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的血液立刻噴了出來, 周南葉卻毫無所覺,他用力劃下匕首,顫抖着手, 將那顆放在胸口十多年才鬼璽取了出來。
鬼璽重見天日那一瞬, 天地爲之變色。烏雲滾滾而過, 地上飛沙走石。靜空山上那成千上百的幽魂好像突然活了過來, 他們的神情不再呆滯, 他們的目光全部轉向山洞的方向,接着好似受到驅使一般朝着山洞行去。
山洞外,陰兵們全部停下了動作, 無論鐮蒼如何給那假鬼璽注入靈力,都無法驅使一個陰兵鬼卒。
隗逍手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他緩慢的將目光轉向山洞, 握着刀的手在發顫。他一步步朝着山洞走去, 每一步都重愈千斤。
世間萬物在此刻變得靜謐,隗逍全心都在周南葉身上, 他什麼都聽不到。
焱烈在鬼璽被取出的瞬間就從鬼璽內出來。顧不上落在地上的鬼璽,焱烈飛身到周南葉身邊把人給接住。
周南葉的血止不住的往外噴,焱烈想要去幫他把血止住,可那血卻順着指縫流的更加洶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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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內響起腳步聲,焱烈回頭看去, 卻見隗逍失神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周南葉。焱烈抖着嘴脣喊了聲“哥”, 便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隗逍滿眼都是刺目的紅, 他拾起地上的鬼璽, 推開焱烈, 瘋了似的把鬼璽往周南葉胸口摁,卻無濟於事。
“周南葉!你不能死, 不能死!”隗逍嘶吼着。
周南葉六歲便該死,雖靠鬼璽續命,卻魂魄不全,若周南葉死了,好一些是輪迴,怕只怕他魂魄不穩,最終落個魂飛魄散的結果。
此時外面鐮蒼虎視眈眈,陰兵中除了受鬼璽控制的陰兵鬼卒之外,還有不少是鐮蒼的舊部。
隗逍獨對百鬼未曾皺過一下眉頭,可現在卻害怕到渾身顫抖。
鐮蒼自然也感到了鬼璽的存在,他丟下手中的假鬼璽,立刻就往山洞裡衝。
焱烈見狀,立刻衝了出去擋在了山洞口。
焱烈大傷初愈,靈力不濟,他守着山洞,勉強支撐着。
周南葉無力地朝隗逍笑了笑,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鬼璽強大的靈力在運轉,卻絲毫不能幫周南葉再延續性命,哪怕只有彈指的時間。
隗逍看不到焱烈在全力阻止鐮蒼,聽不到焱烈在喊他,他全心全意的想要把周南葉救回,卻只能眼睜睜看着周南葉把眼睛合上。
沒有魂魄出來,可週南葉的體內隗逍亦查探不到一絲魂息。
冷,從未體會過的寒冷席捲隗逍全身。隗逍把周南葉緊緊抱進懷裡,卻仍然覺得懷中空空。
“周南葉。”隗逍喚着周南葉的名字,天地寂寂,無人應答。
“周南葉……”
“周南葉!”隗逍一遍遍重複着周南葉的名字,直到聲嘶力竭。
“鬼璽在那!”焱烈終於不支倒下,鐮蒼和他的舊部衝了進來,一眼便看到了隗逍手中的鬼璽。
隗逍聞聲,緩緩轉過頭,他的目光陰冷,不含一絲感情,彷彿在他眼中,鐮蒼他們全部都是死物。
隗逍小心翼翼放下週南葉,起身看向鐮蒼。
“你想要它?”隗逍舉起鬼璽。
鐮蒼的眼睛一錯不錯的盯着鬼璽,忙不迭點頭:“只要你把鬼璽交給我,我絕不會爲難你。”說罷又看向倒在地上氣喘吁吁的焱烈,“也不會爲難他。”
“呵。”隗逍冷笑一聲,周身靈氣忽地爆棚,他緊緊攥着拳頭,不過瞬息,鬼璽已在他手中化爲齏粉。
鐮蒼驀地瞪大眼,他抖着手指向隗逍,半晌說不出一個字來。
“鐮蒼,你覺得現在的你還是我的對手嗎?”隗逍說罷,飛身衝向鐮蒼,靈力在掌心運轉。鐮蒼不待反應,已經被隗逍擊飛出去。
隗逍看了眼伏在地上焱烈,囑咐了一句“守好南葉”,接着便衝出山洞與鐮蒼他們戰成一團。
沒了鬼璽控制的陰兵神情已然呆滯,卻在隗逍出來的瞬間,神色又清明起來。
靜空山上的遊魂在向靜池靠近,陰兵鬼卒們也漸漸圍在了隗逍身側。世人仰慕強者,鬼自然也不例外。
鐮蒼身邊的陰兵越來越少,到最後已經只剩下他的舊部。
鐮蒼知道如今的他早已不是隗逍的對手,沒有了這些陰兵驅使,鐮蒼不禁害怕起來,甚至連從未和隗逍交過手的鐮蒼的舊部,看着一步步靠近他們隗逍,都有些發怵。
“冥王,現在有變,我們先撤吧……”其中一個和鐮蒼極爲親近的舊部湊到鐮蒼耳邊低語。
鐮蒼面上掛不住,可硬拼他肯定不是對手。思量半晌,鐮蒼輕點了下頭,低聲下令:“撤!”
