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高深踏入博物館的時候,恍然間,彷彿回到了進入大教堂中第二扇門,對抗【笑聲】的錯覺——
對策科入口的工作人員,全部死於非命,並且屍體的形狀千奇百怪。有的被切成了片,像是無骨的魚一般慢慢漂浮在空中;有的被釘在牆壁上,嘴角還被強行縫成了微笑的表情;有的大半個脖頸斷裂了,屍體卻仍然站立在入口,不斷做出招財貓式的歡迎彎腰動作。
毫無疑問,博物館雖然在帕勞羣島之後損失慘重,但還是有幸存的隊長和楊喬治這位部長級別人物坐鎮,普通的S級別怪談,不可能輕易在幾天之內攻破博物館。
更何況,如果是單一的S級別怪談,所有工作人員的死狀應該都相同。像是想象力如此之豐富的屍體羣,很顯然,是有人在殺死他們之後故意擺放成這個樣子,作爲示威符號。
當今地球,能做到這一步的,除了文明清潔工的七誡,還能有誰。
他們突襲博物館,毫無疑問,也是爲了報復羊枯等人封死陰觀的結果。
只是,楊喬治、黃淮他們現在怎麼樣了?如果他們還活着,肯定不會讓七誡這般爲所欲爲。
恐怕,情勢不容樂觀。
高深慢慢走過淌血的大地,手中長槍開始燃起鬼火,背後,黑色的影子也慢慢從他腳下立了起來。
他步伐慵懶,但是隨着入口的接近,眼神時刻在警惕着四周任何異常。
以高深現在的實力,自然不用像是在第四扇門一般,被第八誡飛天魔屍追得滿山逃竄。一對一七誡中任何一人,高深都具有優勢,但是如果七誡一擁而上,那高深未必也有必勝的把握。
他穿過無數屍體,一邊走向了博物館的電梯,一邊詢問着身邊的林小羽:
“既然你能夠看到未來,那麼,你有沒有遇見過博物館被團滅的景象?”
林小羽的聲音響起:
“我是經歷過無數未來。
“但是,在你向鐘樓許下那個奇怪的願望後,所有的世界線全部混亂一片,指向了無法預見的未來。
“整個世界線都被你的任性攪亂了,沒有人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事,我也不知道。
“同樣,博物館的滅亡,一般發生在一年之後的時間點。有因爲被七誡踏平的,有被S級別怪談覆滅的,也有商海淪陷之後,驅鬼人主動撤出博物館的……
“但是博物館如今如此早的覆滅,我確實也沒有見到過這樣的未來。沒有人知道你做了什麼,引發了這樣的結果。”
高深進入電梯,摁動層數,電梯開始緩慢向着下層方向移動。
看來,七誡殺光了博物館所有人,這件事情還未過去多少時間。博物館內電力充足,各種設施目前還是平穩運行。
搞不好,七誡還徘徊在這附近,打掃着戰場。
第九層,第八層,第七層……
一個人站在電梯中的高深,時刻保持着戰鬥的警惕,隨時提防敵人的突襲。
電梯始終處於平穩下降趨勢,沒有任何意外發生。
終於,當電梯抵達最後一層時,終於停了下來。0.5秒的沉寂之後,電梯大門緩緩向着兩側開放,黑暗的走廊,展露在他面前。
高深只是靜靜站在電梯口,並沒有離開的意思。
像是在等候着什麼。
一分鐘,兩分鐘,五分鐘……
走廊的遠處,響起了拍手的聲音。
一個高瘦、並不對齊的畸形人影,站在了電梯的對面,顯然,等候了高深多時。他一側的手臂,乾瘦如同骨骼,另一側的手臂,豐滿且充滿了充盈的鳥翼。投射在地上的影子就十分古怪。
在昏暗的燈光下,雖然對方的長相看得並不真切。但是高深立刻想到了一件事情,王志軍在臨死前雖然換掉了一個七誡,但是被另一個一半是骷髏、一半是怪鳥的奇特七誡殺死了。
在底層等候着他的正是殺害王志軍的兇手。這位七誡,可不簡單,可是有着殺死部長的光輝簡歷。
高深任由電梯在身後關上,毫無畏懼、大步流星走向對方走了過去:
“明明七誡傾巢出動,你的同夥還在附近。就你一個人來處理我麼,這也未免太低估我了。”
高深看着對方的身影,緩緩說道。
那身材畸形、有兩個怪物拼湊在一起的七誡,發出如同金屬刮過的難聽聲音:
“對付你這種貨色,一個七誡出動已經夠給你面子了。
“等殺掉對策科最後一個隊長,在商海市釋放出血月,逐漸擴散向全世界。你們這個時代就算是徹底毀滅了。”
聽到那怪鳥骷髏的評價,高深的眼神,微微動了動:
什麼叫做,殺掉最後一個隊長?
