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關 (四十七)
從那次以後,和她已經有五天沒有講話,沒有聊天。她沒有主動找過我,我也沒有主動找過她,就這樣陷入冷戰。這短暫而又漫長的五天,一百二十小時,七千二百分鐘,四十三萬二千秒。折磨,煎熬佔據這五天的全部日程,過去的每一秒都在無情地凌遲着我。
我的世界,沒有陽光的照射,變得寒冷,變得沒有生氣。這如同時光倒流回跟很久以前的冰河世紀一樣的世界,讓我只能領略刺骨的寒風,腳踏結滿厚厚冰霜的土地。
她好像消失了,我只能看見她遺留下的腳印,卻尋覓不到她遠去的蹤影……
距離報名註冊,還有七天……
我躺在牀上,如同一具失去生命的屍體,視線像是被沾在天花板上,直鉤鉤地盯着天花板上被蛛網纏住,直至死亡的飛蟲的屍身。我已經習慣用睡眠來麻痹自己,不用自己的複雜思維來拖慢時光的流逝。於是,我可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着的,又是什麼時候醒來,眼中都是同一樣的黑,睡眠和覺醒又有什麼區別呢?
白熾燈整日地開着,我卻絲毫沒有將它關閉的意願。
窗內和窗外是兩個世界,外面充斥着開學季的氣氛。商販對文具書包的叫賣,強制性地塞進我的耳朵。我終於不敵如此繁雜的聲響,拿起枕邊的手機,試圖將所有的煩惱發泄在這部邊角有磕碰的智能手機上。
這個保存在文檔中很久,一直沒有時間玩的水果忍者遊戲激起我的發泄欲。
安靜空蕩的房間,開始響起刀刃,炸彈以及我認爲很無聊的背景音樂。從屏幕下方彈起的各種水果成爲我發泄的目標,我的中指極速滑動着屏幕,當水果多時,索性就用五根手指,刀刃砍破水果清脆的聲音,果汁濺在背景上的畫面,一次次衝擊着我的感官。
很久都沒有如此發泄過,似乎讓我忘記了很多折磨的事情。然而,就在玩得正興起的時候,楊溢藍的來電徹底停下了我剛剛建立起來的心情。我看着來電顯示,竟然一時間手足無措。當我回過神來時,手機仍舊在想,我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划向接聽……
“喂,有什麼事嗎?”
我的語氣顯得的隨意,甚至說是無所謂。
“沒……沒事就不能找你?”
她停頓了一下,才接着將一整句說完,在我看來她一定是有什麼心事。
我掀開蓋在身上的薄薄毯子,然後穿上拖鞋,在房間裡徘徊。順便把門旁邊的白熾燈開關按下,房間瞬間暗了許多,可能多數人會感覺到很壓抑,但是,這樣的環境卻十分適合現在的我。
“我沒這樣說過。”
我動了一下眉毛,隨手拿起一支剛剛削好的鉛筆在手上玩弄,筆尖還是很尖利的,稍不注意會被刺傷。所以儘管我在打電話,但還是很小心地擺弄鉛筆,僅僅做一些沒有難度地轉筆動作,轉動的速度很慢。
“你好像很不在乎咧,你到底是怎麼了?這麼多天都不講話。”
我不知道她說的話只是爲了想弄清楚這麼多天不說話的原因,還是因爲沒人陪她準時聊天,讓我的地位在她的心中有稍微的改變,所以纔打電話來“問候”。
“我沒說不在乎呀!”
“你現在真的是很奇怪誒,爲什麼這麼多天都不主動找過我?”
她的語氣中帶着質問,就像在審問一個被羈押的犯人。
“不是喜歡背影嗎?背影怎麼能夠說話?”
我略微激動,將鉛筆緊緊地握在手中,用大拇指抵着筆尖。筆尖似乎要穿破外皮,然後扎進血肉裡去。
“就因爲上次說的那句話,你就生氣,不跟我說話?”
我不說話,就在聽筒一旁等着她繼續說。如果她都覺得喜歡的僅僅是背影,我又有什麼好說的呢?難道要強迫她喜歡我的全部?怎麼可能!
“對呀,我是說喜歡你的背影,但是……”
“是僅僅!僅僅喜歡的是背影。”
沒等她說完我就中途打斷,並且用較重的語氣強調“僅僅”這兩個字。我的大拇指下移到握筆的地方,試圖用勁將鉛筆折爲兩段,但是,無論我怎麼使勁,都沒有將它折斷,甚至連形狀都沒有改變,稍微地彎曲都沒感覺到。
我在窗口與門口之間來回走動,但兩扇唯一能夠與外界打通的窗、門都是緊緊地閉着的,整個房間彷彿一個與世隔絕的世界。
“我知道,但是我也說過了啊!這是我第一次戀愛,還不知道如何在乎別人。”
“難道在乎別人還需要學習?難道表達一個人的內心感受還需要學習?”
我愈發激動,似乎將這幾天想說的,想問的都講出來了。但是,依然得不到釋懷,我心中的那片烏雲仍舊沒有散去,我很擔心它有一天會下雨,徹底把我淋溼。
“你能不能體諒一下我?我對愛情這方面簡直是白癡,不像你,有許多經驗。”
………
她的態度依舊過分強硬,每一句話都衝擊着我的底線,最後我發現爭不過她,就了索性講一聲再見,就將電話掛掉。
其實,我也不想這樣對待她,但是,我已經控制不住自己,把電話掛掉,是爲了不讓我突發神經質而說一些更加傷害她的話。
我將電話仍在往牀上扔去,不曾想手機竟然被比較柔軟的牀墊高高彈起,然後重重地摔在瓷地板上,後蓋被摔開,電池也順勢被彈出來,發出一陣沉悶的響聲。此刻,我已經顧不上去將手機撿起來,確認屏幕有沒有摔出裂痕,然後小心翼翼地拼裝好,最後在屏幕上哈一口氣,扯着衣襬擦拭痕跡。
“啊!”
我大聲地叫喊一聲,嗓子似乎都承受不了而變得沙啞。雙手握住鉛筆的兩端,輕而易舉地將它折斷,木質的鉛筆,和石墨質地的筆芯瞬間被折成兩段,發出響亮的樹木折斷的聲音。但似乎被環繞在房間內的那一聲叫喊兼容幷包,很難聽出是叫喊聲響亮,還是折筆聲響亮。
我呆呆地看着手中的被截斷的鉛筆,眼中不禁溢出稍許淚花。在引力的作用下,滴落在鉛筆上,鉛筆被淚水浸溼,而我就是殺害它,卻爲它流淚的“兇手。”
但是,眼淚更多的是內心的感觸。我的淚,獻給這短暫的,卻將要結束的“實習愛情。”
……
“我曾經答應過你,說是由你來提出分手。但是,我發現我將要違背這個諾言,你是一個優秀的好女孩,成績好,品格也好。但是……越是這樣,我就越發覺自己駕馭不到你,你的強勢,甚至高於我。那個在上課時偷偷看着你的男孩,他不想在你心中留下的僅僅是背影,他希望留在你世界的是一個完整的人,一個有血有肉的人。可是,那個男孩發現他做不到,即使自己是如此的在乎那個女孩,卻抵不上不會說話,不會保護你的背影。所以,我們還是分手吧,也許對兩個人都好。”
我泛着淚水,編輯出這一段文字,心中是如此的不捨,如此的依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