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繼任丈夫
“你是誰?”司徒姚眼睛頓時睜大,無不震驚地瞪着眼前的人。
眼前的人頭斜戴着米白色的帽子,原本戴着大大足以遮住臉蛋的墨鏡,在進門見到司徒姚他們後便摘了下來。當瞧到司徒姚吃驚的表情,男人卻毫不在乎地扯脣一笑,更不在乎她手指指的對象便是自己,嬉笑道。
“你們公司請我來的,不會不知道我的名字是什麼吧?今天可不是愚人節。”
他的五官精緻,有着俊挺漂亮的鼻子和一張顏色粉嫩的嘴脣,與那人一樣,嘴脣薄而冷漠,象牙白的肌膚光滑透亮,精緻的外表都與那人一模一樣,簡直是鏡子裡照映出的另一個複製的影像。
司徒姚在回過神後,卻一下子否認這個認知。即使外表長得再像,言行舉止卻截然不同。秦榕是典型的性格內向,會一直安安靜靜地站在角落,舉止規規矩矩地放在該放的位置上,面上文靜可欺。眼眉之間一片柔和,說話溫溫和和,溫和間帶着疏離。
而這個人……
司徒姚警惕地挑高眉頭,直瞅着這個漂亮耀眼的男人。
即使長得再像,氣質卻不同。這個男人嘴角刺眼的笑一開始就顯示了他個性的張揚,與衆人格格不入地吸引人眼球,即使穿着樸實的衣服,也因爲常年混演藝圈的緣故浸染了時尚的氣息,舉手投足間帶着絲絲高傲囂張,在平常人間很容易便辨認出他。即使笑得再溫和,眼眉間的狠辣也出賣了他。他根本就是個長着秦榕的外表,卻是完全的陌生人。
想到此,司徒姚緊皺的眉頭鬆開了,神情放鬆了下來。對着這個在合同上署名爲徐瑞傑的男人依舊不言苟笑,面容冷峻。
“你遲到了。”她指着公司牆壁上懸掛的大鐘,冷聲說道。
林瑞希反倒習以爲常,絲毫不以爲是他的錯,只是聳聳肩。
“司機開錯方向了,路上又塞車。”
一句話說得流利萬分,連眼睛眨也不眨地直瞧着司徒姚笑着。那笑容裡含着挑釁令司徒姚打從心底就不喜歡這個人。她皺着眉頭不想再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轉身便往電梯裡走去。
“司徒小姐等等我們啊。”身後的工作人員一邊客氣地請着徐瑞傑往電梯走,一邊焦急地呼喚着司徒姚。
司徒姚按了電梯門,腦筋裡不停地轉着。令她現在很在意的只有一件事,這個男人……
她微微擡眼看了眼抱着雙臂,怡然自得的徐瑞傑。
他臉上的五官又讓司徒姚的眉頭微微皺起,她直覺到這個男人可能跟秦榕有莫大的關係。若是秦榕知曉他的家人即將找到,知道他的父母在何處了,他是不是會很開心呢?她腦海裡想到秦榕嘴角掛着情不自禁的笑意,她的心情也好了些。
而站在電梯裡的徐瑞傑不是沒有感覺到司徒姚落在他臉上的目光,他默默地收入眼底,嘴角含着冷笑。他突然想到之前在這個城市的小區見到那個人,一模一樣的臉。或許,這個女人也見過那個男人。
他想着,嘴角的笑容更深了,意味深長地瞄了司徒姚一眼,又很快轉移了視線。
司徒姚把徐瑞傑領到攝影棚,又跟那攝影師交談了幾句,又打電話給自己的上司這個公司的總經理後,這事總算是告一段落了。司徒姚有些疲憊地揉了揉眼窩處的作痛。與影視圈的藝人相處交談這事,對於她來說,比處理條條框框的文件合同還要累人。更別提她心底對這個徐瑞傑的不喜歡。
她走到公司的另一層找秦榕的時候,秦榕已經坐在電梯門口不遠處的塑料座椅上,閔夏楠正端着水杯跟他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聊着。閔夏楠見到司徒姚的身影出現在走廊上,朝她露出了一個會心的笑容。
“司徒,你去哪找樂子了,看起來這麼累的?”
