榕是發生什麼事了。一想到這,她趕忙拿起電話,撥了自己父親的電話。?
司徒父那邊的電話響了許久,才被司徒父接起。?
“爸,是我,我是阿姚,在老家阿榕是不是……”?
“不要跟我提他了。阿姚,你真讓我煩心啊。”她的話還沒說完,那邊的司徒父已經生氣地打斷她的話。果然是發生了她沒預料的事了。她眉頭一皺,急忙問道。?
“爸,我是不是做錯什麼事?跟阿榕有什麼關係啊?”?
“阿姚,你是不是很不願我逼着你去相親,才找了他回來的?你知不知道他是那個啊?”?
司徒父的話頓了頓。?
“他是什麼?”她很疑惑自己父親話裡的意思,心底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她走進房間的時候,秦榕已經躺在牀上了,身上蓋着被子,揹着身對着她。房間裡像往常一樣,只餘留着牀頭燈和門前的一盞小燈方便她刷牙洗臉和換衣服。?
你知不知道他是被人拐賣的啊?我不是告訴過你,這種人雖然可憐,但是絕對不能娶作對象的嗎?你要知道這些被拐賣到外鄉的人,大多數都經過許多次的轉手的,甚至有的已經生下了孩子,還被賣到了別的地方啊。?
她的腦海還殘留着自己父親的話。她抿着嘴,拿起一旁的遙控,將室內的溫度調溫和點,腦海一直在回放着剛纔的情景。?
“爸,你們在村子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禁不住問道,眉頭一直皺緊着。?
司徒父已經在電話那頭氣得要命。?
“阿姚,你到底知不知道秦榕之前生了孩子的,還生了兩個的,還不是你的孩子的?他還在別的村子待過好長時間的?”?
“我知道。”她一如既往,很平靜地回答着。?
“那你之前說的,秦榕他流過一個孩子,那個孩子也不是你的吧。你這次一定要跟我說實話啊!”?
司徒父步步相逼,司徒姚臉上的眉頭卻鬆開了,神情看着比之前還平靜。?
“是。那孩子不是我的,是阿榕之前待的那個地方的人的。”?
她回答地越平靜,電話那邊的人怒火升得越旺,司徒父幾乎是咬牙切齒地怒道。?
“阿姚,你是不是想氣死我的?你不想要我介紹的人,跟我直說就好,爲什麼要勉強自己跟他綁在一起呢,還註冊了。你真的是……我都要被你氣死了。”司徒父邊說,邊按着太陽穴。“要不是今天我跟你外公出去的時候,村頭有人認出秦榕,我還被你矇在鼓裡呢。你倒是給我說說這是怎麼回事。如今我們司徒家在村子裡可真是擡不起頭了,大家都知道我的女兒,她娶的人竟是這樣的!”?
他等了會兒,卻聽到電話那頭竟是那樣回答他的。?
“爸,我跟他結婚不是被逼的,我是真的想和他過一輩子的。爸,他很可憐,造成他現在這樣子,又不是他的錯,我們幹嘛要把這些都歸在他身上啊,這樣對他不公平啊。而且,是我自己親自去那個村子把他帶回來的,我也很喜歡他。”司徒姚不緊不慢地回答着,臉上的表情卻很認真。?
“哦,也就是你承認,你其實不是喜歡他而是因爲同情他纔跟他結婚的?”司徒父冷冷地說着,很不贊同她這樣。?
電話那邊的司徒姚卻笑了一聲。“是的爸。一開始我是看他可憐,所以幫助他。”她想起之前和秦榕的相遇,雖說不爛漫,也不唯美,但是卻讓人心酸。“但是,爸,我慢慢覺得自己真的喜歡上他了。真的,爸。”?
她緩緩走到牀邊,在秦榕身邊躺下,將牀頭燈關掉。對着秦榕的背影,靜靜閉上眼睛。?
“阿榕,那張紙我在書房找到了。”伸入被窩中,摸索着這人的手,輕輕握住。手指磨蹭着他有些冰涼的手指。?
背對着她的身體沒動靜,只是感覺到他的手指在掙脫開她的掌控。她沒再說話,放開了他的手,轉身背對他而睡。?
她知道他可能猜到是她故意的,所以生氣了,這事她承認是她的錯。但是,她心底也是有些生氣的。別人不是常說,夫妻間不是應該坦誠相對的嗎?他瞞了她關於自己身上的疤痕,她不計較。他瞞了她身世這事,她也不計較。但是關於這張紙上的空號碼的,她卻不得不去計較了。?
就這樣同牀異夢,對於司徒姚來說,這是跟秦榕的第一次。?
到了後半夜,在她還迷迷糊糊睡着的時候,身側卻卻傳來一陣陣此起彼伏的哭聲,哭得撕心裂肺。她不得不睜開眼睛,有些迷糊,在知道是誰在哭後,才徹底清醒過來。?
“阿榕,阿榕,你醒醒啊。阿榕?”?
她轉身,入眼便看到背對着她的身影蜷縮着,不斷顫抖着,等她把人轉過身來時,這人已經滿臉是淚水了。眼睛緊閉着,淚水卻不斷從眼眶中涌出來,她擦掉了又流了出來。她不得不把他搖醒。?
秦榕似乎在夢魘中,她搖了好久,最終,秦榕才慢慢地睜開眼,眼底一片迷茫,很惶然地看着她。眼角邊還帶着淚珠。?
