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認, 周南葉是隗逍見過的最好看的一個人,只可惜太過蒼白,平白失了幾分顏色。
周南葉看着隗逍, 儘管他體溫偏低, 可多少都有些溫度, 而隗逍身上卻冰涼沒有一絲溫度。放在腰間的手更似寒冰, 讓周南葉止不住的發抖。
“我很可怕嗎?”隗逍開口, 眉頭微蹙,他雖不敢說自己俊美無儔,可在冥界也算是數一數二, 怎麼就能把周南葉嚇成這樣?
周南葉猛地推開隗逍,奔回牀上, 再次把自己裹進棉被, 儘管被子裡依舊很冷, 卻也好過在隗逍身邊。
周南葉打着哆嗦緩了好半晌,這才道:“你好冷。”
隗逍聞言, 嘴角抽了抽,竟不知該不該笑。
周南葉見隗逍半晌無聲,回頭看向隗逍:“我可否求你一事?”
“何事?”隗逍道。
“可否給我一天康健,讓我去同我母后和弟弟道個別。”提到太后,周南葉瞬間紅了眼眶, 這麼多年, 爲了不讓他被陰寒折磨, 太后甚至不能離他太近, 若要離開, 周南葉只想好好同太后道個別,全一份孝心。
“你這康健, 一日我可給不來,除非你死了,我倒是可以幫你以魂身和你母親見面。”隗逍道。
周南葉聞言,沉默下來,良久才道:“好。”
“什麼?”隗逍有些詫異的看着周南葉,他能感到周南葉對生的渴望,卻不想他竟連死都可以這般決絕。
周南葉看向隗逍,扯了下嘴角,那一笑有些無力,有些悽苦,卻莫名的在隗逍那從未跳動過的心上狠狠撞了一下,那顆心也好似被他這一撞給活過來。
周南葉道:“好。”
隗逍不語,盯着周南葉看了半晌,輕笑一聲:“我改變主意了。”說罷,已經從周南葉面前消失。
周南葉茫然看着消失的隗逍,苦笑道:“所以說,是來取我的命了嗎?”
周南葉從牀上下來,裡面穿上棉服,外面披了件大氅,又取了些炭塊放在手爐,這纔出門。
“南星。”周南葉走到偏殿。
周南星正在批奏摺,聞聲看向周南葉,卻見周南葉穿戴整齊,準備出門。
“皇兄,這是要去哪?”周南星忙起身就要扶周南葉坐下。
周南葉搖了搖頭,道:“無礙,我睡不着,想去看看母后。”
周南星聞言,頓時愣住了,他看着周南葉定定立在那,心裡不由一陣陣發緊:“皇兄是怕母后擔心嗎?放心吧,我已經着人去母后那裡回過話了,你安心休息吧。”
周南葉道:“走吧。”說罷,已經轉身出去了。
周南星見狀,忙跟上週南葉,還不住的勸着周南葉這麼晚就不要來回奔波了。說了半晌見周南葉沒有反應,只得乖乖跟在周南葉身後。
從乾陽宮往壽寧宮走,路過御花園,周南葉看着徑旁百花次第,水中荷花比鄰,輕笑道:“我很久沒到過御花園了,這裡比我之前看,花多了不少。”
“可惜如今是夏天,很多花都賞不到。”周南葉嘆息。
“皇兄,待到秋天我便往乾陽宮擺菊花,冬天便移梅數過去,待春天了,就換桃樹……”周南星說着說着不禁有些哽咽,這些事情他每年都在做,就怕一不小心錯過周南葉就再看不到,如今周南葉此番舉動,莫名讓他不安。
周南葉看向周南星,輕笑一聲,應道:“好。”卻不知他還能不能等到那個賞菊的時候了。
隗逍離開乾陽宮後便又回了靜空山,給周南葉“治病”的巫醫雖幫周南葉續了命,可卻是治標不治本,到底還是會因爲陽氣不足以抵消陰氣而喪命,倒不如以毒攻毒,渡給周南葉更多的陰氣,直到他感受不到鬼璽的陰氣。
鬼璽乃蒼玉所制,是幽冥最爲陰寒之物,若說世間還有什麼比它更爲陰寒,那便只有靜池底的水了。
隗逍取了靜池底的水之後便立刻返回京城,此時天已大亮,城中到處都是官兵,城內更是貼滿了尋醫的皇榜。
隗逍走到皇榜前隨意掃了兩眼,皇榜上內容雖與昨夜他看到的別無二致,可隗逍卻依舊讀出了緊迫。從昨晚來看,周南葉不該這麼快發作的。隗逍擡手撕下皇榜,剛一揭下,立刻便有官兵朝他走來。
隗逍被官兵帶去幾番問話,確定他懂醫術之後,這才把人帶進宮裡。
乾陽宮周圍圍滿了禁軍,裡邊圍着的依舊是那些三陽體的龍衛,外面也圍了不少禁軍。
隗逍看了一圈,搖了搖頭,隨着引路的禁軍進了乾陽宮。
昨夜周南葉還沒來得及走到壽寧宮便再次發作,渾身冰冷僵硬,根本沒有辦法移動分毫。
周南星忙把周南葉抱回乾陽宮,可那時周南葉已經昏迷不醒。當夜太醫連夜會診,宮內又派出禁軍去請城裡有名的大夫,卻又無所獲。
城內的大夫請遍,隗逍是今日第一個揭皇榜的人。
“你既然敢揭皇榜,想必是有些本事的,若你能治好皇上,本王必有重賞。”周南星面上滿是倦容。
“賞倒是不必,”隗逍向外看了一眼,道,“只是要請王爺先把外面那些禁軍撤掉。”
“什麼?”周南星不可置信地看着隗逍,外面那些都是爲了給周南葉保命的,可隗逍竟讓他把那些禁軍撤掉?
隗逍重複道:“煩請王爺把外面那些禁軍撤掉。”
“不可。”周南星立刻拒絕,那巫醫能以此法保周南葉多年,自是有些本事的,周南星對那巫醫也極爲信任,如今聽隗逍要反其道而行,立刻拒絕。
“那恕我無能爲力。”隗逍說罷,轉身就要走。
周南星忙道:“慢着!”
隗逍止步,看着周南星,周南星道:“你知道皇上得的是何病症?”
周南星他們貼皇榜找的是懂治療寒疾的大夫,隗逍來了卻要求撤掉外面的禁軍,畢竟他們找和尚道士,都是暗中進行的,外人根本不可能知曉。隗逍一來便能找準其中關鍵,這不得不讓周南星多想,他甚至在心中已經對隗逍能治好周南葉存了一份希望。
隗逍止步,回頭看向周南星:“王爺認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