司徒姚擡眼便大力狠狠地拍了下閔夏楠的肩膀。
“那些藝人的事麻煩。”
閔夏楠吃痛地躲開了,揉着自己的肩膀,白了司徒姚一眼。
“誰叫你可是總經理最看好的得力助手呢。好了,我家寶貝在找我了。我得過去瞧瞧什麼事了。待會見。”
閔夏楠朝她和秦榕揮揮手,便迫不及待往走廊盡頭站着的徐克狂奔過去,眼神滿是驚慌。
“今天……還好麼?”
等閔夏楠離開後,司徒姚靠近秦榕,手指有意無意地摸着他的軟發。盯着他的神情,確認他沒什麼問題,才問道。
秦榕坐在椅子上,點點頭。
“閔夏楠應該沒有爲難你吧?”她依舊站着,手指擡起秦榕尖尖的下巴,看着這熟悉的五官,剛纔她還是從另一個人身上重溫了一遍的。他眉眼間依舊一片柔和,好看的眉頭微微揚起,嘴角揚着淡笑,昭示着他的好心情。
“沒有,她很好……面試的內容很簡單,跟你給我說的一樣。”
“是嗎?那咱們要去慶祝下呢。”
她看了周圍一眼,確定暫時沒人會走過來,彎下腰,擒住了她盯了許久的嘴脣,口感滑嫩,帶着夏日裡難得的冰涼。
秦榕沒做掙扎,睜着眼睛,靜靜地凝視着她,默默接收着她此刻滿眼的深情,比任何時候他感受到司徒姚心底對他的那點在乎還要多,這一刻,他深刻地感受到她是真的把他捧在手心上寵着的。她的吻裡帶着小心翼翼,更帶着一絲慌亂。
直到意識到有人正走過來,司徒姚才結束了這個吻。
“阿姚,你怎麼了?”
秦榕敏銳地感覺到司徒姚有話要對他說。
司徒姚恢復之前的站姿,紋絲不動地盯着他,面上的表情漸漸發冷。
“阿榕……”她停頓了下,看着他,似乎在思考怎麼說。“你有去找過你的家人嗎?我的意思是,你知不知道現在他們住在哪嗎?”
秦榕聽了這話,眉眼間的柔和漸漸消失了。
“我找過。”他搖了搖頭,眼睛有些迷離,似乎在回想着之前的事。“我小時候記憶不好,老是迷路,找不到回家的路。所以我把家的地址抄了很多遍。直到我離開福利院的時候,我沿着曾經抄的地址去找了。可是……太久了,他們早就搬走了……”
他整個人看着很平靜,面上沒什麼表情,眼睛定定地看着前方,直到回過神,他才朝司徒姚扯出一個笑,看着卻比哭還令人難受。
“阿姚,我想……我真的是又迷路了……我這次是真的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司徒姚默默地握着他的手,安撫着他的情緒。
“不要再笑了。雖然還是很漂亮。”
懷裡的人卻微微掙扎了下。
“阿姚,你突然提起這個問題是想對我說什麼嗎?”秦榕的手指微微顫抖。
她看着他,點頭。
“今天,我見到了個人。”她頓了頓,眼睛又轉到他精緻的五官,苦笑了下。“我被嚇到了。”
秦榕依舊很疑惑地看她。她不得不繼續說下去。
“他是個男人,長得跟你一模一樣,簡直就是你們在照鏡子一樣。我不敢保證,但是有百分之九十可以肯定,他可能是你的家人,甚至……”她的手指輕輕地摸上他的臉頰。“你們可能是雙胞胎,不然不會這麼驚人地像。我差點認錯人了。”
司徒姚一直密切地注意着秦榕的一舉一動,在她的注視下,秦榕澄清的眼睛越睜越大,如黑夜般的眼瞳縮了縮,手指間的顫意通過接觸,一陣一陣地傳給司徒姚,司徒姚更是注意到秦榕的齒貝緊咬着自己的下脣。
司徒姚盯着這些,眉頭皺了起來,她怎麼覺得秦榕的樣子看着不是高興,卻是驚恐。
“秦榕,你怎麼了?”