“阿姚?”?
他聲音有些哽咽,帶着剛哭過的嘶啞。?
她摸着他的臉,沒說話,凝望着他許久,才俯下頭,手磨蹭着他的臉,輕聲說道。?
“阿榕,你剛纔哭了,是不是夢魘了?”?
秦榕的神情很複雜,眼睛帶着些疑惑。?
“是嗎?我……不知道。”他摸到自己臉頰邊的水,愣了下,有些不敢相信。?
司徒姚一直在默默觀察着他的反應,知道他真的是不知道自己剛纔怎麼了,手揉了揉他的軟發,低聲說道。?
“阿榕,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環上他的腰,將他整個人拉入自己的懷裡。下巴抵着他的頭頂,秦榕在她懷裡略微掙扎了下,她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先自己軟化了先前的態度。?
“阿榕,對不起。爲了先前我騙你說扔掉了你的紙而道歉。你不要再生氣了,氣壞了不好,你的身體還需要再養養呢。”?
懷裡的人聽了她這話,沒再掙扎,卻沒像之前一樣,順從地趴在她懷裡,而是用雙手抵着她的身體,阻止她的進一步靠近。她權當沒發覺,硬是把他拉得更靠近自己,緊了緊環住他腰的手。?
“阿榕,你不要再生氣了,好麼?”她低下頭,親了親他體溫不高的額頭,帶着熟悉的涼意,緩緩移下,吻了吻他那溼漉漉的眸子,嚇得他的眼睛睜開了又閉上,她輕笑了聲,順着鼻樑往下親,吻了吻他的兩頰,又親了親他薄脣的脣角,帶着小心翼翼的謹慎,很愛惜地呵護着他。?
她感覺到懷裡的人在她這種攻勢下,反而僵硬着身體。有些疑惑地摸上他的兩頰,指尖有着熟悉的溼意。她愣了下,在秦榕還沒回過神時,牀頭的燈已經被人扭開了。?
司徒姚轉過身時,秦榕慌忙把臉遮住。?
“不要看我。”聲音帶着顫抖。?
司徒姚沒做理會,反而更湊近,把身下的人瞧得仔仔細細,努力地捕捉秦榕臉上的一絲表情的變化。?
“阿榕,你是不是也覺得我之所以娶你,是因爲同情你所以才這樣的?”?
她的手輕輕撫上身底下的臉,那精緻的五官,那溼漉漉的眸子,這些她看了多日,現在卻發覺,她看了這麼久還是沒看夠,沒看厭,反而隨着相處的日子的增多,對秦榕的瞭解也更多,更看到他身上的優點,看到他的細心,看到他的溫柔,看到他內向的內心會因爲她的一句讚賞而歡心,他的高興大多都來源她,她平生一次覺得很有成就感,比第一次成功面試還要高興。?
身體底下的人狹長的眸子微微下垂,沒做聲。她沒氣餒,反而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的身體,手指緩緩摸上他胸前的扣子,在他注意力被轉移過來時,她已經把他上身的扣子全扭開了,一大片肌膚袒露在空氣中。?
他驚得想用被子遮掩,司徒姚壓着被子,不讓他拿被子,硬是他整個人挾制在自己的懷裡。手指緩緩在那光Luo(和諧字眼)的肌膚上滑行,引得秦榕身體一陣戰慄。他伸手想推開那隻手,卻反被一把抓住,知道自己掩藏的即將被她知曉,秦榕絕望地閉上眼,再也不掙扎了。?
藉着燈光,結婚後,她第一次不是靠着觸覺去感受他身上有多少疤痕,而是親自用眼睛去看。在燈光下,她的手帶着顫抖,不敢輕易摸上那片肌膚。上面條條疤痕,有類似鞭子的,也有藤條的,在小腹的位置更多的卻是小小的黑圈,密密麻麻的,她看着覺得有些噁心,卻捨不得轉開視線。?
“不要再看了。求你了,不要……再看了。”?
身下的人沒有再掙扎了,卻開始哀求她。?
“阿榕。”?
望了許久,她柔聲喚道,緩緩俯下頭,吻住那結了疤的傷口。?
“這是她拿鞭子抽你的嗎?”?
她問了一下,便吻一下。?
“她賭錢輸了就打我,用鞭子。”?
秦榕聲音哽咽着,依舊閉着眼,不敢看司徒姚看到他這身醜陋後會有什麼表情。?
“阿榕,那這個呢?”?
她吻着那藤條狀的傷疤,傷口看起來有些久了。?
“她從窯子裡出來,聽到我又不肯下地務農,用衣架打我,被衣架的頭勾到的。不要再看了,真的很醜的,求……你了。”?
他的身體止不住地顫抖着,卻仍感覺司徒姚那手一直繼續往下移動。?
她垂着眸子,愛憐地吻着那疤痕。?
“那這些呢?”她摸着小腹上密密麻麻的小黑圈,和手臂上的一模一樣。?
“村裡的人說我周家生不出女娃,她喝醉了就用菸頭燙我。他們不肯給我生的一個孩子吃飯,我偷偷跑去廚房,她的父親發現,告訴她,她又燙我。”?
秦榕說着,又想抽那被子,無奈手被人死死挾制,他完全動彈不得。?
“阿姚,是不是我全部說了,你就放過我了,你就會放我離開了?”?
司徒姚本來還趴在他胸前,聽到他這話,猛地擡頭,瞪着他,冷聲說道。?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