話音剛落,鐮蒼等人立刻轉身欲走,可身後不知何時已經圍了成百上千的幽魂。
隗逍冷冷看着鐮蒼,緩緩把手擡起,驅使百鬼,又何須他親自動手要鐮蒼的命?
“殺。”隗逍淡淡開口,話音剛落,鐮蒼竟撲通一下給跪倒在地。
鐮蒼的舊部們詫異地看着鐮蒼,只覺臉上陣陣發燙,他們曾和鐮蒼一起謀反,卻從不知鐮蒼竟是如此懦夫。
只見鐮蒼朝着隗逍跪行過去,不待靠近,周圍幽魂猛地朝鐮蒼撲去,待那些幽魂散開,鐮蒼已然成爲一具白骨。
隗逍看着自那堆白骨上飄出的魂魄,擡手將那魂魄吸至掌心。
鐮蒼眼睛暴突,一個字都沒說出,已然魂飛魄散。
鐮蒼的舊部驚恐的看着隗逍,他們本想保留一絲傲骨,絕不求饒的,可看着隗逍的殘忍,一個個都撲通撲通跪了下去,然而已經遲了。
鐮蒼和他的舊部已死,隗逍大仇得報,可週南葉,卻也不在了。
焱烈看着隗逍失神的走回山洞,輕喚了聲“哥”。
隗逍看了焱烈一眼,輕聲道:“冥界,就交給你了。”
“那你呢?”焱烈有些緊張,他擔心隗逍做傻事。
隗逍抱過周南葉,輕輕吻着周南葉眉眼:“我去找他。”
“哥!”焱烈驚道,“你千萬別……”
“放心。”隗逍看着周南葉,對焱烈道,“我要找到他的魂魄,我要親自送他入輪迴,他怎麼能就這麼走了?!”
“哥……”若是魂飛魄散,怎麼可能找得回來?焱烈輕喚隗逍一聲,又默默閉了嘴。隗逍想做的事,又豈是他能勸得住的?
隗逍帶着周南葉離開靜空山,自那之後,焱烈再未見過隗逍,只是聽聞每年冬天,周南葉都有出現在皇城,陪太后過一個冬天,便又離開,一直到太后仙逝,焱烈才又見到隗逍,在輪迴道的入口處。
輪迴道的入口,隗逍在那處擺好了追魂的陣法。
焱烈聞訊趕去的時候,隗逍已經啓動陣法。
焱烈看着站在陣法中心的人,心臟陣陣發緊:“哥!停下!你瘋了!”
隗逍回頭看着焱烈,想要笑,卻先紅了眼眶:“我找不到他。”
“你會被吸入輪迴的!你的修爲都不要了嗎?”焱烈修爲不如隗逍,都格外珍惜自己的修爲,隗逍卻爲了一個男人,竟要捨棄一身修爲入輪迴!
“不要了。”隗逍轉向輪迴道,焱烈想要伸手去拉,卻來不及了。
眼前白光大勝,隗逍瞬間被吸入輪迴。
在輪迴道,隗逍看到周南葉化成一隻黑貓,又化作一條白龍。他們朝隗逍笑着,卻喊着不同的名字。
“葉靈均,我許你來世三生萬萬世。”
“桓晟,我許你來世三生萬萬世。”
隗逍的眼淚灑下,他的手緊緊攥着心臟:“周南葉,我許你來世三生萬萬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