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這酒叫什麼名字?怎的如此醇厚濃烈?”
“酒坊新制出來的,沒有名字”,唐昭似醉非醉道,“聽聞吐蕃人甚愛酒,不如請閣下代爲取名。”
多吉激動應下,這酒醇香烈性勝過青稞酒數倍,說是一酒千金也不爲過。
“叫尼珍錯木如何?翻譯成大渝話是貴重珍惜之物。”
唐昭頷首贊同。
多吉搓搓手商量,“多吉厚顏,郡主可願意賣酒方子於我?我願以萬金購買。”
“非本郡主小氣,只是吐蕃氣候無法種植高粱。”
“我可以買!”
“高粱可買,釀酒的器皿卻無處可買”,唐昭閉着眼說瞎話,“那釀酒的器皿是用琉璃所制,工藝繁瑣珍貴非常,本郡主手中僅只有兩套。”
多吉失望不已,連灌了好幾杯酒下肚。
“酒方子不能賣,但酒可以”,唐昭給顆甜棗,“多吉閣下想要多少,本郡主優先供給,價格嘛”,唐昭伸出兩根手指。
“多謝郡主”,多吉轉哀爲喜,酒氣上頭的臉紅的好似枝頭熟透了的柿子,他垂眸掐着手指盤算了一下家產,“我先訂五百壇。”
“沒問題!”
不到半日,唐昭就超額完成了預期KPI,心情大好,主客相談甚歡,直至夜幕宴席才散。
顧辭親自送醉的不分東南西北的多吉夫妻回了骨力府,待折返迴護國將軍府時已經深夜,顧辭擔憂吵醒唐昭,便打算去書房將就一宿。
“夫君去哪?”
顧辭腳步一頓回頭,只見唐昭獨自一人提着燈籠漫步走來,“夫君這麼晚纔回來,不趕緊回房歇息,怎的還往外跑?”
“怎的就你一個?隨身侍奉的人呢?”顧辭解下披風蓋在唐昭肩頭,“將軍府守衛雖嚴,但萬一有賊人闖進來又當如何?”
“就算有賊人溜進將軍府,殺人放火偷盜行竊也該去後院”,唐昭調侃,“可不似夫君,眼巴巴地往前院跑。”
顧辭無奈解釋,“我以爲你睡了,擔心吵到你,就想去前院書房對付一宿。”
唐昭轉身往回走,“哦,那我明日就讓人把主院書房裡的裡閣拆了,反正也用不上。”
“是我想差了”,顧辭緊隨其後,伸手拿過燈籠,小心照着唐昭腳下的路,“下次就算回來的再晚,我也回主院睡。”
唐昭撇嘴,“誰稀罕!”
“我稀罕”,顧辭認真道,“我想住主院。”
“說的好像你想住哪都行一樣”,唐昭白了他一眼,“前院住滿了侍衛,一見空屋子都沒有了。”
住滿了?護國將軍府前院最少有幾十間屋子。
顧辭問,“你又招兵了?”
“對啊!按律郡主封地應有六百守衛,如今武威城只有守衛三百,自然不夠。”
顧辭深呼一口氣,前院住的就不止五百人了。
唐昭義正言辭,“那是我護國將軍府的親兵侍衛,不是武威守兵。”
顧辭提醒,“小心有人告你私養親兵。”
“誰私養親兵了?我分明是正大光明的養!”這事宣王知道,陸英知道,過了西北封地的主人和朝廷派來的官員的眼,怎麼算私養親兵?
再說了,“先帝允護國將軍府有親兵,誰敢有意見,就是違逆先帝旨意!”
顧辭好笑,這罪名扣的可大,別說普通官員,就是當今皇上也擔待不起。
兩人一路東拉西扯地亂聊,不知不覺就回了主院,唐昭早已洗漱過,便直接上牀休息。
顧辭去了浴房,冬梅送上早已燒好的熱水,春風秋雨放好洗漱的工具與新作的寢衣,便退了下去。
顧辭心頭又酸又漲,隨即被溫暖的潮水淹沒。
沐浴過後,顧辭放輕腳步,熟練地在牀沿邊躺下,動作輕微生怕吵醒已經睡熟的唐昭。
顧辭躺在柔軟的枕被間,一夜好眠。
翌日,武威城門剛開,守門侍衛便發現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一動不動躺在地上。
守衛趕緊上前查看,“還有氣,快,送去仁心堂。”
仁心堂內,鍾老大夫照例與裴老大夫吵架鬥嘴,守衛見怪不怪,“兩位大夫,快別吵了,這人馬上就要不行了。”
倆老頭一驚,連忙指揮將人搬去病牀上急救,用了不少珍惜藥材才堪堪保住性命。
鍾老大夫揉揉彎的痠痛的腰,“也是這小子命大遇上了老夫,否則必死無疑。”
“哎,你看什麼呢?”
裴老大夫盯着病牀上人的臉,“老夫總覺得在哪裡見過他。”
鍾老大夫譏諷,“你交友還真廣泛。”
裴老大夫怎麼都想不起來,“罷了,去報告官府吧。”
官府的人來的很快,沈嘉文走進一看,“這不是鍾家酒坊的公子嗎?”
他不在寧州釀酒,怎的跑到甘州來了,還受了如此嚴重的傷?
裴老大夫恍然大悟,他之前在護國將軍府時見過這人。
“快”,裴老大夫拉過一旁小童,“快去稟告郡主!”
小童繞到後院,從後門溜出撒丫子便跑。
護國將軍府內,唐昭在睡夢中被拍門聲吵醒。
“姑娘!仁心堂來人稟告,鍾家酒坊出大事了!”
唐昭迷迷糊糊坐起來,“誰?”
顧辭起身,穿上衣服開門,秋雨一臉驚慌地行禮,然後撲到牀邊,“姑娘,鍾家酒坊的大少爺傷重,正在仁心堂救治呢!”
鍾家酒坊?!
唐昭一下子清醒過來,掀開被子由着秋雨伺候梳洗過後匆匆趕到仁心堂。
沈嘉文一見唐昭,就明白鍾家公子跑來甘州的原因,他自覺退至一旁當背景板。
“他怎麼樣?”
“郡主寬心,鍾少爺性命無礙,只是身上多處重傷失血過多,怕是要昏迷好一段時間纔會醒。”
“辛苦裴老大夫,還請您多多費心,任何珍貴藥材但用無誤,費用本郡主自會補齊。”
“是”,裴老大夫恭敬應下,指着桌上的布包,“這是鍾公子身上攜帶的包裹,請郡主查看。”
沈嘉文默默收回了邁出的腳。
冬梅上前拿過布包翻查,除了吃食和衣物外,只有一封書信。
唐昭打開一看,粗糙的草紙上密密麻麻寫滿了黑褐色的字。
這是一封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