她慌忙地搖着秦榕,想把秦榕喚醒。
但是,卻來不及了。秦榕原本還清澈的眸子漸漸渙散了。眼前的世界似乎也模糊了,他漸漸看不清。他想伸手去摸,掙扎着睜大眼去看清這個世界,卻只是徒勞。
哥哥,你還好吧,哥哥。
他的耳邊突然響起一些與現在很不協調的聲音,很悠遠,卻也很刺耳很清晰。他捂着耳朵,在椅子上蜷縮成一團,完全看不見一旁焦急的司徒姚,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聲音越來越多,他想聽也聽不清。他痛苦地閉上眼,抱着腦袋。直到最後,他突然安靜了,對着司徒姚說了句話,安靜地昏睡過去。
他聽到那個聲音在說着最殘忍的話。
哥哥,你就去死吧,我會好好的。
“阿榕!”
司徒姚站在那裡,看到原本還痛做一團的人此刻卻坐直着身體,冷着眼,對着她說了句話,聲音冷冷的,與平時相比,儼然是另個人。
“我沒有弟弟。”
一字一句,說話速度緩慢,清晰而有力,幾乎是咬牙切齒。
在司徒姚還沒做反應時,他卻已經昏了過去。司徒姚急忙抱着他,按着電梯鍵,抱着秦榕走進電梯。
在她沒看見的拐角處,有個人手上端着杯咖啡,目不轉睛地看着事情的發生到結束,在太陽的照射下,這人五官精緻,與秦榕長得一模一樣。
司徒姚瞪着緊閉着的診室門。她已經不想去數自己來了醫院有多少次了。心底的煩躁在這會已經蔓延了她全身了。她坐在長椅上,不得不耐心地等待結果出來。她有些不明白,爲什麼她一提到有個跟他一模一樣的人,秦榕反應這麼奇怪的。
我沒有弟弟。
秦榕昏迷之前最後的一句話此刻卻迴旋在她腦海裡。她皺着眉頭想,難不成這裡面有什麼令秦榕氣憤的事存在着?
閔夏楠打電話給司徒姚的時候,秦榕已經醒了,而他們已經回到了家裡了。司徒姚揉着他的頭髮,將門關上,走下樓梯,到樓下去講電話。
“喂,司徒,是我,秦榕怎麼樣了?他怎麼又出事?”閔夏楠在電話那頭的聲音有些低沉,明顯很擔憂秦榕的身體狀況。
司徒姚沒坐在沙發上,反倒沿着沙發,坐到地上去,眉頭從醫院回來就沒舒展開。她抿着嘴,等了會兒,纔開口說話。
“恩,他沒事,醫生說是一時受刺激纔會昏迷過去。”
“哦,那就好。不過,司徒,你到底對他做了過分的事啊?”閔夏楠一頭霧水。
“我只是跟他說了件事。我跟他說今天我見到個人,樣子長得跟他一模一樣。”
閔夏楠卻在電話那頭吃驚地連一句話都沒說得出。一旁的徐克睜着眼睛,出手推了閔夏楠一把,才把閔夏楠的神智拉了回來。
“你說的是真的?會不會看錯了?”
司徒姚悶悶地否認。
“閔夏楠,他現在是我們公司的產品代言人,也是最近剛籤的藝人。你要是不信,明天親自去瞧。”
她和閔夏楠聊了會兒,才提到她剛纔遇到的奇怪的事。
“閔夏楠,我剛纔……阿榕不記得了他昏迷前我跟他說了什麼,只記得他面試完了,等到我了。”
提到這事時,她的眉頭又深深地皺緊着。她想着剛纔秦榕的表情。
在醫院的時候,秦榕睜開了眼,很迷茫地看着她,他有些不明白爲什麼自己又在醫院了。她問他之前的事,他那副樣子很誠懇,完全不像在說謊,像是間接性失憶。
閔夏楠也在電話那頭沉默了會兒,有些試探性地揣測道。
“司徒,會不會是秦榕自己下意識地忘記了,我的意思是,他選擇性失憶。這種情景不是經常會遇到麼?比如受了什麼很大的刺激,然後自己接受不了,就強迫自己去忘掉它,久而久之就失憶了。不然他不可能只記得之前發生的事,不可能記得有家人這事,就單單把什麼他弟弟的事忘記了吧。”
聽着閔夏楠的話,司徒姚單手撐着下巴,陷入了沉思中。她確實也想到這一點。
等她重新回到了臥室的時候,秦榕已經睡着了,眉頭卻皺着,似乎在做着不好的夢。直到她躺在他身側,他的手被她握入手裡,他的呼吸才慢慢平穩了下來。
到了後半夜,秦榕又開始哭泣了,哭得很大聲,很淒涼。把司徒姚都嚇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