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5章 宗澤就是下一個張乖崖
早上,當趙煦的生物鐘將他喚醒時,他看到了向太后的身影。
“六哥,睡的可好?”向太后問道。
“謝母后關心,兒臣睡的很好!”趙煦甜甜的答道。
“吾聽說,昨夜石得一來過?”向太后問道。
趙煦的眼睛,瞥了一眼向太后身後站着的尚宮張氏,答道:“有這個事情!”
“都知是來報兒臣,府界的急報。”
“恩?”向太后不解。
她已知道,昨夜石得一報告的事情。
陳留縣出了一個命案,胥吏打死了一個商賈,有太學生捲入。
照道理來說,這樣的事情,別說半夜驚動六哥,讓六哥起夜處置,還派出去了一位戰功卓著的入內內侍省押班,親自帶隊去處理。
怕是連刑部左右曹的官員,也驚動不了吧?
了不起,大理寺的一個主事去當地看看情況。
所以,很不尋常!
故此,向太后纔要來問問。
既是問清楚情況,好與朝臣們解釋——爲什麼官家半夜派人出城去陳留?
同時也存着防患於未然的心思。
若無內情,那麼石得一半夜驚擾聖駕。
該當死罪!
趙煦笑了笑,對向太后道:“母后,實在是那被捲入的太學生,是兒臣所看重的未來賢才……”
“故此,早早囑託過探事司,重點保護……”
也只能是拉着宗澤出來當擋箭牌了。
難道告訴向太后,其實他一直在拱火?就等着死人,搞出大事來,再借題發揮?
所以就讓探事司全面啓動了在開封府府界各縣埋下的眼線,盯着一切風吹草動。
還下了旨意,有任何情況,都要第一時間報告上來,以便他安排、部署。
“竟是這樣?”向太后一楞,臉上的神色,頓時凝重起來了:“原來如此……”
她看着趙煦:“那位太學生,既得六哥欣賞、看重,想來定是有才的了!”
這孩子已經用了兩年時間,證明了他在用人、選材方面,確實是慧眼如炬。
無論是力排衆議,任用向宗回、高公紀去熙河。
還是後來的一錘定音,派章惇南下。
乃至於將當時還默默無聞的章楶提拔到秦鳳路,更進一步拜爲環慶路經略。
至於在朝中……
更是有着數不清的成功案例。
更緊要的是,六哥親除的大臣,既有文臣,也有武臣,更有外戚勳貴!
尤其是外戚勳貴,被點中的,都是功成名就,而且都發了大財!
這就實在叫人豔羨。
以向太后所知,如今,幾乎所有外戚勳貴人家,都已經自動自覺的站到了六哥身邊。
一個個天天排着隊的入宮,想方設法的在六哥面前露臉,就盼着哪天,御筆欽點,放他們出去當官。
前些時日,開封府府界那十幾個監當官,爲什麼一看是六哥親除的,就什麼都不顧,當場丟下差遣,帶着細軟跑回汴京?
就是因爲,大家都想成爲下一個向宗回、高公紀、高遵惠!
想到這裡,向太后就不由得溫柔的看向自己身前的這個孩子。
“恩!”趙煦迎着向太后的眼神,點頭道:“回稟母后,以兒臣觀之,那位宗生,至少也是下一個張乖崖!
向太后聽着,眼神一凝。
張乖崖,大宋的傳奇人物!
若大宋王朝是個抽卡遊戲,那麼張乖崖必然是ssr!
其他不說,國初被打成白地的川蜀,能再次成爲天下財富、經濟中心之一,就多虧了這位名臣的治理。
交子,這一劃時代的產物,正是這位名臣治蜀時,將之從民間商業行爲,規範、制度化成了國家經濟金融政策。
“若能好生栽培、磨礪……”趙煦在天平上再次放下一塊砝碼:“未來,未嘗不能成爲類似晏元獻公、韓忠獻公般的社稷支柱!”
晏殊、韓琦,在趙宋王朝有着特殊地位。
前者,輔佐仁廟數十年,忠心耿耿,還爲國家培養了大批人才。
至於後者,不用多說。
相三帝、扶二帝!
可謂是周公般的人物!
而且,對趙官家無比服從、忠心。
趙官家們恨不得天下所有大臣,都是韓琦。
又有能力,又忠心,還會辦事。
向太后一聽趙煦,對那太學生如此看重,甚至認爲他有成爲下一個晏殊、韓琦的可能。
頓時也開始着急了。
“這等賢才,確實值得六哥如此關注!”
她扭頭看向在殿外候着的馮景,問道:“馮景,去問問石得一,看看樑從吉那邊可有回信?”
“諾!”
做完此事,向太后就看向趙煦,道:“六哥……”
“兒臣在……”
“六哥既這般看重那太學生,自當好生保護……”向太后悠悠的說道:“須知,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當以賈長沙爲鑑!”
向太后讀過史書,自然知道一個年輕人,若驟然得到最高層的賞識、重用。
那麼對他來說,這可能是災禍!
遠有賈誼,近有當年熙寧變法時,先帝所任用的那些年輕大臣們。
包括章惇在內的大部分新黨大臣,個個腦袋上迄今都還貼着‘倖進少年’的標籤。
很多人,都在內外攻擊下,如賈誼般隕落了。
譬如張唐英、候叔獻……
元豐時,向太后就經常聽自己丈夫唸叨‘若張次公在,朕何愁這般’‘使候景仁未死,黃河不爲患也!’。
“兒臣明白!”趙煦看着向太后道:“故此,兒臣一直只是命人關注着該生的日常起居,並未直接拔擢!”
“恩!”向太后點頭。
這個孩子,就是聰明!
很多事情,都不需要教,似乎天生就懂。
想了想,向太后就對趙煦道:“如今,事情既已出了……”
“朝臣們肯定會問……”
“六哥打算怎麼答覆羣臣?”
趙煦道:“此事……卻須請母后教之!”
趙煦是很懂的。
在細節上,他總是能想方設法的讓向太后有參與感和成就感。
向太后沉吟片刻後,對趙煦道:“這樣吧……”
“若朝臣們問起來,六哥便說,那太學生有張乖崖之風!”
張乖崖,在民間雖然名聲很大。
但其實際上官職一直不高,官終刑部侍郎、樞密直學士。
連四入頭都沒有做過,死後更是沒有諡號、追贈。
故此,用下一個張乖崖或者‘有張乖崖之風’來評價一個年輕人,並不會爲其招來太多敵意。
“恩!”趙煦甜甜的笑着:“就依母后的!”