按照他的意思,對策科中的楊喬治等人,在自己不在的時候,已經遇害了。
七誡如果傾巢出動,對上一個部長級別,兩個普通隊長(楊喬治、黃淮、001號),確實完全有把後者殺光的實力。
雖然很不願意承認,楊喬治還活在這世上的概率,不是很高。
只是……帕勞羣島之後,七誡恢復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遠遠超乎高深的想象。這麼快就發動了最後的總攻。
現在,對策科的隊長只剩下自己和林小羽兩人,林小羽又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廢人,除了在自己耳邊吐槽一無是處。空負隊長之名。
自己的任務是以一敵七,一人同時處理掉七誡。如果今天高深死在這裡的話,那一切都結束了。
這……應該不難吧。
隨着雙方距離不斷逼近,高深冷冷詢問道:
“楊喬治也被你們殺死了?”
怪鳥骷髏,伸出修長的骷髏手指,開始耐心計算:
“你說得是那個戴着金絲眼鏡的上班族麼?哈哈,他的能力,確實很可怕,一瞬間就壓制住了我們所有人,差一點點就要翻車了。幸好還是我們更加技高一籌。
“我們七誡……在帕勞羣島被幹掉了兩個,還剩下五個。
“在博物館,又被幹掉一個,還剩下三個。
“幸好,最難的部分已經完成了,現在,只要再把你送走,這個世上就再也沒有人配做我們對手了。”
高深瞳孔再次震動。
羊枯等隊長一次出擊,僅僅換掉了七誡中兩個人。雖然最後封印了陰觀,但還是損失慘重。
楊喬治再次以一敵衆,臨死前也只是拉走了一個七誡。
七誡實力,恐怖如斯,就連楊喬治,都未對他們造成太大打擊。
只是,面對這血淋淋一般的事實,高深還是忍不住吐槽怪鳥骷髏的數學能力:
“你是不是白癡,五誡被幹掉一個,難道不是因爲剩下四個?
“你是怎麼計算出來三個的。”
怪鳥骷髏絲毫沒有和他解釋的打算:
“低等人聽不懂算了,你去死好了。”
在雙方距離不到五十步的時候,高深手中捏了一張天龍雷符,現在還沒有搞清楚對方的能力,先丟一張天劫試探一下對方的實力。
萬一是因果系的,能夠反彈所有傷害,或者受到的傷害越高越強。那自己一上來就火力全開,反而可能被幹掉——
直到,走到一個特殊角度,高深突兀看到了對方的正面。
那是一張怎樣的面孔。
比人類所有恐怖小說,加在一起還要荒謬詭異的長相。那幅畫面,根本無法用尋常的語言描述,僅僅一眼,像是鋼釘一樣深深扎入了高深腦海,恐怕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了。
在看到對方面孔的一瞬間,高深身體,也起了某些怪異的變化。
他仍然在保持着走向對方的姿勢,但是動作越來越緩慢,四周的空氣,開始變得沉重如金屬。身上每一寸關節都開始吱嘎作響,彷彿背上了無形的重物一般,舉止困難。
“你已經是一個死人了,嘎嘎嘎,看到我的臉,你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那怪人鳥一半的身體,開始不住發出奇特尖銳的嘯叫聲。
與此同時,另一半猶如骷髏的身體,耐心地爲高深解釋自己的能力,
“我是北非某個小部落的神明,叫做阿布扎諾布,在當地語言中,意味衰老和死亡。你也可以叫我第五誡,【死神】。
“我的能力很簡單,在看到我面孔的一瞬間,你全身就會陷入急速衰老的狀態,直到皮膚潰爛內臟腐敗,化作一地白骨。無論你逃到哪裡,哪怕是脫離了我的視線,只要你的腦海中保存着我的畫面,衰老就絕對不可逆,無論用任何方式都無法停止。
“除非,你當機立斷,一拳給自己腦袋打成白癡,用這種方式強制忘記我的面孔,才能停止衰老。
“但是這麼做的話,又和死有什麼區別?嘎嘎嘎嘎。”
高深慢慢停下了腳步,蒼老的身體半靠在牆壁上,九十歲的脆弱膝蓋,想要維持蒼老的身軀站着就已經耗盡所有。他看着自己脫落下來的滿頭白髮, 似乎就連前進的力氣都沒了。
“原來如此。這個能力,對於一般的隊長來說,確實是秒殺級別的,不愧是七誡中的上位者。”
但是奇怪的是,高深並不慌張,仍然冷靜地看着對方,
“其實我還有一個問題。
“你們擁有這麼強大的能力,對怪談又是這麼瞭解。如果願意成爲驅鬼人,七誡人人都是部長級別的,那麼這個世界的毀滅進度,雖然不說被阻止,但也會大大緩解。
“你們爲什麼要站在怪談那一邊?你們也是人類,等到世界末日那一天,一起滅亡的也包括你們。
“難道,你們會認爲,因爲你們幫助了怪談的行爲,在世界末日那一天怪談會放過你們,給你們留一片棲息地?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事情。怪談和猛獸一樣,只有殺戮的慾望。換句話說,想當人奸,恐怕,你們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比對策科處在更高階位置的你們,不會不知道這個道理。
“所以,你們這些瘋子的最終目的,到底是什麼?
“我實在是太好奇了,能不能在我臨死前,解開我這個最後的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